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小店文史资料显示,世居今太原市小店区刘家堡村的王惠先生(1872~1955)是明代重臣王琼先贤的第14代孙,到了清末时,王家的家境已渐式微。年轻的王惠兄弟继承祖业仅“薄田数亩、店铺一间”。然而经王惠锐意振兴,经营数十年,至20世纪20年代,一跃升为旧太原县的首富之家,声望称著四乡。
在村子里,要想找寻王家当年的辉煌,哪怕是一片影子都非常困难。
在有关专家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一个长满枯草的小院子,院门不大,还是圆形,有点像公园里的拱门。拱门正上方刻有“步月梯云”四个大字。院子外墙上横嵌着一块木板,离地面有一米多高。一位专家告诉我们,脚下的这个位置曾经是王家开的一家典当行,而那块木板就是当铺的柜台,小院曾是这店铺的内院。这个结论一时间让人有点难以接受,记忆中的当铺是何等的势利啊,柜台高高在上,来当货的人几乎都是踮着脚听里面的伙计用极傲慢的口气,对东西挑挑捡捡,不知有多少等着用钱的落难之人在这里受到不体面待遇。现在,所看到的当铺却只剩下一个破烂不堪的院子了,昔日高高在上的柜台也被一堵土墙砌住。在刘家堡村有关王惠的东西,仅有这些了。
有关晋商首富王惠的住宅虽然没一处可寻,但故事却流传至今。王惠不仅是晋商中的精英,更是刘家堡村的骄傲。
王惠更事之年,正值清末朝政腐败,内忧外患,社会百业衰落。如果要重振家业,必须认明局势,改弦易张。王惠由此认定,必须走出小农包围圏,在半资本主义正发育的城镇中寻求出路。
王惠筹集资金,包括向银行贷款,先在晋源和晋祠一带,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开发水碾、水磨和油坊,从事粮油加工业务。众所周知,晋商与晋阳地区的社会联系密切。晋水出产的稻米和藕、韭菜等优质食品誉满三晋,一向是祁县、太谷巨商富户的生活享用品。尤其是西山的煤炭,源源供应东乡居民作燃料,每年有大队马车要经过晋源,并停留采购。所以,充分利用晋水落差作动力,昼夜不停转动加工设备,既扩大了生产,又能降低成本。王惠先生把握这一优势条件,使其商务如鱼得水。
1912年~1930年,是太原市工商业发展壮大期。王惠在太原市开设钱庄“晋裕隆”和“晋丰汇”(一作晋汇丰,待考)两处,当铺又两处,另在太谷等地也开设有钱庄。这样,到资金充裕时,他又在太原东米市街创立“晋泉通”粮油店。这个粮油店规模最大时,员工有七八十个人。当时,太原市人口正在成倍增加,到1935年达到了15万,消费需求量猛增,也为粮油销售创造了商机。于是“晋泉通”应运而生,承担起这项空间很大的业务,并启发王惠运用资本再投向基层,以控制产地流通,保证粮油原料源源不断。他先后在小店、北格、晋源、晋祠分别设立分店,除加工粮油外,还就地取材酿制酒、醋、大曲。鼎盛时,各种店铺作坊达30余处,上下联结,相互支持,为繁荣地方经济着实贡献不小。
昔日的太原县区域完全处于农耕社会,农村的剩余产品常是零星汇集到各乡镇销售,许多前来收购的粮商剥夺农民利益。王家在各镇分设的粮油分店参与当地交易,缓解了这种趋势,保护了地方利益。但是,一方的农业资源毕竟有限,受天灾危害,使单项商务营业受到很大的局限。为此,王惠设法跨行业赂外界再开拓,抽一部分资金投向新兴的民族工业,先后在太原、榆次参股,从事采矿和纺织等产业,后来又到天津兴办货庄,尝试口岸外贸,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踏出晋商的新路子。
在王惠开设的店铺中,无论钱庄、当铺或粮油作坊,不管在城在乡,号名中多取“义”字,或“义”字当头。如“义和成”、“义恒当”、“义和泉”、“义和贞”、“天义成”等等。这表达王惠的经营信念即以义制利,这些都生动地再现了晋商的优秀精神。店名提示员工时刻重义,也是向社会宣告自愿承担的一种责任。他不仅敢于挑出这面旗帜,更能尽力落实于具体的经营活动中。
用人方面,凡聘用的掌柜和大师傅,都经熟人推荐,精心考察、挑选,然后由财东和掌柜当面协商,双方约定彼此要求与承诺,以便自觉恪守。店员则由掌柜以同样方式接纳,层层负责。关于酬劳待遇,沿袭晋商通用的“身股制”,依各人职责和实绩,分别享受不同程度的年终红利。
设在本地城镇的二三十处店铺中,任用员工经常有五六百人以上。除大师傅多从外地选聘外,掌柜和店员基本上皆为本地农家子弟,与农村联系广泛。由于70%以上属粮油酿造业务,购售活动离不开农村,这些人员无论是提供有关信息还是开展业务,都拥有得天独厚的方便条件,都会为财东的经营增添无形的助力。不少员工本地就业,无须出口外走关东,而数十年效力于一主一店,双方自然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店务营业方面,他一贯坚持保质供货、薄利多销,对顾客不论贫富大小一视同仁,不许发生任何欺诈行为。他所经销的粮油商品如发现过期变质,一律撤下柜台,转化为饲料或毁弃,以维护商德行誉。王家店铺既有直接经营金融的钱庄,也有向银行大量贷款的粮油酿造店。王惠不仅恪守信用如约付息还贷,而且在面临危机时肯舍利保护客户的利益。
1930年,蒋、冯、阎内战爆发,阎锡山兵败逃往大连,卷走银元三千万,使晋钞贬值崩溃。两年后,阎锡山返晋,借整固之名搜刮民财,强令以20∶1的低价兑换新钞,转眼间迫使中小工商户破产,有的沦为赤贫。此刻,王家商号仅欠省银行和铁路银行的债额就达20万银币。虽然也有其他商行欠王家店铺的款项,但他们均已成为陷入危机的困难户。值此关键时刻,王惠果断决定:凡所欠贷款,悉数用银元偿还;而外人欠我者则容许量力酌情归还。这样,倾其积蓄凑到25万银元,陆续还清所借贷款。待七折八扣收回他人所欠晋钞数十万元,折成银元尚不足2万元。遭受沉重打击后,王家除田产土地未动外,经营多年积累的工商资财损失十之七八,家道从此衰落,而声望空前提高。当时社会上纷纷赞叹:“王惠家业倒了,名声不倒”。先生听到欣然自慰曰:“留得声誉在,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