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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车祸的奶奶,拒绝医生给她剃光头 | 三明治

肉饼 三明治 2021-02-01

文 | 肉饼

编辑|依蔓




两个月前的一天早上七点,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弄醒了我。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姐姐的微信语音,本不想接,挣扎了一会,还是接起来。


“怎么了?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吗?”


“这个事情,妈妈肯定是不想让你知道,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啊?”我突然紧张起来,问:“发生了什么?”


“奶奶昨天晚上出车祸了……”说着说着,姐姐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啊?”我几乎要在房间里叫出声来。


“昨天晚上,奶奶从姑姑家出来回家,路上又黑,又下着雨,走到白鹤桥的时候,有一辆车开下来,一下子就把奶奶撞飞了。”


“什么车?”


“一辆越野车。开车的也是个年轻人,立刻就打120了,昨晚送到柳市三医,今天早上爸爸妈妈把奶奶转到温州医院去了。姑姑也去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但具体我也不知道,妈妈说还在病房观察,可能有脑出血,得继续观察。”


“可能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可能医生也不知道。” 我冷静地说。


“可能吧。” 姐姐无力的声音里仍然带着些哭腔,“我今天打算让妈妈过来帮忙带面面,昨天晚上一直在哭,喂奶也哄不好,一直抱着,没怎么睡觉。然后妈妈跟我说了奶奶出事的事情,她来不了了。”姐姐刚刚坐完月子,还处于作为新手妈妈手忙脚乱的阶段。从手机听筒里,我感受到她对于失去妈妈帮助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助感。


“奶奶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呢?”


“最坏可能就是脑出血影响神经,瘫痪在床。即使出院了,也要人照顾。这样的话,我要考虑叫一个阿姨来帮我带面面了。”


我沉默了一会。“那我要回去帮忙吗?”


姐姐说:“不知道。你回来能做些什么呢?爸爸妈妈觉得还要照顾你吧。”


我轻轻地说:“我可以帮你一起带面面。”


姐姐没有回复,只是说:“你先不要打给妈妈,我怕你待会打给她,她又向你责怪奶奶,说她不应该晚上在外面乱跑之类的。”


她顿了顿又说:“你也知道妈妈的。”


我知道妈妈不想告诉我奶奶车祸的事情,也不敢直接去问她,只能一直向姐姐打探奶奶的情况。过了一天,姐姐告诉我奶奶情况稳定了,脑部只有少量出血,没有内伤,只是骨盆骨折,必须卧床休养。我这才敢打电话给妈妈询问情况。


“奶奶怎么样了?”


“哎呦,你奶奶啊。可顽固了!”


“啊?怎么了?”


“怎么了?不肯配合医生治疗呗!”妈妈语气颇不屑。“脑袋都开花了,医生叫她剃头,死活不愿意,她头上就这么几根毛,真是臭美哦!医生说她不剃头,那只能每天用酒精洗头了。还有量血压的加在手指上,非要扯下来,护士都给她气死了。呼吸罩呢也不愿意戴。”


“几根头发也是头发啊,肯定舍不得的。”我默默地说。


“人老了,就是这样啊,越来越像小孩子。”妈妈抱怨着,“你姑姑都要被她气死啦。”


“是啊,既然是小孩子,还是多多体谅吧。”我不知道是在安慰妈妈,还是在安慰自己。 





时间再往前推一些,在武汉封城的几天前,我在半怀疑的态度下说动妈妈陪我一起去买口罩。在温州这个农村小镇上,从大城市返乡的年轻人总是与外界保持动态联系并获取一手信息的一批人。


疫情很快爆发,温州作为浙江流动人口规模最大的城市,确诊人数名列前茅。各种充斥着的新闻像是给每个人下了禁令:不许出门。


奶奶虽然也天天看微信,但老年人的微信世界和年轻人是完全不同的。我不放心,还是打电话给正住在姑姑家的奶奶:“看到新闻上说的疫情没?这个传染病很严重的,尤其是老人,抵抗力差,很容易感染的。你可千万不要乱跑。”


“哦哦哦好的。”奶奶含糊其辞地应和着,意思是让我放心,“你爸爸和姑姑都跟我说过了。” 然而当姑姑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我,抱怨奶奶一大早就出门去菜场,下午吃过饭又去朋友家玩的时候,我便知道我们的警告对奶奶尚未起到实质性作用。


那天下午奶奶提着条塑料袋,装了自己的内衣和眼镜,晃到我家来,说是要住上一阵子。按照爸爸的话说是:“奶奶又和姑姑闹别扭了。”


“不是跟你说了不能乱跑吗,你怎么还是去超市去街上呢,万一传染上怎么办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一个人染上病,会把全家人都给传染上的。到时候我们就得全家人去隔离,谁照顾你?”我跑到厨房里,怒冲冲地对奶奶说。


奶奶洗菜切菜,忙碌的样子,没有抬头看我,像是在回避我的目光,一面应着:“晓得了,晓得了。”


“这次让你过来,就不能再出去了!”我气急败坏地说。


爸爸从客厅里冲过来把我拉走,悄悄地说:“别说了!”


