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玩丨老南郊的民间游戏(二)
胡成林先生是我们老南郊人,出生在素有“文化村”之称的南格。后来一直在本地教育战线上工作,退休后写出了《潇河岸边是故乡》一书,蒙先生首肯小店通将陆续刊载其中一些内容,特此说明并致谢。
古代大文豪欧阳修在他的《秋声赋》中把秋天描绘为“其色惨淡”,“其意萧条”,流露出的是一种文人墨客的悲秋之感。但我们的少年时代对秋天丝毫没有悲伤的感觉,有的是无限的欢乐。人常说春花秋实,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农民伯伯们忙着收获胜利果实,我们小朋友们也在课余时间或节假日跑到地里搞“收获”。几个小朋友相跟着来到收割后的茭子地里,寻自己的玩具——“勾”。来到杨树底下,从树叶中找“勾”。怎么又是“勾”呢?“勾”分两种:一种是用三寸来长的茭棍做成的“勾”;另一种是用杨树叶柄做成的“勾”。
茭棍勾是取一根茭棍上半截中的靠骨节的三寸多,要求是粗细适中,适合小孩子们的手握为最佳,截下来后,在骨节下面半寸处用小刀刀割开一至二分的横截面,再从一寸处朝上斜割下去,这样勾就做成了。每个小朋友身上都装有茭棍勾,少则三五个,多的十来个。玩的方法是两个人各自用右手握住勾把把,露出割开的部分,互相勾紧,使劲往后拽,看谁把对方的勾头拽下来,坏了勾头的就是失败者,坏了一根,再来一根,反正不用花钱买,但胜负总是有的,谁的勾最硬,谁就是胜利者。吃勾这种游戏,没什么技巧可言,不用裁判,也不用立规矩,但选料是有讲究的;一是要选虫儿咬过的,这样的茭棍比较坚硬;二是要选放过十天半月落了水气的茭棍,这样的料有韧性,这两种料做成的勾在比赛中比较厉害。假如你要是用刚割下来的茭棍做勾,水气大,脆,很容易被对方获胜,每年深秋,我们利用放学后的时间,勤奋地收集,认真的挑选,仔细地保藏,这是大自然白送给我们的玩具,大人们不用花一分钱。
杨树叶柄勾。也是要等到深秋,杨树叶子变黄,秋风把它们一片片吹落到地上时,我们背着书包,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拾勾”,在叶子多的地方,索性就坐下来,用鼻子一吸气,能闻到一股杨树叶特有的淡淡的清香。小手扒拉着,眼睛紧瞅着,专门拾叶子大叶柄宽扁的勾,一根、两根、一把,捋顺了装进布袋袋里,再挪一个地方拾,直到把身上所有的布袋袋都装满或者是天色晚的看不清楚了,这才回家。把勾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阴干,等勾的颜色由浅黄色变成浅黑色时,勾就有韧性了。这时候,小伙伴们凑在一起,两人一对互相厮杀。玩法是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把一根杨树叶柄的两端对齐折回来,两个人的互相勾住;然后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使劲往后拽,勾断了的就是失败者,勾断一根再来一根,反正布袋袋里有的是勾,谁也不再乎断了多少,但谁也想赢。时间一长,歪门斜道就出来了。个别小伙伴把刚拾的勾,趁还没落水分时中间插上一根很细的铁丝或铜丝,对阵时就连连获胜。但时间一长,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因为双方用力拉勾,次数多了,外皮受损,里面的金属丝明晃晃地露出来.于是小伙伴们就齐声讨伐捣鬼者,捣鬼者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尽管是个徽不足道的小事,但也说明了一个道理,什么事也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吃勾的时代已过去了,现在不是没有勾,而是孩子们有了各式各样买来的玩具,那种和大自然亲近的游戏恐怕再也没人玩了。
去年腊月勒打扫锅舍时,无意中发现床底下有根弹弹,突然间想起了小时候我们打弹弹的情景。虽然那年月的弹弹我连一根也没保留下来,都丢的无影无踪了,但打弹弹带来的乐趣圪是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弹弹由玻璃制成,学名玻璃球,是直径约四至五分的圆球。颜色有红的、蓝的、黄的、白的;还有外面是无色透明,中间镶着蓝/红、黄三色的彩球心儿的;也有外面透明,心儿中间只镶一种颜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黑各色都有。弹弹不贵,一分钱可买四五根。那时,每个小伙伴布袋袋(口袋)里都装着一些,有装的多的专门发出一些哗啦哗啦的响声,既感到自豪,又是在向别人显露。
