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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猫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三明治·虚构故事

路易吉 三明治 2021-02-01

上个月,每日书首次推出了虚构主题班,风格各异的码字选手们聚集在一起开脑洞、互相追更,火热程度超出预期,甚至涌现出2000+字的长评。9月,每日书继续开设虚构班,仅限50席,如果你脑海里也有故事灵感,不妨来这里尽情创作吧。


今天带来的是每日书虚构班发布的第一篇虚构故事作品。假如动物可以通过气味互相学习技能,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文 | 路易吉

编辑|二维酱




“你家猫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快要挂断电话时,我问小花。


“你也发现了?”她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就是从我们上次见面开始的。”


“是啊,牛奶最近竟然喜欢上了吃虾,一看到我剥虾就跳上桌喵喵叫。”牛奶是我家的大白猫,平时极度挑食,就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它都不可能跟我抢饭吃。


“你还说呢,昨天我给大橘开了个罐头,它吃了一半就不吃了,真怀疑是被你家牛奶给带坏了。”小花好气又好笑:“而且,那家伙居然还想跳上吊顶,它也不想想自己的体重,不怕把吊顶压塌了啊。”


上蹿下跳是我家牛奶的拿手好戏,它最喜欢从矮柜蹿上吊顶,在上面耀武扬威地踱步,非得我挥着抱枕一通吼,才肯下来。比起它,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大橘简直是小天使。


“这也太奇怪了。”小花总结道:“要不是我手机总是随身带,我都要怀疑它俩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打过电话了。”


“它俩还用打电话?把后腿举过头顶就可以当天线了好吗。”我哼了一声,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第二天,我去朋友大柱家做客,他家养了一只德牧,据说智商比四五岁的小孩还高。


“你快来看,我昨天刚教会的!”我一进门,大柱就迫不及待地冲我炫耀:“来,握手!”


德牧眨眨眼,抬起左前爪放进他的手心里。


“嘿嘿,还有更厉害的呢。”大柱看着我瞪圆的眼睛,更加得意起来:“儿子,再给阿姨表演一个,装死!”


德牧一骨碌躺倒在地,双眼紧闭,四爪朝天。


“真乖!”大柱满意地叫德牧起来,拿出小零食奖励给它。


从大柱家回来,牛奶晃着尾巴走过来迎接我。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模糊的想法,我还没弄清那个想法究竟是什么,就已经蹲下身,试探着说:“牛奶,来握个手?”


大白猫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但又有些期待,终于后者占了上风,它抬起前爪,放在我的手心里。


天呐!


这个世界一定是要坏掉了。


牛奶不理解我的震惊,它无辜地抬头看我,好像在说:“我表现这么好,没有奖励吗?”


我还没想好是应该给它开个罐头,还是揪住它的后颈皮猛晃几下,问问它是何方妖孽胆敢附身我家牛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小花发来的一段视频,屏幕上的大橘正把头埋在食盆里,大口啃着一只鸡腿,看起来像是从主人的餐桌上偷来的。


大橘在吃这方面生冷不忌,这我知道,但它从不吃鸡肉,连猫粮里的鸡肉冻干都要扒拉出来。


“我刚才在楼下,遇到好心人在喂流浪猫吃鸡肉。”小花又发来一条信息:“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我把二十秒的视频反复看了三遍,想拨个电话过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打字回她:“你说,它们是怎么学到的?”


过了五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她回复过来两个字:“气味?”


听起来很合理,除了,这不现实。





当天下午,我又接到大柱的电话,他慌里慌张的,说他家的德牧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变得挑食又不爱理人,还试图顺着窗帘爬上房顶,结果因为太重跟窗帘一起掉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地板上,觉得好笑,又有点发冷。


从不出门的家养猫,因为在主人身上闻到其他动物的气味,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它们的技能,这可能吗?


