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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战剧的“枪”调丨国产类型剧之春系列专访

GuDuo骨朵编辑部 骨朵网络影视 2022-04-28


类型是电视剧的金字塔塔基,是与观众快速建立信任的方式。
在国产剧漫长的发展历程中,有的类型趋于成熟,有的类型在成长期,当然也有冲破限制重新定义类型的作品出现,令人眼前一亮。可以说,类型与类型之间的共鸣性与趣味性充满差异,激发的人性层次也五彩斑斓,而时代的鼓点和市场的风向则催化出了不同类型剧新的气象。
近日,骨朵发起了「国产类型剧之春」的系列专题,分别与历史、谍战、都市、悬疑、军旅、甜宠等不同剧种主心骨创作者——编剧进行了对话,从他们的新作出发,聊一聊他们各擅胜场的类型领域的创作心得、市场洞察和职业表达,试图给行业带来一些启发。
「国产类型剧之春」第二期对话者是编剧王小枪。


文│飞鱼


2022年有望成为谍战剧大年。


一是曾经在谍战顶峰相见的男演员们集体回归,“谍战教父”柳云龙执导的《叱咤之城》正在拍摄,孙红雷“潜伏”多年今又《惊弦》、靳东在《无间》里再次“伪装”;二是谍战剧的时代背景和形式有所开拓,如谍战重镇——新丽推出的新剧《潜伏者》便将以季播形式出场,而除了建国前的年代谍战,现代和古装剧也加入了谍战江湖,聚焦三国谍战故事的《风起陇西》十分瞩目,而跨年播出的现代谍战剧《对手》无疑为这一年开了一个好头。

 


反派间谍与国安干警、生活流叙事与谍战的戏份均“5:5”大胆配比,《对手》带给观众和业内的冲击不同寻常,而这不是编剧王小枪第一次反套路创作谍战剧了,2018年《面具》的脱颖而出已经证明了在谍战这一领域,他开得了大脑洞,也落得了地。

 

在谍战被封印在建国前历史中不断内卷的多年里,在观众习惯了主角们制服笔挺、气场逼人后,王小枪把反诈思路用在反间谍创作上,出奇制胜地穿越了所谓的“雷池”,也给观众展示了间谍的另一面。“可能和性格有关系,我特别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喜欢有些变化”,王小枪说道。

 

的确,从学医、写小说到写剧本,再到从业后对不同类型剧集的广泛尝试,都显示了他这一特质,去年他创作了《功勋》第二个单元《无名英雄于敏》播出后收到好评,正午阳光出品的最新献礼剧《县委大院》也由他担任编剧,而谍战,则是王小枪的深耕领域,他对世界范围内的谍战剧动态都颇为关注,迄今为止,他写了5部谍战剧,有的已经播出,有的还在待拍中,每一次他都在寻找一个新的抓手。

 

以下,是他的自述:




谍战是市场的大腿之一,但内卷


很多题材都有它的生命力周期,像婆媳剧基本就到头了;社会话题剧有时候压得准,有时候不准,比如说教育题材会受政策影响;耽美已经被禁了,但谍战是长盛不衰的。

 

在我看来,市场上一直有的两条腿第一条是谍战,第二条是涉案,这两类剧涵盖群体相对比较大,之前有种说法认为谍战剧是涉案剧的一个变种,因为这两类剧里,天然有一种猫鼠对立关系

 


间谍对环境的影响,就好像一个油锅里面滴入一滴水一样,会瞬间出现很多激烈的反应,而且间谍这个身份很独特,像《无间道》里刘建明说“我想做个好人”,但他回不了头,郭京飞在《对手》里演的李唐也一样,他就想当一个纯粹的出租车司机,但没办法。这种角色对人性的拷问比较深刻,相应的角色也厚重,会让演员演起来更有感觉。

 

