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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成为珍惜生活话语的人,于是尽力聆听和记录 | 三明治

麦子 三明治
2024-10-06


在2月每日书里,麦子记录下了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碎时刻。家楼下小超市的营业员说,今天大白菜长得好看,都卖完啦!楼道电梯每往上一层,就会沉重地跺一跺脚,晃一晃身。累了的时候,和袒露肚皮的小猫咪玩击掌,直到她不耐烦地翻身下床。一些时刻我们过于习惯,反而容易忘记,还好有文字替我们定格。


文 | 麦子

编辑 | 依蔓



在我上班下班的固定路线里,有一排悬铃木。前一日,悬铃木果子还圆晃晃的在风中摇,小铃铛似的晃出月亮在枝头。隔天的上班路上,它们就躺在地上,碎了,扁了。


它们有如平庸生活的细碎话语。生活在各处,生活的细碎话语也在各处。这些话语萦绕在我们的嘴边,滑落在肩头,也在耳畔轻语。有些被拾起,被听见,被珍惜,有些就落在地上,躺着,消失在泥土里。


生活是细碎的、无聊的。人们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饭、洗澡、发呆、睡觉,平庸地,真实地过每一天。


我想成为珍惜生活话语的人,于是尽力聆听和记录。




楼下的小超市


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空余的时间,于是打算到楼下的小超市,买一盒牛奶,挑选一把蔬菜。


刚搬来的时候,习惯走到远一点的菜市场去买菜,直到菜市场停业装修,才第一次走进这家不打眼的小超市。


挂着“清美食品”的招牌,最初还以为只卖副食品呢!第一次走进去,就被门内熙熙攘攘的人吓到了。门内空间并不小,除了早就在门外瞄到的放置豆制品、牛奶、饮料的冰柜以外,沿着走道挤过去,新鲜蔬菜也摆满了两行,一小把一小把的菠菜、油麦菜、小青菜,层层叠叠地累满了地上的箩筐。小心翼翼地挨着箩筐走过,贝壳盛在水盆里,噗噜着泡沫,小黄鱼呢,瞪大着眼,躺着身子,跟同伴挨挨挤挤着。跨过溢满了海腥味的小型水产区,白色制服外套着红白围裙的阿姨,在一排猪肉冰柜前张罗着,和熟悉的主顾们聊着,今天到的哪些新鲜着呢。


这家小超市的收银员们有种认真的可爱,那天下班有些晚,到小超市已快九点,我只打算买把蔬菜配着炒饭。和早上的熙熙攘攘相比,晚上的小超市有些冷清,箩筐里的青菜也所剩无几了。左挑右选了一把尚算完好的青菜,又拿了一盒牛奶,收银员拿起青菜,刚准备要称,随意地说,青菜不要钱了,送你。


小超市的最佳挑选时间当然是上午,毕竟和你一同抢购的是一大早就下楼来的老大爷老大妈。那次朋友五点多来小超市,想要买一棵大白菜,居然一棵也不剩了。收银员认真地跟她说:“今天大白菜长得有些好看,都被挑完啦!”让我真想见识见识,长得好看的大白菜是怎样的。


好在今早的我只打算随便挑一把蔬菜,配着晚上的面吃。正想着今早会偶遇怎样的蔬菜,推开门,就被人潮吓退了。我跻身到冰柜前,没看到10.9的光明蓝色大盒牛奶的身影,只剩价格翻倍的优倍。缩挤着身子,往蔬菜前游去,箩筐里挑得一把菜叶子整齐、淡绿的油麦菜,当然是藏身在下面一点的了。收银区今天特别喧闹,感觉自己在队列中特别扎眼,估计少有年轻人在早上九点的时候跻身在超市里吧。今天收银区只有一位阿姨在收银,排在后面的老大爷老大妈都在探头探脑,手里捏着钞票。左边地上的蓝色框里,放了满满一箱的牛奶,上面贴着亮眼的黄色标签,“八折!”右手捏着油麦菜,左手拿起一盒,数了一下日期,哎呀,划算的!心满意足地把牛奶环在左边的手臂里。


队伍缓慢往前,“两件9.9呀!”“11块7毛。”“7毛呀,我这里有的。”接着就是窸窸窣窣地一顿找。另外一位在对账的收银员,终于站起来了,手摆得长长的伸进队伍中:“哪些要称的啊,都先给我!”蠕行的队伍中伸出一株青菜、一个洋葱、一个茄子,乱入了一个套着塑料袋的西红柿,“哎呀我只是负责称,不结账!”我慌忙也递出了我的油麦菜。


左臂搂着八折牛奶,右手拎着嫩绿的油麦菜,往门外晃荡去。




电梯间


这栋公寓一楼的两台电梯中间,贴着各式告示——欠费业主的最终警告、装修文明须知、人口普查的通知。乱丢烟蒂的劝说这一则,贴在电梯门右侧绿色纺布的公告栏上,在“2019年”划了一笔,取而代之的是手写的“2020年”。在过道另一侧的墙壁上,黑板字写着的“2017新春快乐”仍停留在那儿,依稀可见上面张贴广告被撕取的痕迹。


按下向上,按键转红,年轻的人们不太会像平时等候电梯一样刷着手机,耐心地等候。年老的人们总会提着红白大小的塑胶袋,塞得满满当当。手推小车跟随在老人身后,鼓鼓囊囊,间或有大葱的葱头、山药支棱出来透透气,也耐心地等候着。与这电梯不熟悉的人,捧着累累的包裹,手指从包裹底下露出,急切地按着手机。或是手上提着各式店家的塑料袋,眼睛盯着红色小框上的数字,每跳动一下,减少一次。吱吱呀呀的声音越来越近,电梯门悄然打开。着急的运送人,侧身闪进电梯内右侧,眼睛搜索着,包裹底下的手指急切地按着数字,再按下关闭的符号。电梯仍没有关上,再按,于是变成了打电动游戏时的连击,电梯门仍只是缓慢地挪动着。和电梯相知相熟的老人,只是在电梯门关上后按下相应的数字,这台电梯需要等待,急是急不来的。