而且,猫和狗可以互相学习,这是不是说,这种学习能力是超越物种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电话另一边,小花的声音显得格外严肃:”这意味着,只要一只动物拥有某种技能,就可以通过无数次复制,传播给世界上每一只动物。“


“所以,只要借来一只马戏团的猴子,就能复制粘贴出整个会走钢丝、顶球和钻火圈的动物园?”我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一下凝重的气氛,但并没什么用。





我们能做什么?报警,还是上网发帖?这么荒谬的故事,有人会信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速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第二天早晨,电视和报纸的头版头条已经被动物占领:


“宠物狗缠住九岁男孩脖子,只因小主人前日去动物园参观蟒蛇。”


“北极熊学海象匍匐前进,不慎压塌冰层落水。”


“草原斑马在满月之夜嚎叫,引来群狼与其共舞。”


一夜之间,事态骤然变得严重,政府迅速颁布了一系列应对措施:所有城市的动物园全部关闭,严禁游客入内,在岗饲养员必须穿着全套防护服;野外观兽旅行团被全数叫停,新闻节目的主持人一遍遍呼吁观众,不要前往草原、森林和动物保护区等危险地带;除此之外,就连长期难以解决的流浪猫狗收容问题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食物链顶端高不可攀的人类,一下子在动物面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新闻录影棚里,几位嘉宾对着镜头温言软语地安抚观众,让大家在特殊时期也要稍安勿躁、保持心态平稳。但没过多久,几人就激烈地争论起来。


“要我说,消灭其他动物,是最能保证人类安全的方法!“一位激进派的专家言之凿凿。


“这太残忍了,你知道那是多少条生命吗!“动物保护人士激动反驳。


“这不是残不残忍的问题,地球是一个生态系统,如果其他物种被全数消灭,只留下人类,将会导致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生物学家严肃分析。


“有什么后果能比现在面临的危险更严重?谁敢保证,这种未知病毒不会蔓延到人类身上!“激进派专家口沫横飞。


旁边的主持人劝阻无效,只好强行插播广告,把专家们请回后台休息。


这一处的争论悄然平息,但相似的争论正在世界各处频繁发生。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内心揣测的答案变成现实,但大家都很清楚,地球,这片长久以来以人类为尊的乐土,怕是会发生一些变化了。


官方的解决方案迟迟没有出台,各种论证、流言和辟谣的消息却已经漫天飞舞,人们惶惶终日,生怕某天醒来就染上了动物的习性。他们小心翼翼地照着镜子,确保自己没有长出蜻蜓的薄翅或者苍蝇的复眼。


许多人选择遗弃家养宠物。被放生的狗、猫、兔子、仓鼠和龙猫,甚至金鱼和蛇不计其数。在这个时节,将宠物放归自然是正确的选择吗?对此,网络上掀起了新一轮的争论。有人强烈谴责遗弃宠物的做法,认为这是给形势不明的动物大军添砖加瓦;也有当事人厉言争辩,说没有养宠物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和小花没有加入这场争论,我们和另外一小部分宠物主人一样,选择了温和而消极的应对方式:囤水囤粮,闭门不出。


我锁上门,把窗户的缝隙用胶带封死,蹲下来摸摸牛奶的头:“我们待在家里,就不会有危险了。”牛奶不明白我眼中的情绪,它抬起前爪,用刚学会的技能,跟我握手。


几日过去,网络上关于宠物的争论愈演愈烈,丝毫不见平息。


但变化是从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的。





“不好了,不好了!”


身着防护服的管理员从动物园里奔出来,脸上的表情比看到大猩猩学孔雀开屏还震惊。


当天的晚间新闻将这一事件命名为:动物园撬锁事件。监控录像显示,偷走钥匙的是公园中心湖畔的火烈鸟,它们像遮天蔽日的粉红色云朵,衔着一大串沉甸甸的钥匙盘,从虎山到熊山,再到爬行馆、金丝猴馆和熊猫馆,还有园长办公室的保险箱——所有能找到的锁,都被打开了。


重获自由的动物们把可怜的饲养员围在中间,叽里呱啦地表达着它们对长期被关在笼中的不满和越狱而出的喜悦。


当然,是用人话。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个例。据统计,地球上百分之九十的动物在一夜之间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它们有的操着一口乡土味的方言,有的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有的翻来覆去一句话唠叨三回,有的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只要听上几句,你就能推断出它们说话的语气是从哪儿学的,是广播电台的主持人、说一不二的霸道总裁,还是举着棒棒糖的学龄前儿童。


除了语言,动物甚至还掌握了与人类不相上下的思维方式。杂志社收到了雪片般来自动物的投稿,电视台收到成立动物频道的要求,就连法院也收到要求增加动物法官和陪审员的提案。


