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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读书的时代眼泪|三明治

爱读书的 三明治 2023-08-21

还记得从前关于书的往事吗?在还没有网购图书的年代,放学逛书店才是正经事,后来有了贝塔斯曼书友会以及99读书人,再后来有了卓越网(当时还没叫亚马逊)和当当网,再后来……


还记得几个喜欢读书的小伙伴兴奋地传阅书单,然后说好各自先买一本再互相轮换着看?是不是古早的“图书漂流瓶”?从牛皮纸大信封里收到塑封的新书,从里面抽出新一期的书单那种“读书上瘾”的心情,是不是久违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当下的时代,纸质书式微,曾经风靡一时的杂志一个接着一个宣布停止发行纸质版,或改为线上电子杂志,或转型其他媒体赛道,或就是默默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我们从翻阅纸书,到在手机或平板电脑上划屏幕,经典仍然是经典,文字的魅力永不磨灭,只是我们的阅读习惯改变了。


今天是4.23世界读书日,4月每日书的作者们在同题共写中一起回忆“关于读书的时代眼泪”,讲述那些关于读书、买书的往事。




初中最好的朋友,

安利了我99读书人和贝塔斯曼书友会

Celine决定浪费人生


坐标:生活在上海,生长在别处

职业:重新定义中的资深打工人


我是在刚上初中时读到《哈利波特》的。系列的前三本,我都是在99读书人和贝塔斯曼书友会订购的。


小学初中想读一本有趣的书还挺不容易。当年小城市的新华书店也很大了,书城也有好几层,书山书海之中,让人感兴趣的却不多。


那个时代里,逛书店是唯一可以称作文化活动的事情了吧,却往往很难感受“文化”,时代洪流下的功利性更胜一筹。书店里摆在最金贵位置的都是教辅类——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种教辅书在等着你。它们都是家长的碎钞机书店老板的下蛋金鹅,没有学生能逃过它。剩下的,大部头名著占一半,它们也是变相的教辅类书籍了,大半都是语文书的出处,不然也可以装点门面,销路也很好。我是想读名著,但每每受挫。要么主角配角名字太长读几页就一头雾水,要么意味深长,以当时小孩子的心智难以消受。再剩下的,就是各种职业类工具类书籍,要么就是鸡汤文摘或言辞邪门的小说。可供普通学生享用的作品实在不多。我依稀还记得那几年的畅销书,比如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梦里花落知多少》,我想着他们的走红也是不无道理的,能让普通人轻松获取文化体验和相对高级的精神愉悦的书在当时确实是少数。


于是,那时候,学生中流行书籍邮购。我初中最好的朋友,一位叫燕子的姑娘,盛情安利了我99读书人和贝塔斯曼书友会,她给我看她的邮购目录,如数家珍地掰着手指说她什么时候订购了什么书,大概什么时间就寄到了。那是我第一次听说邮购。


邮购的流程我记得好像是这样:先寄一封信给书友会,附上自己的信息做登记入会,之后每个月就会收到邮寄目录。目录上会简单介绍书籍,想买的书就可以抄录编号、再附上等值现金、用信寄回书友会(是的没错,用信寄钱。我还记得第一次寄出的忐忑,生怕寄没了)。再过一段时间(记忆不清了,大概是一个月?),就能收到书了。


收到书的感受是无与伦比的。可能因为是我精心挑选的,可能是等了很久、又远道而来,又或者因为它们基本上都无法在当地买到、是一份专属于我的书——而感到更加惊喜。这种快乐和现在手机下单当当次日达感觉实在天上地下之别。


所以在那几年,也是碰巧学业之外尚还有余力的短短几年里,我和我的好朋友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读了些书。具体哪些书完全不记得了,吸收了多少也相当难说。但那个快乐与期待的感受是清清楚楚的。


这个经历大概发生在2000年左右。21世纪初。短短20年,感觉是几个世纪般的天翻地覆。


99读书人和贝塔斯曼老早就黄了。后来纸质书也快没了,书店成批成批自救或沉默关店。后来几乎都见不到书店了。十二三年前我初来上海时,地铁里每个人都看报;几年前我突然想买一份杂志却发现再也找不到报刊亭这种东西了。介绍我邮购书的燕子,彼时早已在家乡结婚生娃,但不知怎么沉迷网络赌博,把亲朋好友借遍以后消失了。我身边从此再也没有能与我共享邮购书友会往事的人了。


