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粮食日丨粮豆轮作缘何推广难
■ 政策等原因造成的价格扭曲，使得综合效益更好的粮豆轮作，变成了玉米一家的独角戏
■ 10月16日是“世界粮食日”，附图解《世界粮食日，这些事实你应该了解》
正值大豆收割季。大豆好种、肥地，却不赚钱，每亩收益不到玉米的一半，加上粮食考核指标影响，东北地区曾经实行的粮豆轮作传统没有得到很好的坚持，放弃大豆种植而偏爱玉米。
为了提高农业生产的综合效益和土地的耕作质量，2015年农业部在东北推行了粮豆轮作项目，但推行却并不容易。在国家临储政策的刺激下，玉米、大豆比价关系扭曲，农民对粮豆轮作缺乏动力。
轮作体系受种植效益影响改变
近年来，受种植效益影响，黑龙江省粮食作物种植结构发生较大变化，玉米成为黑龙江省第一大粮食作物。特别是黑龙江省北部第四、第五积温带，本来不适合种玉米，如今玉米大面积种植。
以黑河市为例，记者从黑河市农业局了解到，2011年黑河市玉米面积120多万亩，而今年达到554.44万亩。这也导致黑龙江南部地区玉米-大豆和北部地区大豆-小麦-马铃薯等合理轮作体系遭破坏，多年重茬种植，将会使土地生态环境受到破坏，影响粮食持续增产。
黑龙江省北安市农经站副站长崔大光介绍，北安市位于黑龙江省第四积温带，在2010年之前，大部分农民都是种植大豆，玉米种植量很少，为了鼓励农民种玉米调结构，北安市财政还曾对种玉米给予补贴。2010年之后玉米面积大幅增加，已连续多年种植。“玉米连作后玉米白苗病、大斑病发病率约增加8%。”崔大光说。
重茬种植危害已有深刻教训。据崔大光介绍，上世纪90年代末至2010年，按照“扩大豆、压小麦”种植结构调整方向，小麦面积不断减少，大豆面积从约4000万亩升至最高时7000多万亩，成为黑龙江第一粮食作物。在黑龙江省北部地区连续种植大豆，粮豆轮作体系遭破坏。长期使用磷酸二铵致土壤富磷酸化，孢囊线虫病等普遍发生，在大豆主产区减产情况比较严重，部分地块甚至出现绝产情况。
其后，受国家玉米临储政策、临储价多年持续上涨的影响，以北安市杨家乡新荣农机合作社为例，从2010年至2014年连续种了5年玉米。“原有的轮作体系遭到破坏，导致土壤养分单一消耗，肥沃的黑土流失，病虫害都呈上升趋势，生态灾害发生频率增加。”黑龙江省北安市杨家乡新荣农机合作社农技员郑希发说。
黑龙江农科院总农经师矫江说，大豆有固氮养地作用，过去东北地区有实行粮豆轮作的传统。但大豆好种、肥地却不赚钱，再加上粮食考核指标影响，地方政府不愿意抓，粮豆轮作制度没有很好的坚持。
政策力推粮豆轮作试点
为了提高农业生产的综合效益和土地的耕作质量，今年农业部在东北推行了粮豆轮作项目。据北安市农业局副局长王德友介绍，北安市成为粮豆轮作试点，今年共落实轮作面积2.7万亩，每亩补贴150元。杨家乡新荣合作社就是试点之一。基层干部和农业专家表示，粮豆轮作，不仅增加产量，还可以保护黑土地，减少病虫害，实现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从而促进我国农业的可持续发展。
2015年北安市杨家乡新荣农机合作社拿出1万亩耕地作为粮豆轮作实验区。收割之前，北安市农技推广中心副主任孙义春对新荣农机合作社的大豆进行了第二次测产。“第一次测产每亩达到340斤，多了20斤。”孙义春轻轻一拨，几颗圆滚、光滑的豆子就掉了出来。
黑龙江省北安市杨家乡新荣农机合作社理事长邢海军告诉记者，去年种玉米，今年种大豆，每亩单产起码能增加20至30斤，“还能减少化肥使用，这也是积极落实农业部提出的‘化肥农药到2020年实现零增长目标’的具体行动。”邢海军说，进行合理的粮豆轮作，可增加土壤有机质，改善土壤的营养状况，从而有利于土壤肥力的保持和提高。
郑希发表示，不同作物对土壤的理化性质和养分状况的影响不同，遗留于土壤的根茬量也各不相同，如小麦、玉米、棉花等可消耗土壤中大量的氮素，而豆科作物能增加土壤氮素，一般种植大豆，每亩可积累3.5～5千克氮素。
粮豆轮作，还为东北秋整地提供便利。据郑希发介绍，东北秋天短，冬天来得早，耕地上冻快，玉米收割后多数来不及秋整地，而春整地严重影响播种期，如果遇到春涝，整不了地播种期就会推迟。“大豆收割比玉米早，有足够时间完成秋整地，这对增强土壤蓄水保墒能力，提高耕地的抗旱、抗涝能力具有积极作用，并减少低温冷害对农业的影响。”郑希发说。
