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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评丨文艺片“开门揽客”的灾难

骨朵编辑部 骨朵网络影视 2019-03-31


  文 │小蓝鱼

编辑│刘肉英


《地球最后的夜晚》首日预售票房达2.3亿,刷新文艺片预售票房纪录,导演毕赣的上一部作品《路边野餐》当年票房则以604万匆匆收场,但导演也因此收获无数赞誉。


此后,拍《路边野餐》时单枪匹马的生猛新人毕赣与制片人单佐龙成立荡麦影业,华策占股20%,这意味着毕赣的文艺片开始接受投资,受资本支持的同时也失去了部分掌控力。


汤唯、张艾嘉、黄觉等一众明星的加盟演绎、60分钟的3D长镜头、天才导演的新作……无疑都为影片的宣发赚足了噱头。上映前片方打出的“一吻定情”地跨年宣传口号,则成了首映票房成绩的最大推手,使《地球最后的夜晚》成为2018年底最受期待的影片。



然而,首映当日,影片的评分遭遇严重下跌,豆瓣由7.8分跌至6.7、淘票票5.3、猫眼3.7。上映次日,影片排片由34.1%跌至13.2%。当文艺片准备大张旗鼓开门揽客,其内容必须满足不同受众的喜好,而《地球最后的夜晚》并没有做到。尽管如此,这部影片依然是一部值得观看的文艺片,但并不适合以商业片的手段拿来营销。


打破时间叙事的奇幻梦境


就影片本身而言,《地球最后的夜晚》比《路边野餐》更具有探索性,毕赣沿用了极具个人风格的长镜头和导演偏爱的凯里方言。影片打破了传统的线性叙事结构,将梦境、现实、回忆、想象杂糅在一起,通过镜头的调度、光影的运用以及意象化符号化的影像表达去阐释电影本身。


比起被定义为中国黑色电影的《白日焰火》,《地球最后的夜晚》似乎风格化更加明显,强势的旁白、低调摄影的运用、谋杀案、阴郁多雨的城市、象征着身体与灵魂被禁锢的阴影,和逃不出去凯里小城的所有人。毕赣本人在采访中曾经提到,剧本创作受到比利·怀尔德《双重赔偿》的启发,而这部电影正是让法国艺术家定义黑色电影的经典之作。



《美国黑色电影全景》的作者博尔德与肖默东提到,黑色电影的主要贡献之一就是把主角与反角之间的戏剧性或片中高潮处的拔剑相斗,西部片结尾处的双枪对决等,革新为“杀戮的典礼”。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左宏元面对偷情的罗紘武与万绮雯,他的惩罚方式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抽打或施暴,他给他们唱了一首《坚强的理由》,以此作为一场另类的典礼。


片中由汤唯饰演的女主角墨绿色和大红色的服装设定,以及背景中的闪烁地霓虹灯则让人看到了大卫·林奇在《穆赫兰道》中的影子,影片通过颜色的变换来区别故事,当女主角作为万绮雯出现在罗紘武的回忆里时,她是那一身墨绿色的绸缎裙,罗紘武黑发。当女主角成为凯珍出现在罗紘武的梦里时,她是鲜红的上衣,罗紘武白发。



水杯移动的镜头致敬了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诗意的台词暧昧的灯光则是经典“王家卫式”语言。影片的精妙之处在于那些符号化的表达,比如在罗紘武梦里出现的母亲,她的手表后来戴到了凯珍手上,而手表代表着永恒;比如吃苹果的白猫和梦里送给母亲苹果的罗紘武的呼应;比如开始藏在烂苹果里的手枪,由手枪引发故事的开始,这把手枪后来又出现在罗紘武的梦里,他用这把手枪,让自己的母亲跟着情人出走;比如结尾处象征短暂地烟花默默燃放,像是一首长长的诗歌,独立成句又组合成诗。


“每次我觉得我要忘记她的时候,就会梦见她”,影片中不断出现对梦的阐释,后半部分干脆用一个长达60分钟的3D长镜头编织主人公的梦,事实上,如果作为黑色电影而言,叙事本身经常就在梦的边缘,仿佛是想去增强暴力混乱、暧昧性与失衡的超现实主义氛围。转动球拍人就能飞起来、念了咒语爱人的房子就会旋转,这是影片中梦里的超现实主义。



如果从故事本身而言,内容杂乱混合,对于习惯了好莱坞大片中几分钟一个高潮,几分钟一段转折的商业片影迷难以接受,形式的转变让误入电影院的观众猝不及防。


南斯拉夫的影片《暴雨将至》里运用环形叙事手法,三个独立的故事互相串联,如埃舍尔的几何魔术一般巧妙关联。而《地球最后的夜晚》则同样给人一种情节与情节之间的倒置勾连感。


《地球最后的夜晚》打破了时间叙事节奏,也因此收到诸多关于“看不懂”的评价,毕赣对此的回应则是“想懂就一定会懂”,但大多数的观众是为了看一个故事而来,鲜少关注电影作为工业产物的其他因素。



所以那些迷人的光影和镜头的运动并不吸引人,打破时间叙事结构的处理使得整个片子的主题显得不够明确。剧情里看似混乱的画面如果抛开时间的限制,理解起来就会变得容易的多。

 

文艺片营销不该“铤而走险”


影片内容本身值得肯定,然而,接受资本的文艺片不得不考虑投入与产出的问题,和商业片相比,文艺片向来曲高和寡,目标受众小。


而《地球最后的夜晚》的营销手段吸引了众多不明所以的观众奔赴影院,大量地观影者冲着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那个你超级想见的人”和“影片结束刚好零点,一吻跨年”这样的营销噱头买票观看,这样的做法虽使制片方赢得了票房,但也遭到了严重的“口碑反噬”,差评连天。



制片方完成了一场成功的“一次性营销”,前期在抖音、微博上的话题发酵,大V的转发,以及线下主演黄觉的酒吧活动、还有主创在视频节目中的宣传,都为影片赚足了关注度,《地球最后的夜晚》在微博上的想看指数稳居第一。


2018年的最后一天,三里屯挤满了人,似乎每个人都想为节日找一点“仪式感”,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反复驱散人群喊着没有跨年活动,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在零点来临之前自发新年倒数。


似乎每个人都想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点仪式。在这样的状态下,一个被安排好的跨年仪式自然会受到推崇,“跨年场”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几乎场场爆满,随后又惨遭31万人退票。



当文艺片开始“铤而走险”不顾自身内容限制,一味的迎合大众展开营销时,这种手段对于原本就小众的文艺片来说,是一场二次伤害,甚至透支了艺术片未来的票房可能。比起《百鸟朝凤》导演吴天明的一跪求排片,《地球最后的夜晚》并没有做到“站着把钱赚了”,反而被戴上了营销骗局的帽子,影片的出品和发行方华策影视的股价也因此连续两日大跌。


文艺片“开门揽客”之后, 随着短暂高票房而来的是一场漫长的灾难,营销错位的背锅人从片方到导演到观众无一幸免。更多的人关注这一场营销策略,而忽略了导演毕赣认真编织地这一场绚烂的梦境。


商业片观众走错片场,《地球最后的夜晚》变成了最困的夜晚,原本的文艺片观众也因这一场盛大的营销狂欢被隔离在影院之外。以口碑为代价赚足了票房和话题的错位营销手段,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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