动物们开始对自己的处境表示不满,它们采用各种手段谋求跟人类平等的权利,如果你看到两头脖子上挂着字牌的长颈鹿带着三只豪猪、五匹灰狼和七条鳄鱼在街头列队,这不是迪士尼的花车表演,而是严肃的示威游行。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里这荒诞的一幕发呆。牛奶趴在我腿上,喉管发出咕噜噜的振动声。


“咪咪?”我摸摸牛奶头顶的一撮黑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试探着叫了一声。它停下有规律的振动,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


“喵呜——”


我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还好,牛奶属于那十分之一的概率。





我只囤了半个月的粮食,牛奶的猫粮和罐头也差不多能撑到这个时间。


这天晚上,我给牛奶打开最后一盒罐头,看着它把脸埋在食盆里吃得正香。


“慢点吃,吃完可就没有了,只能啃猫粮了。”我摸了一把它背上的软毛:“再过几天,你就只能跟着我吃馒头了。”


它无动于衷,依然大口吃肉,尾巴翘得老高。


网络上的讨论逐渐趋于平息,人们不再像起初那样,因为一个极小的问题争论不休,或者为了一条不知真假的信息站边打擂。连日来的爆炸性新闻让人们变得疲惫,他们开始期待一个结果,在尽可能不改变过去生活的前提下,能让这一切结束的、不太坏的结果。


激进的声音逐渐销声匿迹,以动物们现有的智力,把它们像蟑螂一样赶尽杀绝是令人无法接受的。


动保人士不再发声,在过去的许多年,他们的工作是为弱小和无法保护自己的动物争取权利,但现在,动物们已经不再弱小,而人类不确定自己是否依旧强大。


宠物主人们也保持沉默,根据多个国家的统计数据,那百分之十没有被人类“感染”的动物几乎全部是家养宠物,就像牛奶和大橘,虽然跟我们朝夕相处,却奇迹般没有习得人类的语言和思维方式。在它们的同类为动物权利游行示威时,牛奶正在我脚边打转,喵喵叫着要我再开一个罐头。





市政厅会议室里的氛围却没有这么和谐。


圆桌上乱七八糟地摊放着许多材料,其中很多地方都被人用笔勾画出来。戴着金丝框眼镜的演讲人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钟,坐在主位的人率先开口:“这事儿真有这么邪乎?动物通过气味就能学会人类的语言和思维?”


“确切地说,”演讲人推了推眼镜:“动物们习得的是人类语言的数据库,它们就像咿呀学语的幼儿,忽然获得了一个庞大的词库,但并不一定懂得里面的词都是什么意思。至于思维方面,我们倾向于相信这些动物还没有发展出真正的思考能力,它们只是拷贝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并加以使用。”


“你是说,它们并不能独立思考?”主位的人若有所思。


“目前不能,但不代表以后不能。我们已经看到这种学习能力是逐步增长的,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它们只能在同一物种内部学习,然后是跨物种的其他动物,最后才是人类。因为人类的语言和思维对它们来说太复杂了。就像内存很小的硬盘装不下太大的文件。但现在,很显然它们的内存已经增加了。”


“有没有可能重置这种学习进程,把它们学到的技能归零?”另一个人提问道。


“我们已经找到这次变异的源头,是来自XSN基因的一个片段,但引发变异的原因还不清楚。所以在现阶段,归零是不可能实现的。好在,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类被感染。”演讲人将一页资料投影在屏幕上:“好消息是,我们已经初步研发出了抑制这种变异的药物,动物服用后,之前习得的技能仍然存在,但不会再通过气味习得新的技能。”


“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进展很不错了。”坐在主位的人微微颌首,眉头依然紧锁:“现在的问题是,怎样让所有动物服用药物,以及今后该如何安排它们。”


“愿意为您效劳——”


空中响起一道尖细而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座的人全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什么人?!”


环顾四周,会议室的门依然紧锁,连窗户都关得好好的。


“嘿,我在这儿呢!”


会议桌上方,一只长腿黑蚊子晃动着嘴部的长针,夸张地行了个礼:“下药什么的,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一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演讲人先开了口:“你……是从哪来的?”


