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隔离期间,我认识了温柔的日本男孩树君|三明治
去年夏末,夏妤淼在酒店隔离时参加线上活动认识了一个日本男孩,树君。在2月每日书里,她回忆起跟树君的相识。没什么复杂的情节,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相互的温暖和信任。读完这个短短的故事,就像冬日喝了一杯热饮。
文|夏妤淼
编辑|二维酱
第一次跟树君说上话的时候,是去年的夏末。我正在上海酒店隔离。
我们相识于一场线上的青年文化交流活动,那时候也正值七夕。独自在房间里隔离一周多后,我陷入到了抑郁情绪里,饭也不怎么吃得下,做什么事都没精神,坐在窗台看车来车往的徐家汇十字路口,就像看电影一般,所有的热闹都与我无关。每天见到唯一的在我面前会动的“真人”,是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面孔的清洁人员。也正是那个时候,我躺在床上刷公众号偶然看到了这个活动,反正我有那么多的时间,那就报名参加吧。活动围绕中日七夕的文化差异展开,除了有一个小组以外,便是1v1的搭档交流。我的搭档,便是树君。
树君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热情得仿佛巴厘岛的晴天。
他打招呼的方式特别积极随和,好像我是认识他很多年的老友一般。给我发的都是很亲密的emoji,一点都不像我印象里的日本男孩,跟我组里的几个比较腼腆的日本队友形成鲜明对比。或许是因为,他来自更热情好客的关西?一年前,他因为志愿者活动去了柬埔寨,从此迷上了那里,甚至想探索更多的东南亚国家。同时,他对公益活动,尤其是帮助东南亚地区贫困儿童方面的,很敢兴趣,于是自己和朋友一起在运营一个公益组织,去帮助当地的一些孩子们。树君,很富有爱心。
而对他的这个优点越发地欣赏,则是在我们相识半年后。某天,我偶然在Facebook上发现了他写给大学杂志的一篇关于他柬埔寨志愿者的故事。文章是全日文的,我的日文水平也就刚刚好压线过N3。记得那天傍晚,我就一边查字典,一边逼着自己,把那篇文章啃下来。文章的配图里,有一张他的照片,也是在他社交账号上,我最喜欢的一张——手里拿着可乐,穿着被颜料染得斑斓的白色T恤,倔强的没有看镜头的眼睛,注视着别处,身边有个很可爱的,笑得特别开心的小小的女孩。而此刻的树君,是温柔的。在我的认知里,喜欢小孩子的人,一定都有颗温柔的内心。
我们第一次聊天是单纯的电话聊天,因为觉得自己隔离期间脸色真的太差了,怎么都不想开视频。可这第一次聊天,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尴尬,而是聊了长达一个多小时。两个人聊着聊着,甚至会忘掉原本应该聊的七夕文化话题。他的英文很好,丝毫没有口音的感觉(虽然我觉得日式口音很可爱)。他说他看了很多英文电影,为了学英语。也参加了很多大学里跟外国人互动的活动,练习口语。他曾经反复把一本纯英文的小说,看了三遍。树君,还是个非常努力的人。聊天的最后,以日本时间已经很晚了结尾。虽然在那之后,我们都没能有机会再打电话。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他,多少缓解了隔离期间,我那无比糟糕的情绪。
后来,我们断断续续给彼此留言,也有忘了回复,便默认不再说话的时候。在返回德国前,生活里面很多杂乱的事情,树君给我发了他学的中文录音,可我却没能听,换了手机后,没能把记录备份下来。后来,我们很久没说话。
某天,我看到他发的京都红叶,评论了一句“这真的太美了”,我们又开始了聊天。从圣诞,到新年。今年年初,从法兰克福回到汉堡的小宿舍,重新开始一个人的生活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困难。我变得不知道如何独处,常常会在房间里发呆,最近的朋友家也需要坐公车去,疫情之下,能减少外出则减少外出。一直有社交媒体回复困难症的我,好几天都没能回复消息。树君给我留言,你还好吗?
过了几天,某个夜里,我回复说,还好,就是有些忙。可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我突然开始哭泣,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好,可我为什么要撒谎呢?真是个不坦诚的大人。大概是长时间的哭泣让我脑子开始不正常运转,我给他留了一条新的留言——其实,我过得不大好。随后关掉了手机。第二天醒来,被泪水浸湿了一晚的眼睛还是很疼,打开手机看到了树君的最新留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虽然我最近很忙(日本大学正值期末月),但是如果你真的想找个人倾述,我可以听你说。”
树君很会关心人,愿意把自己的时间花给需要陪伴的人。可是啊,我们明明,连面都没见过,怎么觉得,仿佛真的认识了很多年呢?居然总是让你知道我非常糟糕的时刻。
慢慢地,我还发现,他跟我一样,喜欢点一杯咖啡然后坐下来看书。在旁人眼里看来,像是所谓的在社交媒体秀文艺的文艺青年吧?可是,记录人或许只是记录给自己看罢了。我给他推荐燕麦和豆奶拿铁,纯素咖啡别有一番美味。他说自己最爱的是Chai Latte. 心里有些小惊喜,因为我身边的人同样喜欢Chai的人不多。这是一种香料茶,混合着丁香、 姜、胡椒、荳蔻以及肉桂的浓郁香味,却不呛口,暖暖的,适合寒冷的冬日喝一杯。突然开始联想,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在下雪的时候喝Chai Latte, 然后畅聊彻夜,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只是,我们之间隔着8小时的时差。一个方向,隔着亚欧大陆;另一个方向,隔着大西洋,美洲还有太平洋。疫情之下,对所有旅人封锁的边界。
再过一阵子,樱花就要开了。后知后觉的我,意识到我跟树君目前生活的城市,其实是一对姐妹城市,也是相识半年后。而种在汉堡的Alster湖畔,我家附近Altona公园的樱花树,全都是上个世纪末,日本赠予的礼物。或许是缘分吧?我们不能够一起欣赏红叶,但是能够在各自的城市里欣赏“同根”的樱花,也是一件幸事。
庆山在书里写到,“我跋山涉水一意孤行,你不早不晚在此等待。”我时常想,如果没有疫情,我们就可以轻松地见面,可是啊,没有疫情,我还会在隔离的时候,认识你吗?
树君不是我好不容易登到山顶时,看到的那道绚烂的日出。他是我在深黑的森林里孤独地行走,在路前方,隐隐约约看到的微光。不过分的依赖,但有适时的心安。
等到见面的时候,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也可以是再遇见。我可以对你说,“初次见面”,也可以对你说“好久不见”。但在那之前,希望我们都好好地过好自己当下的生活。然后,就如Radwimps的《Light The Light》所唱的——
Someday we will talk all night
Of all that we've been through
No more tears no more sorrows
Only your brightest smile.
树君拍的红叶
本文来自每日书常规班。在每日书,记录你的生活和情绪。4月每日书将于4月1日开启。点击下方“三明治写作学院”小程序参加。或点击了解:每日书是怎样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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