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说，“你先做温柔善良的妈妈，我就做温柔善良的小孩！” | 三明治

这是一个不太常规的亲子故事，女儿小跳古灵精怪，不按常理出牌，话匣子关不上，一会说自己的精灵女王，一会说妈妈不像自己的妈妈，而是像自己的妹妹。但妈妈步尔晶也总能见招拆招，和10岁的小机灵鬼斗智斗勇。但更难得的是，步尔晶在短故事学院写下的这个和女儿相处的故事，大部分素材来自她平时的观察和记录，在她的文字里能感受到她对女儿的尊重和爱。因为她笔下的小跳，是自由而舒展的。

文 | 步尔晶

编辑 | 依蔓

关于养女儿这件事，我觉得这与开启一个养成类升级游戏一模一样。系统分配给你什么都只能照单全收，完全没得挑。我有一个女儿，名字叫许小跳，今年十岁。

作为主人公，许小跳认为她必须享有某种特权。例如可以抢先看我的文字，可以监督我的进度，可以帮我修改标点符号。而且特意关照我，全文必须不能出现两个字——大和胖。关于“大”，源于某一天下雨，跳爸在班级门口中气十足地喊她：“许大妹！你妈叫我给你送伞！”事后许小跳痛心疾首、咬牙切齿地跟我抱怨：“妈妈，我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于是“大”这个字成了忌讳，我们只能称呼她小跳跳、小妹妹、小可爱、小漂亮等等。许小跳毫无疑问已经是一个很能跟得上潮流的小姑娘了，拍照必须美颜，视频必定抖音，对镜无比自恋，口中自称腐女，说话尾音带der……乱七八糟的，反正我也听不太懂了。

但是在十年前，婴儿许小跳的初始技能无疑非常少，手脚能上下划拉，吃喝拉撒睡非常平均，嗓门优秀，常常喊破音。在她日常呼呼大睡的同时，我经常默默盘算着她的点数分配。今日吃好喝好，健康值＋1。白天冲我笑了一下，乐观值＋1。今日晚了一些时候喝奶，扯着嗓子嗷嗷嚎半天，忍耐力-1。每日数值上下浮动，我掰着手指算来算去乐此不疲。

对于究竟能养成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全家的想象都各不相同。奶奶觉得表达能力很重要，走过路过婴儿床都会和婴儿许小跳说好久的话。爷爷是个老牌教育专家，经常给她喊口号，无比励志。外婆虽然不说，但估计是希望她是爱笑的，每天对着她就是眯着眼笑。外公好说话，说养成啥样都行。跳爸故作坦然，说人格健全最重要。

我就不同了，我要求可高呢。我希望许小跳有着敏锐的感知力，丰富的想象力，目标明确而勇敢果断，坚韧不拔而有自制力，情绪乐观稳定，心境豁达平和……呃，是我想多了。

许小跳说，

她是精灵女王

许小跳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高兴的时候眼睛里会闪出星星，好像有光芒在跳动。看着那个星星般闪烁的眼睛时，无论她说了多么扯淡而又不切实际的瞎话，我都只能点头说：“是的宝贝，你说得都对。”

许小跳有一张爱笑的嘴，嘴角有一个小米窝，大笑的时候里面盛满了甜蜜。一昂头就会发出豪迈又爽朗的笑声，笑声刚起的时候如小鸟般清脆，转眼就成了不合时宜的颤音和喘不过气来的吸气声，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和脚指头盖也在一同大笑着。那样的笑脸，搭配那样的笑声，就好像有人把一把水果糖砸在你头上，甜蜜而又兜头盖脸，常常让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还是这张爱笑的嘴，哭起来也一样声势浩大，一秒飙眼泪，两秒嚎出声，三秒就已经泪如雨下稀里哗啦了。有一次看着她咧着大嘴露出两排牙，嚎啕着掉眼泪，我忍不住问：“宝贝，你哭得时候干嘛嘴张这么大？不好看了啊。”许小跳一边嚎一边答：“一定要嘴张这么大啊！否则就显得我不这么伤心了！哇啊！”

哭的主题也各不相同。有时是：“今天什么也没玩又要睡觉了，呜呜呜呜！”或者是：“今天根本不是happy day ，我什么事都没干成，呜呜呜呜！”再有时是：“我实在太想外公外婆和他们家的玩具了，呜呜呜呜！”

当然，没过多久许小跳又开始笑了。一会哭一会笑，两只眼睛开大炮。她恼羞成怒地喊：“干什么啦！我们小朋友就是这样的！”但无论她是大哭还是大笑，我都一律忍不住报以哈哈大笑，招得许小跳频频怒吼：“又笑！难道就不能保持平静的生活吗？！”