我好像独自坐在岸边,目睹了一场盛大的退潮。那些沙砾里闪着光的贝壳与烂掉的海草,都一并随着海浪消失在暮色的天际线。


我想潮水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吧。就算岸上不再是我,带回的也不是同一批贝壳,潮水终会回来。




新书似乎有特别的魔力

小禹


坐标:上海

职业:高校打工人


我没有邮购过书籍,不过小学时的订书订报也是类似的流程,老师会发一张表单,上面有杂志名称,发布频率,价格。我的预算大概够我选2-3本杂志,我就在《少年文艺》、《儿童文学》、《第二课堂》等等里面纠结来纠结去。每个月到固定时候,传达室就会拿来一大捆杂志,老师根据大家的订阅记录,挨个发书。那个期待的感觉可太妙啦。


还记得我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儿童文学和第二课堂。《少年文艺》可以在小区门口的书报亭买,和《最小说》共享预算。盼星星盼月亮等到发书日,同学们的选择都很不同呢,有人定了科学杂志、地理杂志等等。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霍兰德兴趣类型迥异,职业选择的伏笔在那时候就埋下了。我发现有些杂志是大开本的,还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附赠一些贴纸或者书签。而我订的《第二课堂》,小小的一本,什么礼物也没有,好生气!


但新书似乎有特别的魔力,让我在语文课上,就将魔爪伸向了它们。小书的好处是可以放在课本里。我自以为聪明,老师让大家集体朗读课文,我就把课本竖起来里面放着杂志,嘴巴装模作样朗读,实际早已遨游在内容里。忽然间,汗毛倒竖,人类的危机意识还是很灵敏的。我往左下旋转头,视线看到地上有一双女士皮鞋胖胖的脚,内心一凉。再往上看,正对语文老师圆滚滚带着怒气的眼睛。我用唇语说:“对不起。”老师用大眼睛瞪了我一会儿,转头走了。


教室里依旧书声朗朗,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现在这个画面有时还会出现在我梦里。


据说写下来,就能释怀啦。




这种青春的记忆,

在今天依然能点燃我的胸腔

雨希


坐标:珠海

职业:独立设计师


7岁过生日的时候,父母终于答应为我在肯德基办一场生日趴,直至今日我都觉得那是最美好的生日。朋友,家人,还有小舅舅美丽的女朋友也来了,提着一大提整套的儿童推荐读物、绘本(我记得有几本叫做《一只猪开博客》《和猪奶奶说再见》)。我回家立马头倒进故事里读,结果在周一返校刚好遇到以这套书籍为题的阅读考试,好好地出了一把风头。


我从此每个生日都期待能收到书,但没再见过大姐姐。长大后才知道,父辈故乡有封建思想,必须要找能生儿子的女人,家族里给小舅舅寻觅了一个“能生儿子的女人”,他们就此分手。我母亲不再跟小舅舅往来,被我父亲嘲笑多年,说她“犯得上这样”吗?


前几月母亲跟大姐姐打电话,跟我说,大姐姐现在很好了,工作也很好,很挣钱。我开心。我很久很久没见过大姐姐了,只记得她当时穿着一件长风衣用绳子提着高高的书从肯德基门口进来,她柔软的长发落在肩上,温柔地站着。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姐姐,当时只看着她,就觉得她值得一切最美好的事物。


12岁,我有了一部红色全键盘诺基亚,我开始用手机上网上书城。我的厕所里放着一本《感悟故事》,白底封面上是绿树和小女孩的插图。这本书被我翻烂了,开裂成三份,妈妈帮我用白纸包起来,桌上一份,床上一份,厕所一份。等看到12岁,已经是看得不能再看。所有的杨红樱一拿到手都被消耗干净,于是我突然就想试试看手机阅读,然后顺着榜单打开了斗罗大陆.......


我心想,用几毛钱话费,应该不会被发现,于是当每月月费从十几变成六十几变成一百二十多,我爸给我买了一个电子阅读器。12岁的6月,斗罗大陆把我魂都吸走了,白天看晚上看,吃饭的时候躲厕所里蹲着看两小时。之后我在农村乡下看鬼吹灯,看盗墓笔记,老家的妹妹晚上上厕所,一脚把电子书踹碎,没得看了,夜里做梦的时候仍然梦见躺在黑黢黢的沙洞里,跟三爷和胖子抵抗曼陀罗幻境。


