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过后永远都是厌倦,吗?|三明治
文|郝思嘉
编辑|依蔓
碎碎在我右边睡着了,他最近烟抽得很凶,鼻鼾声很重,夜半经常会磨牙。我去网上查过磨牙的成因,据说是压力过大导致的。
我睡不着,借着床头灯的亮光观察他的侧脸。他时常皱眉,在梦里也是,两眉之间由一个川字相连,因为长期佩戴眼镜,他的鼻骨和太阳穴处有很深的压痕,他的脸颊两侧油脂分泌旺盛,挤痘痘一度成为我们之间的小情趣,他习惯侧躺,把脸埋进手臂,这个动作很像我们养的猫咪。
我不太记得上一次看见他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他回到家总是这样一张脸,一张过度紧绷而显得严肃的脸。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引起他足够的兴趣,他皱着眉头刷手机,一屏一屏把画面划走,他捏着电视遥控器,频繁地更换着想看的节目,他点昂贵的外卖,餐品数量远超过我们两人的食量。我问周末去书店坐坐吗,去公园走走吗,去跟朋友玩剧本杀如何?他一边回复微信群里的工作信息,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太累了,改天再说吧。
今年是我和林碎在一起的第三年。我们因为写字而相识,从朋友到恋人,从异地到同城,目前在北京一起生活,养了两只猫,姐姐叫一月,弟弟叫周末。去年年初,我们搬到东五环外的一居室,那里去他上班的地方很方便,而我是在家办公的自由职业者,住在哪儿都一样。我的自由职业生涯起因于一场交通意外,因伤赋闲了大半年之后,再回到职场让我感到无所适从。还好有些生存技能不需要依靠上班打卡来完成,碎碎鼓励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受传统观念影响他认为赚钱养家就该是男孩子的分内事。
碎碎曾说他没什么远大理想,唯一明确的人生目标就是赚钱。我问他赚了钱之后干嘛?他说这个问题等有了钱再去考虑。
他为了来北京辞去了上海的工作,和我一样在失业的自我怀疑当中度过了几个月,后来主动去朋友的公司帮忙,直到决定跟人合伙创业。我见过北京凌晨五点的太阳,也见过他下班后疲惫中带着亏欠的目光,我们从彼此生命中的空气和水,慢慢变成了一餐饭、一段旋律、一件不常用的家庭电器。我了解誓言抵不过日久的消磨,我明白激情过后永远都是厌倦,我深知感性最终无法打赢理性那一面。因此有时我也会有不安,不确定。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里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高大的悬铃木和银杏树。天气好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窗边,晾晒情绪。看见我们的故事汇成一条河,看见我们是如何成为“我们”的。
和朋友约好晚上去吃烧鸟,她自称沪上美食达人,把行程交给她我完全不用担心。
这是我来上海的第二天,已经和老友在酒吧叙过旧,还在网红店买了黑森林蛋糕,是时候该去认识一些新朋友了。朋友跟我确认晚餐名单时,我注意到了林碎的名字——他和我一样是写作者,之前我只在共同的群里看过他的名字,彼此并没有说过话。
把一群不太熟的人聚集在小小的烧鸟店里似乎不算是个明智的选择,酒过三巡,我提议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女孩们面面相觑,林碎作为当晚唯一的男生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这在后面的游戏环节中更是体现得尤其明显。
忘了是谁提的问题了:你有过劈腿/被劈腿的经历吗?
