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点·夜听】 | 人生笑谈多少事 怎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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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听山听水听故事 品文品人品青春。这里是黑龙江共青团微信公众号每周日晚原创栏目《21点·夜听》。本期主播是我们的老朋友·孙吴农商银行团委书记王彪，为您夜读的是绥化市民政局王宏兴的文章《向生活表达 怎能忘记》。
接下来，我们一起聆听……
怎能忘记
文 ∕ 王宏兴
送儿子中考，上午一门语文，九十分钟下来，算计一下往返耗时，不值得再折腾个回合，便在校园外的林荫路上踱步漫游，独享这一段自娱自得的盛夏辰光。
望着少年的身影在人群中闪动直至隐没，再想到他在桌前坐定，蹙着眉头执笔凝神……我的心头一动，思绪便挥起轻快的翅膀，倏地飞到了廿六年前。
那一年参加中考的我，正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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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前先填报志愿。那个时代，摆在农村应届生面前的，有县城一中和师范学校两个顶好选项，依照平常成绩，哪一个都是我不费气力随手即摘的桃子。父亲把我的班主任，也是我的姨父找到家中商议一番。其实，他们已老早对我做了打算：去念中师，即早工作又省钱，以缓解家中的经济压力。那时我的三个哥哥，一个在读大学，一个当年高考，一个读县城体校，妹妹则跟我身下在读初一。他们商议的目的，除了对先前抉择再做一次确认，更重要的是看到我的明朗态度。事后多年，父亲仍常在他人面前为自己育子未尽平等之心，让天资聪慧的幺儿失掉考大学的机会而吐露悔意。说实话就当时而言，一个出身乡野的见闻不多的懵懂少年，何来鸿鹄之愿？人生目标无非就是拨出泥腿子不嚼务农的苦头罢了；读了中师算是迈出农门半步，至少一毕业就变成国家干部，端上铁饭碗吃了皇粮。随波逐流也好，胸无大志也罢，立在人生前程的岔口，我未有多少犹豫既迈向了一条最实在的，同时也足以令人艳羡的就业捷径。
当同学们确认我填报了师范学校，便怅然地感叹，那分配到校的二个招生名额实则剩了一个。这一点预判，老师、同学和我都未曾有过丝毫悬念。
天公不美，人运不吉。临近考试遇上高温连雨天气，我中了暑，又吐又泻，发着烧。为尽早治愈不误考试，身为村医的父亲大剂量用药给我挂着吊瓶；母亲蒸鸡蛋羹，煮小米粥，熬母鸡汤，换样做吃的，我焦干苦涩的嘴巴勉强咽进一点。身子飘飘的，脑子空空的，对那个决定终身的考场大事已然恍恍忽忽，既失掉了从容，也未有什么拘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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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在县城，农村考生须提早一天赶到。这天午后，我用过药，退了烧，精气神还够维持，便出发了。大哥曾捎信告我，已把我和曲凤海安顿在县一中的学生宿舍里。我和凤海两家东西相邻，打小上学即在同班，出去归来始终结伴。
1995年春
我和中师同学杨启发参加
哈师大专科的自学考试同大哥合影
（大哥在校当俄语翻译挣钱做了一套毛料西服）
从家到县城须到乡里（指乡政府所在地）搭乘那种运客的柴油三轮车。从家到乡里呢一半土路，一半公路，雨虽停息，但这五里地土路正辙痕深深，泥淖连连，通行的工具只有畜力车一种。
三哥已熟练地套起马车来。他长我一岁多，因身量高而被县体校选中，就读篮球特长班。那天他一道要送的，还有他从县城带回的、作客我家多日的两位朋友，一个是我的堂兄，另一个是堂兄的同学。他俩是县城职业高中的学生。
三哥赶驾马车的本领着实不错，他能掌握好火候，厉喝一声或举鞭一甩，便驭使马匹使出匀劲又不乱步伐地通过那一处处的沟沟坎坎。堂兄他俩为着颠簸历险而嬉闹耍笑；我一面用力抓住马车边缘的横木，一面强忍浑身不适，这条土路我早已厌倦，不理解他们何笑之有。走过泥泞，走过平坦，他在乡卫生院门前的电线杆上系定马匹，把我们送至那个等客的三轮车里。那种突突抖动的三轮车，人工加装了帆布车蓬，蓬底三面坐人，挨着挤着能容下八九个。三哥付了车费，又跟车内的几个乘客打了招呼，略说了送行意图。
1992年夏
我同三哥在家合影
（摩托车是照相师傅的 身上衣裤是大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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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在车内坐定的几个人，大家彼此相识，我们同村不同屯，其中一个女生也去中考，几个男青年中的一个是我的小学同学。说起这个小学同学，他的家境优于一般，不过小小年纪时就显出张狂而浮漫的性格，一向喜好挑逗和炫耀，大一点了便热衷于打打杀杀，称王称霸。九十年代初期，香港的黑帮片、武侠片正热播一时，由此刮起的“江湖风”正迷惑着时髦青年相仿相效。我这个同学早早缀学后，便成帮结伙地浪迹乡下城里，因放荡不羁、逞凶斗狠而扬名一方。我自小个性怯弱，一向心生惧意地远离他们，即便这次躲不掉，也不敢轻易搭话。
堂兄是个谨慎明智的人；他的同学则不安稳，上了车就啰皂个没完，没话找话引逗堂兄出声。局促拥塞的空间内，人与人已然构成了心理上的侵犯，更何况，我这个堂兄的同学，一幅轻浮不拘的样子，也不看个眉眼高低，只顾自己得意显摆；或许，他轻视了对面几个从乡野出来的一般青年。