14岁我得到了一套村上春树散文杂文集。我知道他四点起床写作,写到十点,吃早餐,进行跑步,游泳等不同的运动。他成为我勾勒作家梦的经典对照人物。为此我真的尝试过四点起床,写作到十点,虽然更常见的情况是好不容易四点钟醒来,坐十分钟之后又昏厥在床上呼呼睡到十点。我一直特别害怕跑步,但中考有体育分,因此体育老师也格外严苛不允许请假,我有时关节病发作,走不了路,就把那件爱得带到学校的粉色风衣的腰带抽出来,紧紧地缠在脚上。走一步就疼一步,依然上跑道。我把村上的《当我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带在身边,很怕的时候我就不断地回想村上说过的话。村上说跑马拉松的秘诀就是,跑一步,再跑一步。


那年体育中考我拿了满分。


16岁,妈妈坐在窗台边,读柴静的《看见》,不停掉着眼泪。我偷拿去读,从“感悟故事”“爱的故事”的世界里醒来,第一次看见那时对我来说那么陌生而遥远的“同性恋”“性工作者”“杀夫的女人们”.....我开始读弗洛伊德和卡伦霍尼,从王小波转到李银河。语文老师在课上公开嘲讽冰岛女总统和同性恋“患者”,我默默把我的书码在公共书架上,抵抗某种因沉默而产生的受辱感。我的班主任是一个因为一分之差与编导专业失之交臂的年轻女孩,我遇见她时,她已经成为了优秀的化学老师。她来找我,让我给她推荐一本书。我从我的书箱里抽出一本《看见》给她,后知后觉这本书也曾是她的梦想。她还给我的时候还噙着泪,我摸到书封时,仿佛也触摸到她曾三言两语带过的沾满庞大眼泪的过去。无声的一刻,第一次觉得我们距离如此之近,觉得梦想如此之重,如此之痛。


18岁,高考结束。我跟朋友去上海参加国际文学周,作为给自己的成人礼。在建投书店四楼小小声接诗人颖川的电话,我提交了一份犹豫至极的读诗会报名表单,我们在电话里短暂地拉扯后,颖川说:你来吧。于是前一天我在作家书店淘到最后一本张定浩的签名诗集,后一天我就坐在他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读诗了。半年后我仍在朋友圈写:你能想象吗?一个诗人跟我打电话,为了确认一首诗。


那是我人生中最眩晕最美妙的一周,那段记忆是那么鲜亮,那么梦幻,我辗转上海图书馆、思南之家、建投书店、朵云书院,金麦侬酒店,黑夜与白天,斑马线和地铁,还有无尽的海的浪漫之间,抚慰了我十八岁以前对文学世界膨胀的渴望,也完成了我和女权主义第一次现实的相见。我仍记得我站在奇玛曼达和角田光代面前,想象着成为张怡微的日子——如果我是张怡微,我还能以怎样的方式遇见多少有趣的人?


我本以为说不出什么,然而这些与书有关的细节却在此刻——深夜12:55不断涌现。这种青春的记忆,既没有酒也没有性,在今天却依然能点燃我的胸腔,让我甘愿为自己的理想和浪漫赴死——请赐我这殊荣。




在英国巴斯小城暴走3天2夜

只为了买书

北竹


坐标:某个大山底下

职业:端着摄影机


说到买书心里总是有很多故事,不知道选取哪一段来写。刚好最近有小伙伴找我要关于简•奥斯汀的书单,又遇上这个题目,勾起了我当年在英国巴斯小城暴走了3天2夜只为了买书的回忆。


那年在英国读英文系,自己选了“简奥斯汀和巴斯小城”作为毕业论文题目。我校风景优美,位于湖区,对湖畔派的华兹华斯、柯勒律治一帮人是青眼有加,关于南方巴斯小城的书只有可怜的2本。再加上自己本身做的就是城市研究与城市叙事,想来想去也要去现场走一圈,于是买了车票,踏上南行的路。


第一本被我倒腾入手的是在“游客中心”发现的「Jane Austen and Bath」,一看标题,这不是完美契合我的论文题目嘛!想都没想就花了16.99磅带回来。拿到手一翻,好看是挺好看的,纸质也很厚实,照片拍得也不错。但一看目录A to Z原来你是个旅游导览啊……


所以我喜滋滋地把这个书拿去给导师献宝的时候,导师一脸欲言又止:“This is what we called coffee-table book…我建议你不要把这个用在论文里……”


新单词:coffee-table book学到了✅

没有的书增加了(bushi)


现在几年过去了,重新看看这本书,回想一下当年巴斯暴走的时光,却别有一番滋味呢!