电梯每往上爬一层,就叹息一口气,吱呀的声音沿着黑黢黢的绳索鱼贯而上,快要到达楼层时,它沉重地跺一跺脚、晃一晃身。


“这电梯很可怕的!”听这语气,就知道是外面来的访客,和这电梯不甚熟悉,会恐慌的。


想起当初入住时候的我,有一天深夜,进得这电梯,头顶上的方形灯闪烁着,伴着呲呲的声音,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恐怖片的主角,听着电梯的喘息,我却屏气盯着小电子屏上的红色数字,到得十楼,逃跑一般夺门而出。


这半年,几乎每进电梯,都会有一样东西不堪重负,坏掉,或者只是在宣布罢工的边缘上试探。上一次是灯,这一次是半掀开的不锈钢顶盖,两三次之后,顶盖又悄然合上了,维修工人到底有没有来也无从知晓。


前几日上海大风天,朋友先行进楼,告诉我,电梯合不上了,她只能爬楼上来。我跟着老阿姨们一起进电梯,风嘶嘶地从电梯门的缝隙中钻进来。门外送快递的小伙子抬脚要走,被阿姨叫住了:“小伙子,我们从里面关门,你从外面帮我们把门合一下啊。”小伙子把缝隙推上,电梯又吱吱呀呀地爬了,只是这次多了风声作陪,电梯荡荡漾漾。我窥见了电梯和老住户的默契,兴奋地告诉朋友:大风天你要找人从外面把门合上,就可以上下电梯了。


老电梯只是需要熟知它脾性的人。




磕瓜子


三袋瓜子被带了出来。


一袋被打开,一颗一颗被放进人的嘴里,被敲碎的壳透过塑料袋往街道上张望。有些凛然的风,簌簌地刮擦着塑料袋。比起瓜子袋里暗夜一般的安全,从塑料袋看出去的世界有白色的折叠,微弱的光亮散在乳白的塑胶袋,瓜子壳从白色的折叠中往下滑。“咔嚓、咔嚓。”“窸窸窣窣。”旁的瓜子壳也滑落在旁边。


“到地铁站了,别吃了,口罩戴戴好。”一路被运送,一路被隐藏,瓜子壳夹在白色的缝隙中,感到逼仄的惬意,晃荡着晃荡着,迷迷糊糊着滑进瓜子的梦中。


瓜子壳感到敞开的凉意,晃眼的白炽灯让瓜子壳无处躲藏,但脊柱的部分却不再感到晃荡,而是平稳地被搁置,透过乳白塑胶袋,隐约触到木板略微凸起的纹路,“和瓜子壳的平滑太不一样了!”正想着,看着一些同伴的脊柱被卡在人类的门牙缝中,“咔嚓”,瓜子壳不由得一激灵,是熟悉又陌生的,一生一次的完全敞开。


“好像过年哦!”“那个白的是什么口味的?”“奶油味的吧。”“我还是喜欢吃原味的。”经历敞开的白色瓜子壳,被手指运送到自己身旁。“咔嚓、咔嚓。”更多被敞开的瓜子壳,来到身旁。熟悉的挤碰回来了,只是这次再也不是各自的包裹,而是岔开的身体。白炽灯中棕色的身影掉落,不是清脆的同伴,是更弯曲、更厚实的栗子壳。


“收拾一下吧,不磕了,嘴巴渴死了。”晃神间,白炽灯刺眼地闪烁起来,巨大的窸窣声从脊柱处轰鸣,瓜子壳在白色的褶皱间一路晃荡。“哐当!”又落入了熟悉的、瓜子袋里的黑暗,只不过这次的黑暗有回声。





累了之后的我都在干什么


累了之后的我都在干什么?坐在饭桌前,猛夹甜椒炒牛肉、豆腐肉末拌在饭上面,喝一大碗青菜汤,然后坐着,看着饭桌发呆。


二十分钟过去了。


踱步房间拿起switch,点开动森,捡贝壳,钓鱼,串门,打招呼。小猫咪在旁边的灰色椅子垫上翻滚,发出喵呜声,敞出毛茸茸的肚皮。按下“-”号键,储存游戏,蹲下来,把手沁入细细的绒毛之间,小猫咪发出呼噜声。


趿拉着毛拖鞋,踢飞在地垫上,埋进被子里,不愿睡,又拿起iPad,点开热热闹闹的视频,听别人笑,看别人吃。掀开被子,抱起垫子上把腿伸得直直的,舌头忘记放回去的小猫咪,平放到被子凹下去的软绵之处,揉揉腮帮子,小猫咪趁机往手掌心蹭了又蹭,眼睛眯成缝,一丝丝金色的毛,成了融化在掌心的奶油冰淇淋,有细细碎碎的纹路。


小手掌弯曲卷起成L形,肚皮坦出,左击掌,右击掌,左击掌,右击掌,直到小猫咪不耐烦地翻个身,跳下床。


趿拉着拖鞋到冰箱前,打开,拿起养乐多,只剩三罐了。牙齿凑上去把锡箔边缘撬开,咕嘟,咕嘟,冰凉的乳酸菌味道顺着食道一路往下,直抵胃部,凉飕飕的风从脊椎处爬升,直抵后颈。喝完一整罐,口腔里还留着涩涩的酸。


细细碎碎的瞬间,组成累了之后,靠肢体行走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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