我没好气地说:“不生气起来跟她说,她不听呀!”其实,刚说完,我的心里已经开始愧疚了。


只上过小学一年级的73岁的奶奶,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无聊和寂寞呢?作为年轻的一代,我们有看不完的电视电影、听不完的流行音乐、读不完的书、吃不完的美食、做不完的梦,而奶奶呢?好不容易勉强学会使用微信,书上的字有一半不太认识,常常没法听懂晚辈聊天也没法插嘴的奶奶,是有多么无聊和寂寞呢?


早些时候就听姐姐说过,奶奶在姑姑家过得并不开心。小时候,奶奶住在我家的时候,我早就习惯了妈妈和奶奶的日常拌嘴。一方面,妈妈向我不停地吐槽奶奶:想买什么买什么,总是乱花钱;做饭总是做太多,吃不完;老喜欢在外面逛来逛去;晚上看手机看到很晚不睡觉……另一方面,奶奶向我不停地数落妈妈:买的菜不体面;忙于工作不收拾家务……我像三明治的夹心一样被夹在中间,只得两边讨好劝说。


那时候我觉得,就像TVB的电视剧一样,婆媳关系在中国每个家庭都不可能和睦。但长大后渐渐发现,其实奶奶和她的两个孩子关系也不好;或者说,奶奶的任性、木讷、笨拙,导致了她不那么成功的的亲子关系,并极大地给爸爸与姑姑性格带来了负面影响。


按照妈妈的说法,奶奶是一个毫无耐心,半途而废成惯的人。年轻的时候开过餐馆、裁缝铺,卖过电器、日用品,却都是稍微做一下就放弃了,一辈子也没有坚持过什么事情。奶奶严重重男轻女,当年供姑姑读完初中便让她出去干活了。或许是奶奶的疏于照顾,姑姑小时候像男孩一样在外面疯野,跟着邻居家的小孩爬树,在家后面的院子里游泳,常常是浑身脏兮兮地回家。倒是爸爸从小安安静静地喜欢呆在家里,从不跟外人说话,即使奶奶会把好东西让给儿子吃,爸爸也依然瘦骨嶙峋,体弱多病。


“哎,要是她当初能坚持做一件事情哦,现在生活条件也能更好一点。现在还这么铺张浪费!”妈妈说起来很是有一套。我知道,妈妈对于自己从十九岁便开始做裁缝,坚持了三十年的事业,是很引以为傲的。 





我记得爷爷离世,姐姐结婚之后,奶奶经历过一段情绪很不稳定的时期。那时候我在北京上学,给奶奶打电话,说着说着她便呜咽起来:“以前你姐姐下班回到家,家里还有个人影,现在她都去她自己家了……我晚上就是睡不着觉啊……眼睛直瞪着天花板……”


奶奶为什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害怕孤单了呢?是我长大了,还是爷爷的离世和姐姐的出嫁真的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爷爷是在我高中毕业那年突然死掉的。因为他自己掉到河里去了,就是小时候姑姑游泳的那条河。


从我有记忆以来,奶奶和爷爷从来是睡在各自的房间,奶奶只要一看到爷爷,便开始数落,拌嘴,与无止境的争吵。爷爷患有精神病,严重的时候住院,症状比较缓和的时候,便在家中长期服药。其实小时候,我并不理解精神病到底是一种什么病,只觉得爷爷性情很古怪。


他会反复地洗手,擦手,洗手,再擦手,仿佛要把一双手擦拭到一尘不染;他会在整栋房子里神出鬼没,有时候突然在你的身后冷不丁地叫你;他不断地念叨着自己身体的琐事,从手指脚趾到大小便失禁。


奶奶则是不停地嘲讽:“这样洗手是要把皮都洗破了!”“每次进厕所要一小时不出来!”“天天念念念念,烦都烦死了!”