👉向左滑动,一起翻翻书




总会利用通勤时间躲在

车头或车尾的

那节车厢的角落里看书

黑黑


坐标:上海

职业:在非工作时间会关闭所有消息提醒的打工人


周末在家整理东西的时候,正好翻到了旧钱包里的一张“卓越网”的会员卡。学生时代,我的课外阅读主要集中在初中阶段,那时大家会在班里传阅卓越网的书单,然后一起下单买书。想来,拼单和团购似乎真的是由来已久的一个购物习惯。那段时间基本都和同学们一起看言情小说,而且还都是有连续好几册的那种,后来有一些被改编成了电视剧或者电影,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小时代》了吧,虽然我坚定地到现在都没有看过影视化版的《小时代》。


初中之后便不怎么再阅读,一直都在看美剧和电影。真正的阅读习惯,是在工作后才培养起来的,直到今天。


工作一两年之后,来自领导的价值观轰炸,让我陷入了自我怀疑。于是,我开始阅读。阅读让我接触到了各种不一样的知识和态度,也慢慢让我从自我怀疑,变成自我肯定。虽然直到现在依然会偶尔出现深深地自我怀疑,但我想这是无法摆脱的,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至少它会督促我学习和成长。


幸好每天通勤的地铁上都不算太拥挤,所以总会利用这段时间躲在车头或车尾的那节车厢的角落里看书。我一直都只看纸质书,不单是因为看电子书看得我眼睛疼,还因为看纸质书总有一种额外的愉悦感和成就感。一进书店总能转上半天,虽然也会被原价书的价格劝退,总是默默记录下想买的书,然后去网上下单。(得向实体书店们真诚地说上一句,对不起。)即便如此,买书也已经是我日常开销里最大的一项支出了。每次阅读完,我也会用将书中给予我共鸣的段落手抄下来,进一步吸取和理解书中所传递的理念和力量,也顺带手练了字,一举两得。


在养成阅读习惯的这几年了,最让我受益的就是接触到了哲学,尤其是存在主义哲学。《存在主义咖啡馆》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力量,而且非常及时;《4 3 2 1》《Seveneves》等带有科幻色彩的小说也给了我思考人生的新角度;《甜甜圈经济学》《精英的傲慢》《毫无意义的工作》等极具现实意义的书籍,更是让我有了坚定自己生活信念的力量。


刚看完《带壳的牡蛎是大人的心脏》,这是我毕业以来读的第一本绘本,来自一位过客笔友的推荐。正在看《沙发上的哲学家:看剧也是一种人生思考》,刚看完一半,也是一本令我非常有共鸣的书。




书的内核,

应是人类无穷尽的求知欲的

集中体现

yaoyaolee


坐标:广州

职业:知道我的职业对了解我也没有什么帮助


从前,我读很多书。倒不一定是因为我有多爱书,而是因为——我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每天看电视的时间有限,也不能总是坐在电视前面;玩电脑也是一样——没有几个家长允许孩子把时间花在电脑上;和伙伴外出玩耍——首先,你至少也要有一两个能叫得动的伙伴。所以只有书,是随时随地都能被拿起来,并且极力配合自己的物事,可以进公交车,可以进厕所,也能进学校。


在书里,我和虚构的人物成为了朋友,我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去看待问题,我徜徉在柔软的、细腻的文学之网里,我把自己交付于它,它也把自己全然地交付于我。没有什么比这种穿越时空的思想对话更令人着迷,它超越了在那个遥远年代中的其他任何一种媒介。


可是任何媒介也都是会被取代或是超越的,它的功能是会被覆盖的。当我有了手机,有了各种移动设备之后,书籍,单纯的纸书,它的功能就被超越了。读书如果是一种深度的、沉浸式的娱乐,那么玩手机就是一种广度的、浇灌式的娱乐。我一样可以从后者身上学到很多知识。


当我们说“书”的时候,它指的可能是一页一页泛黄的纸,纸上潦草的笔记,被折过的页面,贴在书里的借阅卡,上面记录着一些古老的时间,这些都是关于书籍的固有符号。它也可能指的是屏幕里的长篇累牍的文字,几百个文件,合共才50MB;也可能是一次漫越山海却简短的会谈;也可能是,一个人。


时代本身从来不会落泪,眼泪只在我们追忆和时代相关的往事的时候才会落下。同样地,书作为一个符号,它的形象会变、表现会变,但内核是不会被改变的——书的内核,应是人类无穷尽的求知欲的集中体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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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读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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