我讲了背着前男友去相亲的经历,说到那个深夜打来的电话,那串令人胆战心惊的电话铃声,欺骗与谎言,侥幸与不甘,至今仍挥之不去的耻感。
轮到林碎,他说了一个被前女友欺骗的故事,故事很长,情节曲折到我以为在读推理小说。那个女孩的不忠昭然若揭,故事里的男主人公仍执迷不悔。故事讲完了,大家沉默。我搜肠刮肚想找一些话来安慰他,最后也只是跟他碰了下杯。
我在一个关于情书的展览上看见了自己的故事,被划分在情感坐标上的爱情那一轴。那是我写给初恋的一篇小文,记录了我们的第一个吻。
在挂满了故事卡片的背景墙前拍照留念,意外发现林碎的故事也在其中,题目叫做:在北京,我们彼此拥抱,再分开前行。
我站在摊位前读完了他的故事,确定了故事的主人公和那一晚他在烧鸟店里说起的不是同一个。我拍下照片,通过微信发给他,这是我们互加好友之后的第一次对话。
室友菲菲带了个清瘦的眼镜小哥回家,为此她还亲自下了厨。饭后眼镜小哥主动操起一个形似铁锅的乐器,他介绍说这东西叫“手碟”,要为我们即兴演奏一曲。音乐响起,菲菲随着节奏起舞,我从没见她如此性感妖娆,两人的目光越过我在空气中纠缠,我似乎听见火花四溅的噼啪声。
三个人的客厅,我的存在此刻相当多余。我在微信群里呼救:我应该在车底!
林碎自告奋勇,拨来一通电话救我于水火。我来不及听他在对面说了什么,迅速从沙发上起身,逃离客厅回到房间。客厅里的暧昧气息隔着墙壁都能感受到,我对电话那头的林碎连连道谢,又彼此取笑了一番才结束通话。
上个月快结束时,林碎突然在微信上敲我,邀请我和他成为搭档一起写作。按照规则,我们需要至少一人写一天,连续写满30天。
他给出的理由很直接:他是“全年满勤写手”(每天都会写),我可以随时“划水”,反正有他善后。我接受的原因也很简单:一个人太久了,如果有人能听我说说话,哪怕不在身边也是安慰。
结果第一天我就开了天窗,我在凌晨嘈杂的音乐里发信息给林碎:我还在外面,今天可以请你先写吗?他答应得很爽快,就像之前他跟我承诺的那样。
事后我才知道,当天是他的29岁生日。
林碎从上海寄了一双袜子给我。珊瑚色的毛线袜,袜筒很长,可以一直拉到小腿中段,遮住我因交通事故留下的术后疤痕。
前几天我们在每日书里讨论理想的恋爱关系,我描述了这样一个情境:我的目光因你驻足,你也刚好为我停留。没有一方觉得高攀,也没有人会感到屈就。我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讨你欢喜,不是为了感动你驯化你,只因为看见你开心,让我由衷欣慰。
说是理想,因为我没有遇见过。两个人同时喜欢对方的几率有多低,我不知道用什么工具来测算。一段关系的起始,总要有一方先主动,主动的那一方自然就成为在感情中付出更多的那一个。说不上是谁更辛苦一些,是怀揣着一颗真心费力讨好的那个人,还是被动接受却不时自我怀疑的那个人?一个百般宠溺,一个有恃无恐,当主动方的耐心和宽容到达某个临界点,这种不对等关系就会微妙地反转过来,如此无限循环。
林碎的回复很长,我把这段话反复读了又读,每一个字都感同身受——
「我接受恋爱里地位的不公平(如果喜欢能够量化,这种不公平意指的是两方的喜欢放在天平上一定不会平衡),因为这注定存在。可我希望这个不平等尽量小一些,为此我更愿意做弱势的那一方。我希望你需要我,最底层的需要,这种需要是当我们回到家,你随时可以不设防地享受到自由,这种自由意味着你能够像和自己相处一样和我相处。这并不是说我们必须永远对彼此赤裸地坦诚,而是你知道你可以信赖我,就像我会无条件信赖你一样,知道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你卸下所有人设。我们之间需要有一部分重叠的价值观,可不用百分百的一致。这意味着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忽然想哭,给你个拥抱,你也可以接受我走在路上忽然想抬头看会儿星星,最好能停下来陪我一起站会儿;你可以跟我咒骂某个人,痛斥某件事儿,最后也愿意跟我分享你听到的一个小段子;我会在乎一些仪式感,我在乎的那些你刚好能够接受,反之亦然。我们彼此都对人生的长度做了自以为充分的估计,也许不准确,可这意味着我们哪怕没准备好,可至少做了对抗时间里生物天性(我指的是喜新厌旧)的准备,哪怕会战败,而这个长久的战争里,你认定我是你的战友。我还希望你和我一样,哪怕最黑暗的时刻,心底里还有一朵乐观火焰,哪怕维系这个火焰的燃料并不是我。