粮豆轮作还可以减轻病虫害和杂草的危害。崔大光说，许多作物的病虫害潜伏在土壤和残茬中，轮作可改变某些病虫的生态环境，能减轻病虫危害，有利于作物增产；一些伴生或寄生性杂草如小麦田间的燕麦草、豆科作物田间的菟丝子，轮作后由于失去了伴生作物或寄主，能被消灭或抑制为害。
玉米大豆比价扭曲制约粮豆轮作
合理的粮豆轮作可以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但在实际推行中，却并没那么容易。
在国家临储政策的刺激下，玉米、大豆比价关系发生扭曲，农民对粮豆轮作缺乏动力。2008年国家开始对玉米执行临储政策，并且在2014年之前收购价格逐步抬高。在国家托市收购政策刺激下，农民种植玉米积极性大幅提高，种植面积、单产水平和总产量持续攀升，这就导致了大豆面积的大幅下滑。新荣农机合作社社员孙守生说：“我们也知道粮豆轮作确实有很多好处，但如果没有国家项目的支持，谁也不愿意轮作，因为种大豆没效益，甚至还赔钱。”
尽管黑龙江省北部地区产的玉米品质低，但有国家政策托底，近几年农民种玉米热情高涨。记者了解到，黑龙江北部地区的玉米品种多数淀粉含量低、烘干后容易出现色变粒，影响粮食收储质量，但却脱水快，生长日期短。“因为有国家临储政策托底，不管品质好坏，只要水分、杂质等符合国家收购标准，就可以卖出去，农民还会继续扩大种植玉米。”崔大光说，玉米的经济效益高，导致粮豆轮作困难大。
邢海军告诉记者，合作社的1万亩粮豆轮作实验区，农业部每亩补贴150元，再加上国家大豆目标价格补贴，也抵不上种玉米的比较效益。“农民种地看的是效益，种大豆不挣钱，谁还实行轮作？能种玉米的，就会年年种玉米”。
2014年国家对东北大豆实行目标价格补贴试点，就黑龙江省而言，每亩大豆补贴标准为60.5元。黑龙江省大豆协会副秘书长王小语认为，目前推行粮豆轮作困难，主要是受国家政策打压：
一方面大豆目标价格补贴与农民的心理预期还有差距，试点效果不明显，对提振大豆生产、加工的作用有限；
另一方面国家实行的小麦最低收购价，在黑龙江没有实行。
“黑龙江省北部地区最适合的是麦豆轮作，现在国家在黑龙江没有实行最低收购价，在粮豆轮作方面又缺乏政策配套，调动不起农民的积极性。”王小语说。
优化玉米临储调动轮作积极性
基层干部认为，若再不重视合理轮作体系建设，继续“掠夺式”粮食生产方式，将会使东北宝贵的黑土地肥力继续下降。据郑希发介绍，现在翻地深度达到20多厘米时，就会露出黄土。
农业部多次提及，要推动东北地区作物种植结构的优化，适当调减玉米种植面积。北安市杨家乡党委书记郭海生等基层干部表示，要想推广北安市粮豆轮作的做法，相关的配套政策必须跟进，包括优化玉米临储收购政策以及对农户的补贴政策等。
专家表示，在北安市试点的“粮豆轮作”项目值得推广，特别是每亩补贴150元的做法，充分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保障了种植大豆的收益。对下一步更好地推广粮豆轮作，农民、基层干部和专家建议，首先每年应合理确定玉米、大豆目标价格比价关系。王小语说，根据历史经验，一般当大豆价格是玉米价格3倍左右时，玉米净调出大省的农民才有可能选择轮作大豆。同时，农民的种植意向也随玉米和大豆的比价关系动态变化，所以有必要根据国家的调控需要，每年确定合理的大豆、玉米比价关系。
具体来说，以玉米净调出大省玉米生产能力和调控能力为切入点，构造以玉米、大豆目标价格和轮作为基础的市场价格和种植结构调控“蓄水池”，注重从系统和动态的视角出发全面解决玉米产业上下游的协调及可持续发展问题。在玉米库存较大时，调整国家的补贴政策，鼓励农民连片轮作，由国家和玉米净调出省通过目标价格杠杆有计划地确定玉米和其他作物轮作区及轮作规模，实现种地养地相结合，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
相关部门还应该根据国外粮食生产情况、贸易额度、国内主要粮食作物和油料作物需求，立足于粮食持续增产和生态环境保护并重，制订黑龙江主要粮食作物种植规划，确定主要粮食优势产业带，进一步加大对推广粮豆轮作的补贴支持力度，引导主要粮食作物的合理布局和科学轮作。
刊于《瞭望》2015年第40-41期
世界粮食日，这些事实你应该了解
每年10月16日是“世界粮食日”，粮食生产和供给始终是全球共同面临的重大问题。当前世界粮食安全和我国粮食生产状况如何？
图片来源丨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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