这下，他可是犯了致命错误。没一会功夫，这位不识相的伙计便遭了恶骂以做惩戒，他哪甘心，反唇应对。尽管堂兄看出了凶气，一个劲地抑制同学，向对方紧递好话，可还是在霎那间爆发了战争。当司机觉察出动静，还没停稳车，我家那个客人已被打落在地，半蹲半跪，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护着头，拳拳脚脚如狂风骤雨般涌向他佝偻的身。鲜血迅即染红他的前胸一片，显然他中了刀。我们连声求饶，奋力拦阻。顷刻间，伤者既已滚落到路旁的壕沟内，动弹不得。战火平息下来，我们赶忙扶持伤者上车，但见他脸色苍白，垂头合眼，越发困难地大口喘气。党兄把自己衣服脱下用力地勒住伤口，血渍漫渗，很快洇湿了紧裹的衣布。司机加速开车，不出三分钟既到了城边。
“送他去医院”抛下一句话后，胜利者们带着不以为然的傲慢神气，扬长而去了。
还用他说嘛，人命关天的大事，谁知道一个流了那么多血的人将是什么样的运数啊。好在医院就在附近，急诊抢救，取药找人，办理手续，我和凤海在医院里冒冒失失，莽莽撞撞地奔走着，这时分堂兄去通告家长，找派出所报案。
医生说，刀子扎到肺叶上，只差二公分就是心脏，如果碰到心脏可是没了救。伤者肺里积满了血，医生从伤口处插进导管，引出了半盆。高度紧张的当时，我竟未感到一丁点的惧怕，脑里心中只有一个的念头，那就是救人要紧。不过，那生死系于一线的强烈感触还是牢牢地在我心底扎下了根，直到今天，仍旧挥之不去，避之不能。
险情排除后，我和凤海前往宿地已近傍晚时分。走在街上，我无意一瞥，见得我那个同学乘坐三轮车（当时县城的主要载客工具）一闪而过，他的无所顾及的笑容像一团疾风，瞬间扫过我的视野。不成想，这一闪而过的相遇即是永远的诀别，约略四五年后的隆冬时季，还差不足一个月就要结婚的他死于一场械斗，一柄尖刀穿透了他二十一二岁的心脏。
我不能忘记他是一个长相英俊的人，不能忘记小学四年级时他骑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极大方地允许同学们每人在操场内溜上一圈，摔了磕了也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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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安排我俩吃过晚饭，又吃了冰激凌。当吞进那一截松软香甜的奶油体后，我和凤海对着薄饼脆筒发呆，大哥说是鸡蛋做的也能吃。呵呵，两个书呆子，一对土老帽。
躺到床上昏昏欲睡，我猛地想起，白日的那一通折腾，准考证可别弄丢了啊？！
照着父亲的叮嘱服过药，我便提早进了考场。坐下来，闭眼定定神，头脑里还是浑浑蒙蒙的，好在那些试题不大消耗我的脑力。考试完毕，同学们向我求证答案，我还一派茫茫然的，什么也没记住。
一个月后，邮递员送来录取通知书，我心气平静地撕开信封， 696.9分的成绩没有让我太过失望。隔了一截磨出缺陷的泥墙头，凤海满脸喜色地告诉我他夺取了另外一个名额，他考了644.9分。我俩击掌祝贺。白花花的阳光下，笑声和喜悦迅速在两个农家小院荡漾开来。
2006年4月8日
我和凤海在老家合影
两位母亲一次次商计该给孩子准备些什么。我的母亲找来自己娘家新婚的侄媳帮忙，赶制一套全新的被褥，再给一条鹅毛垫子罩了一层新布外套。
起了大早，一路颠簸。一九九三年的八月廿三日正午，我终于立在肇东师范学校的大门前，端详一阵那个竖挂的校匾，一脚跨进校园，开启了当时看上去不甚明朗亦无所预知的人生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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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着把自已的独特经历说给孩子们听，可是，自认为跌宕起伏、感怀激荡的人生过往，一旦吐出口来就变成了寻常琐细，即便用尽言语之能事亦不能表述心中情思之万一，如此这般情形，能够给予他人什么样的教益和启迪呢？！
不说也罢，且让那无比珍贵又无比重要的记忆悄悄地珍藏心底，储存脑海。人生多少事，皆需亲历者独自品咂，就像轻风吹过你的脸，阳光洒在你的身，个中体味惟已自知，何须言表；倘若为了不负这远逝的青春，这逐水的芳华，非得说出一点哲理的话来，那么，此时我愿意认真地向生活表白一句——
尝试撇开那些宏大的经典的价值判断，所有这些无可名状的来去无痕的身与心的感觉，很可能，就是一个人生命的最终意义。
1993年6月
青冈县民政乡一中初三二班毕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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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说
这里是冰城哈尔滨，这里是阿什河街9号。今天的故事，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人生漫漫，每个人都有珍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忘不掉、离不开、时常想起的情愫。愿你过去辛苦但一切值得，愿每个人未来拼搏且美满幸福。黑龙江共青团陪你夜听！
晚安，好梦。下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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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点·夜听】| 那列绿皮火车的小人物【21点·夜听】| 一位年轻小妈妈的讲述本文校审 | 冯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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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 绥化市民政局 王宏兴
本期主播 | 孙吴农商银行团委书记 王 彪
图文编辑 | 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 刘代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