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只是一个边境检查官，却品到了心碎的滋味｜三明治
在2月的每日书头号玩家主题班，游戏爱好者们聚集在一起书写那些印象深刻，甚至影响了人生的游戏。Celia是一位游戏从业者，她写到自己喜欢的几款游戏，比如扮演边境检察官的Paper, please，解谜游戏Love You to Bits，以及跟每日书小伙伴一起玩的海龟汤。“游戏不仅仅是一种娱乐的手段，更是一种表达的方式。”
文｜吴昕Celia
编辑｜二维酱
这样的人性拷问，
只在游戏中存在吗？
人生中有好几次出国的经历，碰到过特别严格的海关官员，因为我英语不好回答错了问题而把我拎进卫生检查所重新确认肺结核病史的情况；也碰到过热情好客对中国友好的海关官员，一边给我敲章，一边问我中国哪座城市最好玩儿，还对我在他的城市只停留一晚表示遗憾。
我也曾试着改变自己游客看海关官员的目光，好奇地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生活进行窥探和想象——坐在那个柜台后面的人，工作日常是怎样的，他们会对自己的人生意义和工作价值有所质疑吗？是不是见到过很多我们见不到的人和故事？
所以当我在网上看到推荐Paper, please这个游戏时，立马登录steam下载了一个开始玩。
画面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画面上方是边境检查站的外景，围墙外是前来申请过境的民众，围墙内是荷枪实弹的边境守卫军。
看看最上方的人群和边境围墙。
再看看护照照片和实际的人。简陋吗！
游戏玩法其实很简单，玩家作为一个边境检查官，要检查前来过境的人们的资料，最开始可能只是护照，只要简单核对一下照片、出生日期等等相关信息，询问两句入境原因确认没有问题即可放行。
最开始我还乐在其中，有一种大权在握、真的在边境工作的感觉。后续随着政策的逐步收紧，除了护照之外，通行许可证、疫苗证明、临时的一张小纸片片都需要一一核对、检查，要看的信息点越来越多，小小的平台上都快摆不下所有的材料了。
一边是高压下越来越容易出错的工作，逐渐感到疲惫和麻木，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能保住工作养活家人。而另一边是开始出现的意外情况：要不要拦住拐卖儿童的证件齐全的人贩子？拦下了人贩子，放过了孩子，你可能要被工作警告扣工资。要不要放过反抗独裁统治的革命地下党？他们可是在反抗你所服务的政权！在眼泪攻势下顶着压力放过了一个女士，她转身就进行了自杀式恐怖袭击，站在你眼前的守卫军就此牺牲。
没有过多的渲染，事情就发生在对话、上级通知中。没有共同工作的同事，没有可以谈心的朋友，自己孩子画的画被上司看见，被上司批评不允许私人物品的出现。
一切都，冷冰冰。
而终于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个人的力量是如此微弱，就算再努力，在时代大环境面前，连一粒沙也不如。政局动荡了，有人为了越过边境在我面前被击毙。工作量变大之后，工资反而下降了。微薄的工资只能勉强支撑家人吃饱，甚至不能给孩子治病，面对投奔而来的亲戚，为了活命，也只能狠心拒绝。
日子越来越难，在夹缝中生存，终于有了一个逃亡的机会。但数数钱，我只能带走一个家人。
留下，大家一起死在这个可怕的国度，离开，只能带走一个人。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选择了带着我的孩子连夜逃跑，跨过我曾经守卫的那个边境，奔向了传说中更好的生活，而我的其他家人，再也没有了消息。
游戏结束后我坐在电脑前呆坐了很久，想到自己做出的决定，想到在游戏中抛下的妻子、丈母娘，我感觉良心被绞碎了。
不甘心的我第二天查了攻略之后重新玩了一遍，玩出了传说中的完美结局，带着一家老小奔逃去了新的世界。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我接受了不正当的贿赂，我无故扣下了一个无辜的人的护照。贿赂的来源是什么呢？无辜的人没有了护照要怎么回家呢？
所以，并没有所谓的完美结局，只有自私的结局。
这个游戏，真是对人性赤裸裸的拷问啊！
再转念一想，这样的人性拷问，只在游戏中存在吗？
苏联的解体、柏林墙的倒塌、中东连绵的战火、叙利亚偷渡的难民，也许已经有太多这样的边境检查官在生活的逼迫下放弃了原则，屈从于命运。
再想想，这个游戏的本质其实是一个找不同+剧情选择多结局两种玩法的结合，但通过这样的结合和制作，却让人有了很真实的沉浸感。从这个游戏起，我忽然意识到，游戏不仅仅是一种娱乐的手段，更是一种表达的方式。游戏背后藏着的，是创作者想要传达给玩家的内容：对世界的思考，对命运的反抗，对生活的哲思。
而玩家，能通过游戏获得这样一个机会：暂时与现实中的身份脱离，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扮演另一个角色，获得一段时间超越日常甚至常理的体验，从而获得新的视角和觉知，也许，还能接收到游戏创作者想要表达的内容，可不仅仅是一句——
Paper, please。
在宇宙搜集你的碎片
Love You to Bits
游戏一开场就是温馨的虐狗画面，然而随后情节急转直下——在宇宙飞船之间的互相炮轰当中，主角朝夕相处的心爱的女朋友，一个美丽的机器人，被炮弹击中，瞬间变成多个碎片，散失在这个偌大的宇宙中，只有脑袋留在了他们俩所共有的飞船上，男主于是抱住脑袋无限心痛，随后决定要亲手找回所有碎片让女朋友回来。