以上的内容里,绝大部分是纸上谈兵,更多是我对于爱情的幻想,是我自己在很多次把“自己”揪出来面对面交谈之后,得出的答案。答案是个乌托邦,我做了前往这个乌托邦的准备,虽然准备充分并不一定可以走到。我的退路是,哪怕你不认可上面的内容,或者只认同一部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只要能坐下来谈,很大概率能够谈出个折中办法吧。
我有一些红线的,相信你也是,要准确地列出所有的红线肯定是不现实的,有些红线藏在潜意识里,我自己也许都不知道。所以,我们彼此都要给彼此一次,或者几次机会,对于那些潜伏的红线,如果被碰触了,我们一起标注一下,把它挂起来,下次稍微绕个弯避开就好。」
跨年这个概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反正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是只过农历年的。
来上海跨年,是月初就有的计划,当时群里有个女孩说要包下一间戏院,请大家来参加大上海的party。我头脑一热就报了名,还积极撺掇林碎同往。
昨天在一个图书漂流市集上看见林碎,他穿着杏黄色的派克大衣,脖子周围趴着一圈毛毛,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林碎送了我一只捕梦网作为新年礼物,他说这是印第安人发明的小玩意儿,将它挂在床头,噩梦会被网过滤,只有美梦才会留下来。我给他准备的礼物是一枚金色的耳钉,英文字母“S”的形状,代表他名字里的“碎”。
那天上海难得地下了雪,我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中央,伸手去空中接雪花。雪花慢悠悠地落在我掌心,我甚至能看得清它六角的轮廓,我捧着雪花往人行道上跑,世界似乎变成了逐帧播放的慢镜头。
就好像雪不会融化,明天也不会到来。
人真是善于自欺欺人的动物。
林碎说他有一个小秘密,方便的时候再告诉我。我回看和他最近的聊天记录,突然福至心灵,一个可能性正悄悄生成,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清晰且确定。
我怎么会不清楚呢?那些反复练习过的对话,眼角眉梢敛起的笑意,在页面上写下又被删去的文字,每一个深夜和凌晨的守候,借着玩笑说出口的真心。而我的木讷,我的迟钝,我的不解风情,不过都是些以退为进的伎俩,自私地将他以友情之名豢养在身边,在最安全的距离里享受最大程度的善意。
如果可以的话,让选择晚一点再来吧。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听见自己的真心——那是林碎跟我描述过的,剥开厚厚的柚子皮,那一个小小的开关,有没有在一个瞬间,“咔嚓”。
我假装相信林碎来北京只是为了看一场孟京辉的话剧,我假装他捧着咖啡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没有别的话想说,我假装不知道他的车次到达时间,没有主动提出去车站接他。
我们去了一家专门做烧鹅的餐厅,这家店是我在大众点评上找到的,正值用餐高峰期,店里有一半的座位都是空的。我们在吃饭时聊起共同认识的朋友,抱怨帝都的天气,讨论最近上映的电影和网上热门的公共话题,唯独不谈彼此。
蜂巢剧场一如既往地爆满,我们坐在第一排的舞台右侧,音响震得每一个毛孔都在蹦迪,狂躁的鼓点掩盖了我们之间的无所适从。
散场后他打车送我回家,我没有问他今晚住在哪儿,也没有问他明天有什么行程计划,以及,是否需要我的参与。
情人节和一年里的每个日子都没有什么不同,这个道理我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的。
关于这个节日的最初记忆还是上中学的时候,那时班里已经有同学在偷偷谈恋爱。我没有男朋友,连个可表白的暗恋对象都没有,情人节那天我在豆瓣同城报名参加了一个读书活动,组织者是个看上去比我年长不少的男生,不知是该怪他不懂浪漫还是怨我想得太多,我们俩在书店讨论了一下午的文学,直到日薄西山才礼貌地告别。
后来我终于恋爱了,总幻想着情人节这天能发生点偶像剧里的桥段,比如玫瑰花和水晶鞋,烛光晚餐和漫天烟花。只可惜我的恋情都不太长久,没有一次能挺得过北国的严冬。