这几年的市场环境都在求精,我们在技术上日新月异,从故事上角度上来讲,谍战剧有一些局部的更新,但整体还是无法突破一些既往的模式,好像老是穿着一层紧身衣,想挣脱没那么容易。

 


全世界都是如此,在约翰·勒卡雷的谍战世界之外,欧美的其他创作者也在想办法创新,比如说像英剧甚至把荒诞搞笑和谍战结合,美剧在结构上做文章,德剧也有从一个少年的角度来讲谍战的,但大多数剧还是在东德和西德之间做文章,就像朝韩、美苏、国共,这都是历史给予的天然谍战环境

 

国内的话,发生在建国前的故事我们管它叫年代谍战剧,不管是国共、共产党和汪伪76号、还是和伪满洲国,大家在这几种谍战关系里内卷得比较厉害,因为安全,一个赛道就千军万马,一些基本的桥段也都写过了,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瓶颈。因为这个时期的谍战大方向就是这样,起点和终点很一致,那我们也许应该曲径通幽发掘一些别的路来走。




为信仰而战与命运使然

谍战主人公的两种面孔

 

我一直喜欢谍战元素的故事。大概90年代末,我20岁左右的时候看了一本谍战小说叫《堕落》,这本书很老了,可能孔夫子旧书网还有,我感受到原来谍战是这么残酷。

 


《堕落》写的是二战时期英国有一个爱美之心的小女孩,因为叔叔送给她一件连衣裙,再加上正义感召,义不容辞去德国做了间谍。盟军将对纳粹发起反攻时,女孩被派去最后一次送情报,她的衣领里被缝了一颗药,万一失败可以自尽,结果她就被抓但药失效了,她没死,在受尽折磨后说了一个假消息。

 

其实故事讲到这儿依然是一个传统故事,震撼的地方是结尾:盟军胜利后,女孩回到了英国,但她被当成了一个叛徒,他们是故意派她去传递一个假消息,她所做的一切包括被抓都是设计好的,在整个国家和民族都在欢庆胜利的时候,她穿着叔叔送给她的连衣裙,衣衫褴褛如丧家之犬一般回到了故乡,我觉得五味杂陈。

 

小时候我喜欢看二战的历史和一些战争类小说,很宏大。我们都知道盟军肯定正义,德国肯定邪恶,为了保卫家园,无数在前线战斗的故事令人热血沸腾,但在阳光照不到的另一面,有一些地下工作者,他们见不得光地在为战争做贡献。在做贡献的过程中,女主人公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后半生迎接她的又是什么呢?

 

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人性在这一刻可以被无限放大。间谍就是棋盘上在楚河汉界之间来回游走的唯一棋子,剩下的人都藏起来通过她博弈,有很多微妙和复杂的东西,很难用一两句话去形容清楚那种感受,所以当时我就觉得这个题材太有意思了。我其实一直特别想采访间谍,但也没有什么机会能遇到他们,我采访过小偷,金盆洗手的,但间谍不同,他就算退休了,身份也是要永远保密的。

 


大千世界人与人之间千差万别,我觉得会拥有间谍人生的有两类人:第一种是为了信仰,什么都可以不要,这种情况别说隐姓埋名了,命都可以不要,他们的自律就是主动性的;还有一种就是被动的,《堕落》的主人公的出发点是一个裙子,《色戒》中的王佳芝在我看来,也是被别人背后推一把,前面拉一把,稀里糊涂命运使然走到这一步的。




《对手》的抓手,主题和思路的统一


其实审查主管部门并没有反对编剧去写现代谍战,据我所知审查方也从未说过“只可以写建国前的故事”。相反,他们很支持谍战题材开拓新的视野,发生一些变化。

 

我写《对手》的时候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抓手,就是我没有把间谍当成飞檐走壁、英明神武的英雄,就把他们当成一个我身边普普通通的邻居。比如我住三楼他住二楼,你天天看他上班也不知道他去哪,他可能是国家安全局的干警,也可能是间谍,每天早晨和你一样买包子,排队上下车,有了疫情一样被封在楼里,你遇到的一切烦恼他也能遇到,下了班很晚,可能也会在楼底下抽根烟再上去。

