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北约深陷角色定位迷茫期
◆ 北约的前途命运很大程度上维系在美国手中，美国新领导层的“突然”转向无异于釜底抽薪
◆ 北约一方面多方游说争取美国政府承诺；另一方面体现价值，迎合美国改革要求；紧急公关已初显成效
◆ 北约至少仍面临三大挑战：
一是美对北约定位尚未明确
二是内部分歧日益凸显
三是对俄定位
◆ 冷战结束后，北约并未走出其角色定位的迷茫期，反而陷入了群雄并起逐鹿的变革期
◆ 若转型思路长期难以成形，改革进程踟蹰不前，这一世界最强大军事战争机器或将真的“过时了”
作者单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
北约外长会议3月31日在布鲁塞尔召开，美国国务卿蒂勒森首度在北约总部登台亮相。蒂勒森重申美国对北约的承诺，强调对集体防御条款的担当，并称“北约对抵制俄罗斯的宣传和侵略”具有重要意义，会后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表示，“会议氛围极为出色”。《欧洲政治周报评论》称，“蒂勒森初次登台，赢得了真正的掌声”。
但事实上，这是一场“早产”的会议，一次短暂的会晤。蒂勒森此前表示将缺席本次北约外长会。最后在多方协调下，会期提前至3月底，蒂勒森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在布鲁塞尔仅逗留五个小时，连会后例行的新闻发布会都未露面。
自美国政府换届以来，北约便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面临随时“散伙”的风险，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其竞选过程中一再声称北约“过时”了，不断要求其他北约盟国缴纳更多的“份子钱”，致北约未来的不确定性强烈凸显。美国是北约盟主，是其活动的最大赞助商，也是其军事科技的“领头雁”，引领着北约转型改革的方向，确保了北约承诺的可靠性，有助于北约各国政府克服国内阻力，促进成员国间的互动合作。可以说，北约的前途命运很大程度上维系在美国手中。美国新领导层的“突然”转向无异于釜底抽薪。
北约为此展开了一场拯救自身命运的危机大公关，一方面，多方游说争取美国政府承诺。
其一，积极“调兵遣将”，欧洲盟国领导人在与特朗普通话或会面时，纷纷强调北约的重要性，英国首相梅、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与特朗普会晤后，都将促美支持北约视为主要外交成果；
其二，重视多边场合外交，借北约防长会、慕尼黑安全会议以及此次北约外长会之机，请来美国副总统彭斯、防长马蒂斯和国务卿蒂勒森，当面“探底”美国真实意图；
其三，悉心谋划，欲直面美国“王牌”，斯托尔滕贝格已两次与特朗普通话，邀请后者出席定于5月25日举行的北约特别峰会，将此次峰会精心打造成特朗普亮相欧洲的重要舞台。
另一方面，体现价值，迎合美国改革要求。在军费开支问题上，北约自觉充当美国“教鞭”。美国一再对欧施压，要求其尽早实现军费开支占GDP2%的北约标准。美国要求欧洲盟国须拿出具体的年度增长计划，说明如何实现军费增长目标。蒂勒森敦促北约盟国应在5月份举行的北约峰会上承诺年底前制定计划，斯托尔滕贝格表示，北约正在抓紧细化军费开支的“国家计划”。
其内容包括，如何实现2014年军费承诺，如何投资新能力建设以及如何分担北约行动和任务开支。当德国外长加布里尔对军费开支计算标准提出异议，认为安全理念不应局限于防务开支，应将接纳难民的费用纳入军费开支账目时，北约秘书长予以批评，指出这是两类不同属性的事项，“安全与发展不能替换，只能叠加针对发展问题”。
在打恐问题上，北约深入挖潜，积极配合美国领导“打击‘伊斯兰国’联盟”的行动。北约一再强调已派遣空中预警机部队参与叙利亚、伊拉克的巡防任务，支持美国扫荡“伊斯兰国”的行动，并派专家前往伊拉克培训当地部队，讲授军事医疗课程，协助维修坦克和装甲运兵车，近期还为伊拉克内务部提供了160套抗击简易爆炸装置的设备。3月25日，北约副秘书长罗斯·戈特莫勒在由德国马歇尔基金会组织的布鲁塞尔年度论坛上表示，北约在东线的新部署以及在打击恐怖主义中发挥的作用，证明北约能够在21世纪提供安全保障，他还表示已收到利比亚总理的请求，将在利比亚设立北约军事机构，协助维护秩序。
北约的紧急公关行动已初显成效。美国高层一再表示将遵守对北约的承诺，蒂勒森公开称赞北约是大西洋安全的基石；美国参议院以97票赞成、2票反对的绝对多数批准了黑山共和国的入约申请，北约扩盟顺利推进；美总统特朗普应允参加北约布鲁塞尔峰会，彰显了北约在跨大西洋关系中不可或缺的特殊意义。
然而北约并非自此高枕无忧，前路依然布满荆棘，至少仍面临三大挑战：
一是美对北约定位尚未明确。长期以来，美国将北约视为正资产，是美国利益的重要组成部分，维护北约即维护美国的权威和影响力。然而，特朗普提出“美国优先”而向北约开炮，显然在美国利益与北约之间划出界线，近日因叙利亚化武事件，美率先对叙动武，北约如何面对将是一大考验。众所周知，特朗普重视双边关系，轻视多边组织，北约要经过怎样的易筋洗髓，方能适应美国新领导层的要求有待观察。
二是内部分歧日益凸显。当前美德在安全理念上纷争四起，美对德军费催逼越紧，反弹越大。德国大选在即，国内选情胶着，反对军备竞赛、支持和平思潮的选民大有人在，不排除德可能公开跟美叫板，激化矛盾。一边是北约传统的主心骨，另一边是欧洲崛起的新领袖，届时北约如何充当“和事佬”面临考验。
三是对俄定位。当前美俄关系、欧俄关系充满变数，对俄示强，又要避免擦枪走火，是对北约能力的挑战。
可见，冷战结束后，北约并未走出其角色定位的迷茫期，反而陷入了群雄并起逐鹿的变革期，若转型思路长期难以成形，改革进程踟蹰不前，这一世界最强大军事战争机器或将真的“过时了”。LW
刊于《瞭望》2017年第15期，原题《北约深陷角色定位迷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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