许小跳坚信自己是魔法王国里的小仙女。她在五岁的时候就清楚了自己的魔法生活轨迹，“我是魔法王国里的小仙女。只有学了魔法的小女孩才能变成仙女！变成仙女之后才会被选中进入婴儿城，再变成人类。”有时在路上走着走着，许小跳会出其不意在我身上施个魔法，并不可一世的宣布：“听着，我是世界上魔法最强大的人，我是精灵的女王！”

当我训她的时候，她瞪着眼睛看我：“你还敢训一个精灵女王？！”当我拉她过马路的时候，她指着路过的车子不屑地说：“他们还敢撞一个精灵女王？”当晚上不肯睡觉的时候，她说：“精灵女王是不用睡觉的。”

“精灵女王也得听妈妈的。”每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我都无比耐心，铿锵有力。

“关灯，睡觉！”

一个话匣子

关不住的小孩

生活当然是平静而又有趣的，尤其家里有一个无比能叨叨叨叨的许小跳。任何主题，都能成为打开她话匣子的理由。

譬如说游泳这件小事。

第一次去上游泳课。许小跳回来对我说：“妈妈，我幻想我在一片蓝色的大湖上，其他人都乘在小船上飘啊飘，只有我，抱着浮板拼命得打水，因为有个郭教练……抽着鞭子逼迫我。我今天喝了好几口水，觉得好丢脸啊。每次一喝水我就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自己说，镇定许小跳，镇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没有人发现，继续，什么事也没有。我今天还是哭了，一开始哭得很大声，教练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觉得很辛苦。教练说他也很辛苦的，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最辛苦，我做作业比他辛苦多了。”

第二次，接她上岸后，我就问了一句：“今天哭鼻子了吗？”之后，就是她一个人的表演。“哭了。我呛了一大口水，三个教练都看我笑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脸上百分之一百都被咸咸的泪水覆盖了，把泳池的水都冲走了。今天教练问我，家里脸盆有吗？我说没有。浴缸有吗？我说没有。妈妈，没有脸盆这件事情实在太让我丢脸了。妈妈，马教练果然比我们郭教练凶多了！但是马教练比较帅，因为他穿衣服，我们郭教练不穿衣服……”

第三次，许小跳又说：我不想游泳！我喜欢的只是在游泳池里泡着！可是我发现戴着游泳眼镜看水底世界太有趣了，很多腿走来走去，尤其是教练的大毛腿……为了这个我觉得我可以游下去。”

后来游泳进入了瓶颈期。整整一个半月，许小跳处于换不上气、害怕呛水、担心沉底的痛苦时光中。无论何时何地，吃饭作业走路睡觉洗澡，但凡想起就不由悲从心起，泪流满面。

“妈妈，我感觉我不能同时控制我的鼻子和嘴巴。呜呜呜……“

“妈妈，呜呜呜……万一我沉下去教练来不及救我怎么办？”

“妈妈，我感觉我的皮肤是不可能适应水的，呜呜呜……”

“妈妈，呜呜呜……我换气一转头就感觉整个人都要翻过去，就完蛋了！”

“妈妈，呜呜呜……”

全家都被她搞得烦恼无比。

可是即使这样，每每看到她洗澡时蹲在浴室里捧着小脸盆，边哭边练着换气，我还是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终于在第17次课时中，许小跳完成了连续成功两次换气划水的“壮举”。上岸后，许小跳又快活地说：“妈妈，我觉得游泳还是挺有意思的。”

好话歹话反正都已经被她说尽了，我只能呵呵几声，同时再鼓励了她无数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肯吃苦铁杵磨成针之类的废话。

后来，我跟许小跳约定好，写字是我们共同的“半小时闭嘴时间”，她写书法笔酣墨饱，我写硬笔行云流水，母女琴瑟和鸣、相得益彰——唉，此处均为想象，常常的结局总是“半小时八卦时间”。

 一般开头是这样的：妈妈，你知道吗……

“最近班主任发明了一个很恐怖的惩罚措施，罚抄语文课文啊啊瑟瑟发抖啊啊。而且老师还说班干部要更加以身作则。可是妈妈，我们班不是班干部的只有四个小朋友啊。”

“李小阳自从当上了英语课代表，每次上英语课脸上都流露出一种神圣的表情，啧啧啧，相当识相啊。”