 


捕捉到这一点后,就找到了《对手》创作的一把钥匙,就有了所有人物关系的构建。我们的主角段迎九和李唐、丁美兮的戏份是五五开,作为猫和老鼠一直拉锯。既然花这么多笔墨写间谍肯定要给行业主管部门去阐述一下——通过这样的创作,是希望观众看了以后别当间谍,我们的总顾问听了以后觉得“是可以的”。

 

其实它很像反诈栏目剧,通过看看主人公是怎么被骗以及被骗后有多惨,以后要注意。这样一来,主题阐述和这种创作思路就合上了。如果说一味求新,就写了两个反派酷炫拉风夜夜笙歌,也不合适。

 

谍战剧本身就是主旋律的一部分,肯定得是信仰坚定、结尾光明,否则也播不了。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对主旋律的理解可能相对固化,因为我也写过《功勋》,我没有把它当成主旋律去写,我是把它当成一个人物传记去写。不管是谍战还是人物传记,首先还是一个类型,不是说上来就写一个主旋律,关键在你对他的理解,创作者应该把它细分一下。

 


我们应该奔着故事和人物去,而不是奔着主旋律,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关心剧本什么时候交?能给多少空间?红线在哪里?我喜欢更细地去了解这些东西。不是说写的是非主旋律剧,就什么都能胡来,写的是主旋律剧,就被卡死了。

 

《对手》《功勋》《县委大院》这三部剧的审查是超过以往我写的一些东西,现在还有一个12集短剧,也还没审出来的,还在等。我觉得编剧对待审查这件事,去吐槽10万字,不如把这个精力省下来搞清楚游戏规则,就像咱们赛跑一样,得知道跑道在哪里以及不能超过哪边,要不然就别跑。



跟十几年前比,现在不算寒冬

 

我刚写剧本的时候,市场很难,当时我跟着石康学写剧本,我们俩是写小说的时候认识的,一直是朋友,后来他的《奋斗》火了之后,想弄一个不一样的东西,提议我俩一块弄中国版《越狱》,结果跟投资人老板去聊,大家都没看过,那时候是这样一个环境。

 

我觉得和那时候比,现在不算寒冬,毕竟那时候一年拍的剧太有限了,机会少,再自由没机会也没办法,现在市场容量大,机会比较多一些

 


只是现在经常会听到一些反馈和提醒,比如观众爱看什么,数据显示是怎样的,成功的剧有什么特点等。编剧肯定会被无形影响,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因为每个剧和每个剧太不一样,就拿谍战来说,你不能说“既要《潜伏》的人物关系,又要《黎明之前》的节奏,又要《悬崖》的风格”。

 

从文字、影像到最后的播出有很多环节,我觉得在编剧这个环节起码不要被束缚住,为了迎合或者为了不被骂,就要规避什么东西,那成了PPT提案了。编剧的核心还是得写出一些让人愿意看的人物,这个东西如果夯得足够实的话,玩一些酷炫的形式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比如有没有谍战元素,谍战剧里面有没有叠加别的元素,这些东西都是附着在这个大前提下的。

 


我写12集短剧是想体验下这是一种什么样感觉,也想积累一下经验,这是一个趋势,你总要尝试一下。其实不管是12集还是24集、30集,我觉得都是在构建一个完全没有的世界和故事,只不过篇幅不一样。12集的话写起来我会觉得轻松一点,毕竟体量小了,写30集像跑马拉松一样,你就总在想怎么还没有到终点。其实职业编剧和职业运动员一样,调配自己的体力很重要。

 

关于做导演、制片人,我没想过,我觉得做编剧就够了。我做编剧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规划,就是希望每次都能够不重复,写点新的、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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