爷爷的房间里,被单总是毫无褶皱得平铺直叙,白色镂空花纹的小布罩松松地盖在肥大的古旧电视上,上面放着一块雕刻成园林的檀香皂。但房间里散发着的,是檀香与老人味道混合的奇怪味道。


奶奶虽然对爷爷多有数落,但仍然尽着作为家庭主妇的责任,为爷爷做饭、洗衣、晒衣;当小孩子早餐要求吃面包的时候,奶奶也会说,爷爷早上不爱吃这个,要给他做面条,语气像是惯着不听话孩子的妈妈,带着关切又带着不情愿。在这个小镇里,爷爷奶奶一代的婚姻大多是媒妁之言,是责任与陪伴,是几十年的相濡以沫。我略略了解过年轻时候爷爷奶奶之间的争战,但腥风血雨之后,两人仍然磕磕绊绊走到今天。如果是在今天年轻人的一代,这样的婚姻早就分崩离析了。


爷爷和奶奶是远亲,据说早年生过几个畸形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死掉了,只有爸爸和姑姑是健康地长大了,其实在那个年代,农村里家庭只有两个孩子是很罕见的。爷爷酗酒,常常是酩酊大醉深夜回家乱砸东西,奶奶和爸爸姑姑一起躲到楼上去,关着灯,大气不敢出;有一次,爷爷拿着菜刀向奶奶砍去,奶奶幸好躲得快,最后只是砸碎了窗户玻璃。如果不回家的话,白天在外面,也难免跟各种人吵架打架。不知道这些纷争,是谁来平息的。


到我有记忆,爷爷也已经六十岁,精力旺盛的他,仍然带着一身肌肉去工地里做搬运工作。幼儿园的时候,他也会拉着小板车,把我放在后面放货物的平台上,带我回家。爷爷对我和姐姐是很温柔的,会有事没事给我们塞一点零花钱或者饼干,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他只对爸爸和奶奶大吼大叫。


我考上大学那年,家里当做一年大喜事一样,摆了很大排场的酒宴请亲戚朋友。爷爷非常自豪,逢人就炫耀自己的孙女。那一年,他比以前显得更加精瘦,精神却更加活跃。他那张总是愁苦褶皱的脸,突然常常绽放出非常灿烂的笑容;说话也不再是碎碎念和低声重复,而是会大声、明朗地表达一些清晰的叙述和观点。我对这样的转变感到非常困惑,爷爷难道是受到了什么脑部冲击,导致个体的社会行为和情绪控制都发生了某种变化?


爷爷会在凌晨天未亮时去河边走路健身。所以当他失踪五天,最终尸体在远处的河里被打捞起时,一个意外的失足事故是合理的:爷爷凌晨天黑时出门健身,一不小心在一个没有扶手栏杆的转弯处踩空掉下河溺亡,尸体沿着河流飘到了邻村,被发现时,已经泡涨得面目全非。


收到找到尸体的电话时,我和姐姐正坐在妈妈闺蜜的车上,放下电话,我突然抽泣起来。大概是觉得,这个时候哭才是对的。姐姐坐在旁边紧紧地抱住我,也默不作声地流下眼泪。悬着的心不知道怎么就落下了,我想:爸爸妈妈终于不用去警察局从早到晚的看监控了,终于不用为全镇子每个未确定身份的尸体提心吊胆了。


我们纷纷删掉朋友圈发布的寻人启事,改成告示:人已寻回,葬礼在即。


丧事接续着两个月前的喜事,爸妈都说:还好我还有一周才开学,正好可以参加葬礼,也不耽误他们送我去北京。葬礼办得面面俱到而简单克制,奶奶作为遗孀,按照习俗是避客不见人,由父亲和几个表兄弟上下打点,女人们帮忙处理后勤事务。我偶尔绕到奶奶房间里,见她百无聊赖地和来访的亲姐妹们聊天,并无伤心的样子。来访的人也总是关切而兴奋的神情:大家都知道爷爷的过往,大家也都好奇地想知道这个充满谈资的意外。


葬礼结束,爸妈和我一起北上去大学报到,我和父母的生活都恢复欣欣向荣的局面。后来,奶奶搬到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因为和母亲不和,又回了自己家住。爷爷的房间在奶奶主卧的正对面,床、电视、园林檀香皂,一如既往,只是没有人了。 





我一直心心念念着要给奶奶打电话。


“喂?奶奶?”


“哎呀!刚刚嬢嬢(温州方言:阿姨)讲是北京的号码,我就想肯定是你了。你走北京去了没有啊?”


“没呢,学校还没开学呢。”


“那你还一直在苏州呀?住朋友屋里呀?”