“最近学霸同学比较倒霉，被体育老师盯上了。所有老师都喜欢表扬他，只有体育老师怼他。老师说你是不是每多一条杠就要多说十句话？嘿嘿嘿大家都很高兴，纷纷看热闹。“

“我们班主任每天都要喝咖啡，她一大早就在班里喊，啊把我的续命水拿来。喝了续命水她才有力气对付我们。“

“毛笔字课上我有个小师弟，他原来告诉我他叫陆总，上礼拜又说他改名叫陆董了，越来越厉害了。老师说他过了年就可以坐着写行书了，因为他身高够了。“

……

本来想好了，许小跳一开口我就喊：闭嘴闭嘴安静安静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最后又成了停不了的哈哈大笑。

过世的外公

会去哪里？

有时候我们也会在生活中，吃到一颗异常苦涩的巧克力。在许小跳七岁那年，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外公确诊胰腺癌晚期，奶奶确诊直肠肿瘤。哪来岁月安好？在生老病死面前，每个家庭都会经历山呼海啸。

只是不可避免地，有时会忽略了许小跳。有一天下午，全家都把她给忘了。许小跳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妈妈。许小跳对此描述了她的心情：“我的心中感到了一丝绝望，我被我所有的亲人们遗弃了。”但还好，她又兴高采烈地表示，还有好多小朋友一起边等边玩，比马上回家开心多了。我有些心疼她，但很快也就顾不上了。

这场混乱其实也就维持了半年。在这半年里，时间无限漫长。我在这个手术室门口等待着，在下一个手术室门口等待着；在这间病房里陪着，在另一间病房陪着；与这位医生谈话，医生说还有六个月，与下一位医生谈话，医生说三个月。

我在惶惶中等待一个结果。我既希望时间能如同三维折叠一般，一步跨越，同时也满怀期待，时间能如宇宙一样，无限膨胀没有终点。幸运的是，奶奶手术成功，爷爷喜极而泣。不幸的是，外公没有等来希望，撒手人寰。

追悼会过后，大人们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可是许小跳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悲伤中，每天睡前大哭一场。

“妈妈。”她哭着对我说，“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让你死。要是爷爷奶奶和外婆也死了，爸爸妈妈都死了，谁来管我？我一个人了怎么办？”

“妈妈。”她不停地哭，“什么叫做死？死了会去哪里？外公到底去了哪里？”

我说人都是要死的宝贝。

她说我不要！

我说你会长大的宝贝。

她说我不要我不要！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很想对许小跳说，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我没有爸爸了，我也很伤心，不要再问我了，不要再问我了……

后来我们一起看了场电影，迪士尼的《寻梦环游记》。音乐很好听，故事很精彩，依然是迪士尼最熟悉的配方，温情、冒险、叛逆、幽默。这一次，迪士尼还讨论了生死，它最用尽世间的所有色彩，描绘了一个无尽斑斓的死亡世界。那个世界很近，就在河对岸，相隔咫尺。死亡的亲人们依然在彩色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继续生活。“人生的终点不是死亡，而是遗忘。在爱的记忆消失前，请记得我。”

以我和许小跳超低的泪点，一个搞笑而温情的电影，我俩在电影院哭得稀里哗啦。

我们再一次讨论起死亡这个话题。我对许小跳说：“宝贝，你相信吗？有可能我们的生命，只是一个小段落，很小很小的一个小段落而已。在我们出生之前有很多很多种其他的、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方式；我们死亡之后也会有很多很多我们完全未知的存在方式。”

许小跳点头同意，说：“我知道的。就像我，我出生之前在精灵王国，当我死掉后，我就去外公在的世界了。这样一想，我也就没什么害怕的了。无论在哪里，都会有人管我。”

第二年的清明，我带着许小跳去扫墓。

她说：“妈妈，我们给外公唱首歌吧，唱《送别》。”

我们一起轻轻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然后我就唱不下去了，听着许小跳用她嫩嫩的童音，轻轻唱完整首。

温柔又善良的妈妈

是什么样的？

曾经有一阵子，许小跳总是羡慕别人家妈妈，认为别人家的妈妈又温柔又漂亮，说话轻声轻气，满足小朋友的所有要求。于是对我抱怨：“你这个妈妈，就是不温柔不善良！你看外婆，又温柔又善良而且从来不管我！”

我就教育她：“你要知道，当外婆当我妈的时候也是不温柔不善良的。世界上只有一种妈妈是温柔又善良的，叫做别人家妈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许小跳一脸懵地看着我，我就很高兴地走了。

到了晚上催着吼睡觉，许小跳又开始啰里八嗦了：“你这个妈妈老是做不到又温柔又善良！”我也很火大：“那还不是因为你没做到又温柔又善良的小孩，所以我才做不到又温柔又善良的妈妈！”