打弹弹就是把弹弹放在右手(也有个别人放在左手,小伙伴们叫他左拍刮)的老拇指和食指肚中间,手心朝上圪拳起;老拇指一发力,弹弹便从老拇指的骨节处射出去了,也有从老拇指的指甲盖上射出去的人,小伙伴们称这种射法是圪挤挤,打弹弹的最高境界:一是弹的远,二是射的准。
打弹弹有几种玩法:一种是锅锅。先划一条长线。再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划一个罗儿。罗儿的划法是先划两条一尺多长的平行弧线,两条弧线间的距离约五六寸远,然后在两条弧线的两端各划一条斜直线,这样罗儿就划成了(见配图)。这种玩法人数不限,每个小伙伴各出一根或几根弹弹放在罗儿里,算是赌物。然后各拿一根自己认为是最好的弹弹做“优儿”,从罗儿处往长线处弹,谁弹的离线近,谁就是头家,依次类推,偶而也有人的弹弹正好压线,那头家就非他莫属了。接着,大家按顺序从长线处往罗儿方向弹,都弹了后再进行第二次弹。各人第一次的终点便是第二次的起点,目标是赌物。谁能把赌物打出罗儿。赌物就归谁所有。直到把赌物打完为止。如果你把赌物打出罗儿,但优儿却落在罗心里,那你就得拿赌物换出你的优儿。还有一种情况,赌物没打出来,优儿却落在罗儿里勒,那你也得从自己的布袋袋勒掏出根弹弹换你的优儿。
另一种是进坑坑。也是先划一条线,再在线线附近垂直方向挖一个直径约一寸半、深一寸的坑坑,通过猜更齐的方式确定发球顺序。头家先发球,有弹的特别好的小伙伴一次就能弹进坑坑里,这时他就有打别人的权利了,普通人是几次才能射进坑坑的。你若没进坑坑,我就可以打你,圪蹴下,用左胳膊架住右手,圪挤住一只眼,瞅准目标,砰的一下打出去,若未击准目标,对方继续进坑坑;若击中目标就边打边说“捆住”,再打第二下,又打准了,就说“解开”,第三打说:“再捆住”,第四打说“再解开”第五次若能继续打准,就说“枪毙”,对方就“死(输)了”,若都是弹林高手,都能一次进坑,那就和了,这种情况很少。
还有一种玩法是倒窝窝:还是先划一条线,再离线一丈多远处挖五个圪洞洞(窝窝),四角各一个,中间一个,四角的边长约四五尺。如图 。玩法同样人数不限,通过猜拳定顺序后,从线上开始往第一个圪洞洞里弹,只要你进了第一个圪洞洞,你就可以进第二、三、四直到进完第五个圪洞洞才算胜利,中途那一关弹不进去,就轮下一个小伙伴弹。也可以进了第一个圪洞洞后,先把附近的弹弹打的远远的,让他不好进,你若打准了,可返回来再进下一个圪洞洞,也可继续打周围的弹弹。若打不准,那就轮下一个人来进,一直是按顺序轮流着弹,直到有一个人把五个圪洞洞全进完,那这个人就是胜利者,这一局也就结束了。玩这个游戏者的共同心理是千方百计阻止别人前进,想方设法使自己快速进完。
打弹弹多少带点赌博性质,赌资是弹弹或石笔,尽管不值钱,但只要有刺激,玩兴就更浓了。北方的冬天,冷的要命,小伙伴们的手上有的冻的皲了裂子,开了一道道的血口子,疼的很厉害。即使这样,小伙伴们只要一玩起来,就都忘了疼,仍在拼命地玩。西北风呼呼地吹着,小伙伴们谁也不回,非玩的昏天地黑才罢休。
天长日久,我们的弹弹由于久经沙场,伤痕累累,显得很陈旧,象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但越破旧,我越爱惜。因为这些弹弹饱经沧桑,就像古战场上的旧兵器似的,有了一定的历史价值,说不定那天还能当文物来收藏呢!
玩弹弹的小伙伴们,大多是先买后玩,也有个别不买的,像我这类人,由于家里穷,自己实在张不开嘴问大人要钱,但还很想玩, 只好先借下好伙计的两根,回来后苦练过硬本领,在玩的过程中,凭苦练出来的高超技艺赢弹弹,逐步积累自己的“财富”。
打弹弹这种游戏尽管已过去几十年,但在我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它也是一种原始的开发智力,自觉不自觉的学习过程,它丰富了我们的童年生活,我喜欢这种智力游戏。
“黑霉霉蹩脖脖,认不得,扒一扒,巡田的过来挨一掴。”这是人们到茭子地里打黑霉霉时常说的一句顺口溜。
黑霉霉是茭只生长过程中的一种黑霉病,早些年,人们对种籽的保管不够科学,导致种籽发生些轻微的霉烂现象,能发芽、生长,但结不出穗子来,庄稼长到孕穗时,里面微硬,外面稍 扭,嫩的时候打下来生吃,老了用盐水煮着吃,味道清香可口,大人娃娃都喜欢吃。
每到这一季节,小伙伴们三三俩俩相跟着钻进茭只地里打黑霉霉,边玩边打,边打边吃,碰上老的装在身上拿回家煮着吃,挺开心的。有句俗语:“迟早一日发了财,甜瓜就上黑霉霉。”黑霉霉既好吃又能顶饭,怪不得人们都要打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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