“诶,诶。” 我应着。


“哎呦,我和你讲,奶奶前几天哦,谈真(温州方言:真的)是弄不好了。被那个车给撞了,只能躺在医院里,哪儿也走不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呢?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赶紧问。


“哎,那天晚上你爸爸妈妈就把我送到医院了,第二天又转到温州了。头上被缝了十几针呢。骨盆这边的骨头断了,只能躺着呢。前几天给我打了血浆,这几天血浆没打了,就是打止疼的点滴。就是谈真很疼啊,打了还是疼。”


“没办法啊,骨折了,肯定疼的啊。”我一向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我和你讲呐,我就是这个饭吃进去,都消化不掉。我想坐也不让坐起来,一定得躺着,嬢嬢喂给我吃,感觉吃进去都堵在食道里,下不去。大便也拉不出来,都是开塞露打进去才能拉一些。有一天我让护士把我的尿管拔了,结果小便都走不掉了。”


“啊,那还是要用尿管的啊。”


“那天我想吃苹果,让阿姨削了一个,一人吃一半。然后吃进去就不想吃饭了,苹果就是硬生生堵在胃里。”


我说:“不想吃饭就不要吃了。你想吃什么,跟阿姨说就是了。”


“哎,可是嬢嬢也说,隔壁床的也说,饭吃进去,营养跟上才能赶快好起来。”


我叹了口气:“是啊……”。


想起来,在家的餐桌上,奶奶会不停地唠叨我:“多吃点鱼,多吃点肉,不要光顾着吃菜……”我总是以漫不经心的“哦哦”敷衍着。终于有一次我愤愤然说:“凭什么老叫我吃这个吃那个?我想吃什么吃什么。你自己还不是也只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奶奶只是低着头,既委屈又倔强,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那样禁了声。


我对电话那头的奶奶像平时她唠叨我那样叮嘱道:“奶奶,你要听医生的话,配合医生治疗,多吃点饭,这样才能早点好起来。”


“好呐,好呐。”奶奶一边打着呵呵,“你也要多注意呐,出门戴好口罩,多买点水果吃。不要省。” 





前不久,我又突然收到奶奶的微信:”最近很忙啊周六周日有休息吗“。奶奶发微信从不用标点,也不断句,但我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过了二十分钟才回复:有休息的。


她也过了十分钟才回复:问一个好都没有。


我有些慌了。我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冰冷、埋怨和孤独。但我确实忘记她了。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我忘记在病床上的她,是如何熬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的。


再过了十分钟。我发:抱歉奶奶,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我知道自己这样的问好是冠冕堂皇的,流于形式的,被动的。我的内心只有慢慢升起的愧疚。


过了大约一小时,奶奶回复:对不起若冰,奶奶心情不好。


她又迅速撤回了。


我既惊讶于奶奶什么时候学会了微信的撤回功能,又直接感到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打电话过去。


“哎……你不上班吗?”


我说:“上班没事,打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就不耽误你上班了……周末有空再打电话啊。”


“没事的,没事的。”我安慰道,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我躺在床上,但真是一点也不舒服……吃也得躺着,拉也得躺着。还得要三个月。”奶奶的声音像是强忍着哭,但眼泪似乎已经掉下来了。


其实我知道,三个月只是医生给全家人的模糊概述。人总是喜欢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不管真假,至少凡事能有个盼头。三个月之后,总会好起来吧?会吗?其实谁也说不准,连医生也不行。三个月后,奶奶也很可能无法站立,无法康复,也有可能需要躺在床上过完余生。这当然是最糟糕的情况。


我在肚子里挖着安慰人的词句:“你看,那么快就一个月过去了啊……只有两个月了……”我总不能跟奶奶说,你就好好躺着吧,说不定再也站不起来了。


尽管人总是倾向于把自己放得很大很大,觉得自己的痛苦与快乐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无法体尝。但确实,我不躺在病床上,无法体会到奶奶的无助。


我想到曾和妈妈讨论过养老的问题。


温州人以外出做生意闻名,但在我父母那一辈,大多农村人还是留守家中做个体户,即使有远走的人,兄弟姐妹中也必须要有一留在家中赡养老人,这是责任,更是义务。而且,通常在家中要留一个儿子,因为对于老一辈来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嫁人了便远淡了些。所以对奶奶来说,姑姑随着在外地经商的丈夫远出,是无可厚非,那么自己又亲又骂的儿子必须留在身边,是天经地义。


直到今天,在我爸妈眼里,温州人跟外地人结婚,都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妈妈认为,跟老家人结婚,即使生活在外地,每年过年的时候也能一起回老家。自己年老了,晚辈也方便赡养。姐姐大学毕业后,妈妈花了人脉和钱财把她安排在家门口的小学里教书,那也是我和姐姐的小学母校。这是一份安稳、轻松的工作,也是最符合妈妈对女儿未来生活想象的工作。


或许是妈妈知道,我以后大抵不会陪伴在她身边,便要把相对读书没那么好的姐姐牢牢地捆在自己的身上。但妈妈仍然不希望我远走,从小开始,她便一直给我灌输家庭对女人的重要性:“北京太远了,妈妈希望你在南方工作,离家近,我们去看你也方便。”“对女人来说,还是家庭最重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够了。”


就像奶奶即使在病床上也总是挂念着在外地的我,学校复课了吗,最近忙什么,什么时候回家。对于她而言,生命变成了一堵摇摇欲坠的墙,随时都可能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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