“你先做到又温柔又善良的妈妈，我就做又温柔又善良的小孩！”

“你做到又温柔又善良的小孩，我立刻就做又温柔又善良的妈妈！”

到底是先有又温柔又善良的小孩，还是先有又温柔又善良的妈妈？这真是个二律背反的好问题。从哲学上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物可以来自于虚无。那我觉得也许得好好追溯一下源头。

很久以前，许小跳曾是个柔软的小孩。她有自己钟爱的小枕头，给它取名小乖宝，走哪都带着。睡觉的时候喜欢搂着，一边流口水一边蹭来蹭去。枕头套坏了个洞也不舍得换，央求外婆好好补一补。有一天，我对许小跳说：“小乖宝好久没洗了，你去洗一洗吧。”许小跳考虑良久，对我说：“我觉得还是把小乖宝送给弟弟吧！”

她也是一个善良的小孩。许小跳眼泪汪汪对我说：“妈妈，我身边有一个小恶魔，每次我想去隔壁嫣嫣家玩的时候，总是拼命拦着不让我去！”晚上，许小跳又去嫣嫣家玩了。我有点好奇：“你的小恶魔呢？不拦着你啦？”许小跳轻快地说：“哦，我已经把他捏死了。”第二天，许小跳眨着眼对我说：“妈妈，小恶魔又回来了，他拦着我不让我做作业。”“捏死他！”我说。

她还是一个能够自我对话，内心很有力量的小孩。在电梯里，许小跳对我说：“妈妈，我发现皮厚也是需要锻炼的。”“哦？什么意思？”“例如，老师批评你的时候，你明明很想哭，但是你要对自己说，许小跳，你很想哭对不对？对。你很气愤对不对？对。那你必须气愤，坚持气愤，绝不能哭。于是，我就气死了，没哭。”“所以，老师批评你什么了？”“不知道。”

面对这样的许小跳我总是很想笑，但想着是不是该严肃点讲讲道理，又想着讲了也是白搭，思绪百转千回，表情扭曲多变。那个时候，除了睡觉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以外，我俩几乎都是又温柔又善良的存在。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许小跳都变了呢？

或许是从放学回家到底是先写作业还是先看动画片开始的。也或许是从半小时里到底该写多少作业，是写三个字还是该唰唰唰做掉一套数学题的矛盾开始的。可能是从洗澡到底需要花多久，一刻钟、半小时还是一个小时的争论开始的。当然也很有可能从为什么大人坐在马桶上可以刷手机，小孩就不行开始的。

最近主要是因为我催许小跳的作业、许小跳催我写稿，互相攻击、互不相让开始的。

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许小跳踱进来，熟练地唰唰唰翻起我的进度：“啧啧啧啧，整整一个白天，上午加下午，让我看看你写了多少字？妈妈，你好意思么？”

然后，她又叹了一口气：“我说妈妈，你还没放弃当温柔又善良的妈妈的梦想吗？像我这么温柔又善良的小孩，还没有让你学会当温柔又善良的妈妈，我看你是没希望了，你得承认这个事实。”

“谁说的？！”我又怒了，“我哪里不温柔哪里不善良了？要是你能再温柔再善良一点，我保证也能温柔又善良。”

“得了吧！看看你写的，到底是谁先不温柔谁不善良了？”

“当然是你先招我的，我本来多温柔多善良啊！”

“我今天要是九点完不成作业，你还能给我看动画片，那就是温柔又善良的妈妈。”

“那你也是想多了……”

关于温柔又善良的妈妈的讨论又一次不欢而散。

有一天我问许小跳：“你觉得妈妈和你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什么意思？”当时她左手辣条，右手面包，吃得嘶拉撕拉吸气。

“就是说，我觉得我俩还行，我挺开心的。但是我想问的是，我是开心的，你开心吗？”“开心啊。”许小跳说，“你除了凶我的时候是我妈，其他时候你就是我妹。”

“啥玩意儿？”我一脸黑线。

“妹妹的意思就是比我小一两岁，但是又能懂我在说什么，能跟我讨论讨论。还有不跟我抢东西。哦，还有我喜欢当姐姐。”

许小跳说她觉得开心，这便太好了。

作者后记

许小跳的小故事最早一直写在朋友圈里，“天衣丸”系列、游泳系列和上学记等等都成了朋友们爱追的小段子。现在她渐渐长大了，小时候那些逗趣的童言童语变少了，慢慢蜕变成一个内心丰富的小少女的样子。可是我好喜欢幼儿版许小跳，所以我想写下来，以此纪念我们相遇的第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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