早上接到电话,说有快递送到我家楼下。是一捧红色玫瑰,共有19朵,我在网上查到花语:忍耐与期待、爱的最高点。
花是林碎送的,这是我第一次在情人节当天收到鲜花。他在微信上问我:你见过苹果树开花儿吗?他连发了几张苹果树的照片给我,莹白的重瓣缀满枝头,远远看上去像雪。晚些时候,林碎更新了朋友圈,是一棵开满花的苹果树。下面写着:等苹果熟了,我们去摘苹果吧。
我也发了一条朋友圈:好,一起去摘苹果吧。配图是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里沈佳宜送给柯景腾的手绘T恤,很多人没有注意到右下角的小字: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早上洗脸时,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变了个模样,眉间的悲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的笑意。难过可以不动声色,幸福却从来无法掩藏。
今晚碎碎将抵达北京,从屏幕背后的无数字符和电话那端的一段频率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从清晨到傍晚,我怀揣着甜蜜等待,他见到的我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他还穿着上次见面时的橙色外套吗?他身上是不是残留着香烟的气味?他的胡茬有没有刮干净?他的手是温暖还是冰凉?他叫我名字时声音会不会发抖?
甜蜜酿成不安,我开始担心,真实的他是否如我所想象?
晚上11点,我在楼下见到了碎碎。
万事开头甜——当我这样说的时候,后半句的转折已是注定。
我在北京,碎碎在上海,手机不可能时时刻刻在线,二次元的头像无法拥抱取暖,通过网线传来的关怀只是隔靴搔痒,还没说出口的话就暂时忘了吧。碎碎说,距离只是暂时的,问题都会解决的,我们会在一起,然后永远在一起。可是他没有告诉我要多久,等待要多久,恐惧要多久,怀疑和忧虑要多久。
周末总是太短,离别的日子近在眼前,飞行信号失联时我总是恐慌,明知道是自己杞人忧天,也担心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如果以后是一个借口一句托辞,如果未来这只手不是敢想就能成,我就要像那个等待第二只靴子落下的人一样患得患失么?
我又陷入了情绪的负面循环,如果碎碎在身边,我会更有信心一点吧。面对未知的恐惧,抓紧对方的手比一个人顾影自怜要有用得多。恋爱是这样一个循序渐进聚沙成塔的过程,偶尔孤独,时常宽慰,我答应他会再勇敢一些。
碎碎决定,从上海搬到北京。
“走廊尽头的主卧是我的房间,门口堆叠的纸箱里是房东不要的旧物;洗手间的水龙头要多放一会儿水才会变热,浴缸很久没清洁了,我们平常都站在里面淋浴;架子最上面那排是我的洗浴用品,毛巾和浴刷就挂在旁边;厨房里的粮油米面都是共用的,炒锅上次被我烧焦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客厅的电视通常只有我在看,他们俩都习惯玩手机;WiFi密码是门牌号加四个A,全都是大写;厕所门口的猫砂盆是菲菲的,还有另一个在她的房间里;对了,这三只加菲来认识一下,分别叫做票票、悟空和小多。”
我带碎碎回到家,将他介绍给我的两个室友认识,并宣布从此以后,我们就正式生活在一起了。
我把亲手绘制的宗介与波妞的油画挂在卧室墙上,这幅画也是碎碎的微信头像,是他和我在一起之后才换上的。我把衣橱腾了三分之一的空间给他,他带来的那些手办也在置物架上找到了位置,我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套,他的枕头和我的并排摆在一起。榻榻米的一侧可以用来放置猫厕所,食盆和饮水机可以放在另一侧,余下的空间都可以留给碎碎在上海养的两只小猫游戏玩耍。
明天我们就一起去接两只小家伙回家。
自从碎碎搬来北京和我住在一起,我就很少失眠了。
他的新工作还没着落,我劝他不要心急,为老板卖命的日子还有几十年,而我们相看两不厌的时间,大概就只有眼下这短短几个月。