所以整个解谜游戏实际上是“我走过万水千山，却无心看风景，只为找到你的碎片，让你回来”的故事，每一个关卡都需要找到一个女朋友的碎片才能过关进入下一关，而每一个关卡都是一个新的星球，也就是说，男主在宇宙中无数个星球穿梭找寻女朋友的碎片。
于是，跟着男主，我们假扮过机器人，爬进过大鱼的肚子里，捣毁过关着外星生物的实验室，在游戏厅里赢下所有游戏，探过闹鬼的屋子，去过丧妻的老人家中，走过蕴含神秘力量之地，为了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努力，为了母子团聚而奋斗，在船上听过水手的哨音，在雪地孤独地跋涉，被猩猩抓走过，被酒吧保安丢出来过，不惜与比自己大好几倍的专业拳击手打斗，换来自己被磕掉的牙齿……
游戏的画面音乐做得非常非常棒，每一关的风格都很不一样，每打开一个新的关卡都是一个惊喜，玩过游戏之后回想，会觉得每一个关卡都让人印象深刻。
作为一个解谜游戏，难度不是特别大，可以互动的物品的画风跟别的东西会不太一样，但是拿到物品之后又需要动动脑筋应该如何解开谜题顺利通关，是一个正好地通过认真思考和一两次试错就可以通关的 游戏。
每过几个关卡，游戏会奉上男女主角的小漫画，讲的是男女主角如何认识如何相爱的故事，让整个游戏的故事变得十分完整。
而让游戏更加完整，以及让一个已经通关了的人会想再去通关的，就是love tokens了，每一个关卡都有1-3个love tokens，找到了love token之后，每一个love token后都会有一个男女主角的甜蜜小日常片段，伴着游戏钢琴bgm以及全宇宙找女友的设定，这些小片段真实而疼痛，让人想起那句“当时只道是寻常”。Love tokens一般隐藏得很好，如果急于通关很容易漏掉，所以经常出现我通关之后又重新回去玩的情况，就为了凑齐love tokens。
我大概花了3天时间断断续续地把目前的关卡打通了，游戏还在不断更新关卡，非常期待，五星推荐。
干了这碗海龟汤！
今天跟一起写每日书的小伙伴们玩海龟汤啦！
这样的游戏，让我想起了第一次接触这种游戏类型的时候。
还记得是在上大学的军训期间，各个学院的同学被打乱了按照身高编队编连，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军训休息期间，手机不让带，呆坐着晒太阳好无聊，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海龟汤突然就流行了起来。
从最开始的海龟汤原型谜面（我都有些不记得了），到后来越来越变态的演绎，我还记得，大家聚成一团三五成群地爆发出“啊天呐！”“你好变态啊！”的惊叹声。
相比于当时风靡的另外一种游戏“杀人游戏”而言，海龟汤是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合作把一个故事补全，对抗性和竞技性这种容易引发争执的元素基本不存在，也无需进行伪装和尔虞我诈的策略安排，但在发问逻辑和顺序上仍然有一定策略。加上大部分的海龟汤都是基于一个离奇惊悚的故事制成，大家一边烧脑，一边在炎炎夏日获得了意外的清凉，还能对战友们的思维方式和脑洞尺寸有更多了解，真的是完美的破冰聚会游戏啊。
多年后，当我从事了游戏这个行业，在探访桌游大会的时候，在接受科普的时候，了解到了桌游的种种类型，在听到合作策略的时候，不由地想起了海龟汤。
记得在某战略研究部做游戏化研究的时候，特意翻了一些讲游戏基本理论和含义的书，大部分的书都会提到一点——人类的天性中对游戏是有热爱的。
这也许是因为游戏是对人类某一种生活模式的模拟；也许是与哲学的诞生一样，来自于闲暇和好奇心；也许是人类的血液里就写着合作与竞技，当然也可能是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让人类早早地开始通过游戏的方式来发展争夺资源的能力。
在探讨广义游戏的时候，不难发现，游戏实乃人类的本能。
写到这里想起菲利普·迪克在他的短篇小说《战争游戏》中做的设定：通过了层层审查而得以从外星进口而来的教育游戏“综合征”，最终的目标是把手中的资源全部抛出去。小说里写道：
两个人类未来的花朵已经在学习如何放弃手里的资源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把持有的股票抛出去，生怕落后了。
这时，洛拉抬起头，两眼生辉地说道：“这真是你带回来的最好的教育玩具了，爸爸！”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而读者早已明白了外星人的阴谋——通过游戏，改变人类争夺资源的本能，从而在下一代、下下一代人那里，毫不费力地夺取地球的资源。
我发现自己又一次不由地想要探讨游戏的意义和价值，在单纯的有趣和快乐之外，干下一碗海龟汤，可能还有更多更深远的影响。
电子游戏被称为第九艺术，不仅是娱乐消遣，优秀的游戏也能带给人震撼的体验和深刻的思考。2月每日书开设了以游戏为主题的头号玩家班，40多名游戏爱好者聚集在这里，书写跟游戏有关的故事。除了留存回忆，也从其他作者的分享中收获更多独一无二的游戏体验。
本文来自每日书头号玩家班。在每日书，记录你的生活和情绪。4月每日书将于4月1日开启。点击下方“三明治写作学院”小程序参加。或点击了解：每日书是怎样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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