“那边呀。”蚊子朝窗外努努嘴,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楼后鲜有人烟的角落随风摇摆:“我们族群都住在那儿。”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齐齐投向演讲人,他耸耸肩:“看来我们走运了,这群蚊子变异后还没遇到过其他人。”他吹了吹挡住眼前的刘海,低下头喃喃自语:“真想不到,这年头连策反都变得这么容易。”





当天的晚间新闻上,人类发言人对人们从前对待动物的方式深表歉意,并诚挚邀请全体动物前来市政厅登记,它们将被承认为城市的合法公民,并将得到与人类相同的身份证件和体面的工作。这段视频在市中心的大屏幕上来回播放,看到的动物纷纷喜极而泣,它们一传十十传百,成群结队来到市政厅登记。


为了迎接动物们的到来,市政厅开启了所有接待窗口,登记程序快速便捷,每分钟都有数百只动物完成信息采集,已经取得证件的动物则乘坐专车前往住处休息。


接待窗口的长队排到了马路对面,后台统计信息的工作人员也忙得脚不沾地,报告声此起彼伏:


“报告,本市动物园所有动物已找齐!”


“报告,A区自然保护区所有动物已找齐!”


“报告,B区流浪猫狗收容所的动物还差5只!”


“报告,C区15家宠物商店上报丢失的226只动物已找回195只!”


在另一边,蚊子大军也已经全副武装、蓄势待发。它们背着装满药剂的特制微型水壶,壶嘴是一根神似蚊子长针的注射器。


“报告,一号车全员叮咬完毕。”


“二号车叮咬完毕。”


“三号车叮咬完毕。”


……





两周后。


一场盛大的现场直播通过电视呈现在人们眼前。


机场航站楼上悬挂着鲜艳的条幅,欢送即将远航海外的动物外交官。动物们在人类护卫队的护送下走上舷梯,一架架飞机轰鸣着飞向蓝天,去往刚刚开通临时航线的遥远国家。


第一次坐飞机的动物们兴奋又新奇,叽叽喳喳聊个不停。护卫人员安静地坐在机舱后面,偶尔交汇一两个眼神。他们的耳朵里戴着小巧的隔音耳塞,确保全程中听不见任何声音。


市政会议上的演讲人也是护卫队的一员。他推了推眼镜,看着前排的动物们,似乎在观察什么。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一个海岛国家的机场。动物们依次下机,接过礼仪小姐递过来的捧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它们家乡完全不同的地方。


护卫队的成员最后下机,他们与当地的接待人员握手致意,双方都戴着隔音耳塞,全程没有一句交流。当然,即便摘了耳塞,他们也听不懂彼此的语言。


远道而来的护卫队和机组人员并没有时间休息,他们还需要护送当地的动物外交官回国。


等到回程的飞机落地,接回的动物们交由专人负责,护卫队的成员们才算是完成了任务。一个小个子男生摘下耳塞,捅捅身边的人:“哎,你知道吗,那些外国动物要被送到哪去啊?”


“还能去哪儿,动物园呗。”旁边的姑娘挑起眉毛:“不过现在改名了,不叫动物园,叫动物领事馆。”


“那岂不是跟原来一样?”小个子惊讶极了:“动物们能愿意?”


“愿不愿意的,还得食物链顶端的生物说了算啊。”姑娘耸耸肩。


站在他们旁边的演讲人赞同地点点头,他掏掏因为长时间戴耳塞而有些憋闷的耳朵,准备加入这对男女的讨论。


“嗷呜——”


他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声宛转的狼嚎。





留言区

ala:动物之间真的会联合起来吗?我不禁陷入深思。


三浮:这种构思还挺新奇的诶,如果将来人传染了动物的这种病毒,那是不是人也……?


小双:这个故事会继续写吗?挺有意思的感觉,如果按照这个理论,流动性强的物种会学到更多的技能咯?


勿心:哎呀呀,那人反而倒退了?这个变异是没有指向性的吗?而且家养宠物反而没问题?好有趣的故事!家里有一只兔子和一只猫的我一定要追更啦!


二维酱:哇看day1的以为是一个小脑洞,没想到展开得这么宏大!这样的脑洞设定如果是以某个主角切入讲一个小故事会比较容易操作,而像这样从宏观视角来写整个社会的变化,需要有很强的逻辑和驾驭能力,好棒棒!结尾也特别有意思~


菲菲:结局有点意思,可以预想到的混乱。


灿七:路路写得好棒啊!所以最后人类也会被传染了.......那么之前研发的药水是起作用了吗?看样子是有点作用,但是人类被感染就说明又发生了变异。看到动物游行,要求权力,忍不住鼓掌,动物和人类放到一个位置,行人类之事,莫名有种讽刺。





本文来自每日书虚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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