一起看家长里短的综艺节目,比谁更先一步犯困,或者是他喜欢的动作科幻片,我总是在终极决战来临之前睡着,不然就放个国产电视剧当背景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更多时候我们一起躺下,在黑暗里说些漫无边际的话。
直到鼾声代替语言。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以维持多久?有人说是三个月,有人说是三年。我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发言权,在有限的几段感情经历当中,我通常都是不愿放手的那一个。
报社的前同事来北京出差,我主动说要请她吃饭。期间她问我男朋友怎么没一起来,我笑笑说他太忙。她又问你们感情怎么样,我笑笑说还好。她说这幅态度可不像你呀,我笑笑说人都会变的。饭局结束得不算太晚,碎碎发信息来问怎么还没到家?我说今天跟人约了吃饭,他说哦哦我忘了。他又问我怎么回来,我说时间还早有地铁。他说那你注意安全,然后就没了下文。
这些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还有很多很多不值一提的小事。比如他睡到半夜把被子卷走,我摸黑过去想抱住他,他却一翻身把我推开。比如半夜他饿了去煮夜宵,从厨房出来时,手上只端了一碗面。比如逛街时我指着橱窗里的模特,问他这件衣服好看吗,他看也没看直接回答不好看。比如我跟他感叹生活无常,他不耐烦地打断我,这些话我已经听你说过上百次了。
我不情愿向别人展示这些小事,那样看起来太像一个怨妇了。这一代女性从小就被教育要独立要自尊,最要紧是姿态好看。亦舒说受伤最忌伤口示众,人家看完非但不同情,反倒要啐上一口:呸,真难看!
我和碎碎的新家在东五环之外,小区里有大片的绿树,附近有大型购物中心,走去最近的地铁站只要十分钟,最重要的是,距离他上班的园区仅有一街之隔。
他和朋友合伙创业开公司,看上去干劲儿满满。我很开心碎碎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负累,也让我相信了他当初从上海辞职来北京的行为不是一时冲动。
收拾完行李的那一晚,他抱着我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知道他指的是这一年里我们俩在经济上种种窘迫,也是在拐着弯儿地向我保证此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搬家公司的厢式货车经过重重关卡终于驶进小区,我坐在司机旁边数着一栋一栋的楼号。朝阳区还处于严密的疫情防控期,路过的行人都保持着安全距离,碎碎说口罩像是闹鬼末世,证明自己不是鬼和驱鬼的护身符。即便戴着口罩,也能闻见空气里丁香花扑鼻的气味。
乘电梯到五楼,用中介给的钥匙开了门,碎碎把怀里的小猫放在地板上,我听见他轻声说:到家了。
在我们成为我们之前,关于“我们”的故事早已开始。
也许没有名为“我们”的瞬间,有的只是一个回眸,一句磕磕巴巴的表白,一个突然的拥抱和亲吻。一次心碎,一场争吵,一个以为自己不再重要的时刻。
当我们谈论亲密关系的时候,它不应当只是甜的,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永远伴随甜蜜而来。在日常的琐碎中,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能够做到百分之百的完全体察、理解彼此吗?一种完全的“感同身受”是存在的吗?不可能的。但正是因为不可能,两个人愿意尽自己所能去看见和支持,包容差异,按照彼此原本的样子去尊重和接纳对方,是成为“我们”前的必修课。
—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
明天是520,我们需要的仍然是格式趋同的秀恩爱模版吗?这一回,冈本从亲密关系守护者的视角出发,跳出固有的爱情想象,以「在我们成为我们之前」为主题发起讨论。我们也邀请大家在故事里重新思考“我们”,探索亲密关系中的不确定性,直面那些身处亲密关系中的冲突、纠结与不被理解。
愿意诚实地面对两个人真实的关系和状态,是我们能为彼此做的最勇敢的事。
6月每日书 6月1日开始
童话班、彩虹班、常规班、共写班
多种玩法等你来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