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读书无用 是你无用
作者：黄明亮
在我国上个世纪七八九十年代，曾一度出现一个颇具中国特色的现象——脑体倒挂。所谓脑体倒挂，是指受过多年教育训练的脑力劳动者的收入，竟然低于缺乏文化知识的体力劳动者的收入，通俗地说就是『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须刀的』。由此，知识无用论开始在中国大行其道，直到20世纪初才有所好转。没想到转眼间十几年过去，读书无用论又卷土重来，并借着网络以及媒体这股东风，越吹越盛。在网络中不乏能看到诸多段子以及新闻在横行肆虐：多年后同学聚会，差生成为成功人士，学霸只能为差生打工；高中毕业的人成了大老板，名牌大学生在其面前炫耀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而大老板正考虑要不要录取这个名牌大学生……对此现象，有一众人拍手叫好，学霸俨然成了当年压迫学渣的恶霸，不学习的倒成了成功模范。努力考大学，继续深造，当学霸……似乎成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读书无用说得有理有据，可是这样的读书无用论真的经得起推敲吗？
读书无用论本身就是一种功利性的思维，它完全建立在一种『金钱至上』的观点上，我有钱我牛逼，你穷蛋就滚蛋。金钱成为了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唯一尺度，无所谓社会价值，科学事业，医学奉献，个人成就……只要赚了钱，就是人生赢家。畸形的金钱观造就了畸形的读书无用论。在现在的农村，很多人不愿意让自己孩子上一般的大学，原因是上了大学也找不到好工作，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赚钱；而在发达城市地区，父母却千方百计送孩子上大学，哪怕知道到时候毕业就是失业，但是他们不想让孩子人生留下遗憾。上大学本身是人生一种难得的体验，体验在校园小径上行走的不计较物质的爱情，体验在绿茵场上和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共同挥洒汗水，体验在月光的依偎下和好友畅谈人生……这些都不是单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赚钱的能力着实应该被人称颂，但是它不应该成为衡量一个人成败与否的唯一标准。特别是对于整个社会而言，金钱更不应该成为衡量价值的天平，一个温情社会需要更多爱与道德的能量，而不是一味地用金钱填满成功的欲望。在这样赤裸裸的金钱观下，我们做的事又有多少能够称之为有用呢？
读书无用论本身具有逻辑漏洞。大家都听说过田忌赛马的故事，读书无用论的宣扬者也不过只是在玩『田忌赛马』的逻辑罢了。我们常常听到的对比是某某某高中毕业即创业，然后取得成功，年薪过百万；某某某名校毕业找不到工作，或者说是北大毕业只能卖猪肉，然后得出结论名校毕业的不如没上大学的。我不否认这样的事实存在，可能还不少，但是用样本群体中的极大值和另一样本群体中的极小值做对比，纯属耍流氓。大家都喜欢举例子，你举某高中毕业生创业成功，最后成了大老板的例子，我可以列举李彦宏、张朝阳等名校毕业生的成功事例，更何况后者的成功程度恐怕远远大于前者。你可以列举一堆名校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甚至卖猪肉的事例，我可以列举出更多找不到工作以及卖猪肉的人根本没有上过大学的事例。个例永远无法代表群体，这一切都只是概率问题，我无法说一个群体中的人一定怎样，那样有违公正，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就整体而言，读了大学的人要比没有读大学的人成功概率要高，读了名牌大学的人要比只读普通大学的人成功概率要高。这才是真相。
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热点。在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低学历者找不到好工作，然后并不会得到大家的关注，但是只要有一个人成功逆袭就能成为新闻头条；同时，这个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的高学历者从事着还不错的工作，但是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去卖了猪肉就会成为焦点人物。为了追求新闻爆点，吸引读者眼球，媒体往往会刻意渲染此类事件，而完全忽视另一类群体的存在。我们看到了那些低学历成功者的辉煌，但他光鲜的背后正是由无数人失败堆砌而成的阴影，从而将他的成功反衬得熠熠生辉。
统计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幸存者偏差。人们往往给成功者戴上光环，以为他们的行为导致了他们的成功，其实也有可能他们的做法是错的，只是幸存下来了而已。那些低学历的成功者值得尊敬，值得学习，但是并不是他们身上的每一点都值得学习。他们的成功绝不是因为他们低学历，或许恰恰因为他们的低学历，他们可能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辛劳与汗水。我相信这些低学历的成功者肯定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进入一所好大学，有一段美好的校园回忆，而不是像他们一样早早地进入社会打拼。用一位父亲的话来说就是：我这么努力打拼，就是为了让我的女儿将来可以在世界上最好的大学读她喜欢的专业。
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不可能都是辉煌传奇的一生，平凡往往才是最后的归宿。创业成功固然光鲜亮丽，但是这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努力的目标应该是成为这个社会中的中产阶级，成为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的都市白领，而这就注定绝大多数人都必须接受良好的大学教育才能成功。会计需要学习会计的专业知识并不断训练，律师工作者需要掌握复杂的法律知识并灵活运用，医学工作者需要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大量的实践经验，大学老师则更需要在学术上有突出建树……这些都是『读书之功』。正是千千万万这样的『读书之功』让我们的社会结构日趋完善，我们才有机会享受商业服务，享受医疗服务，享受教育服务……享受人类科技进步赋予我们的一切。
倡导『读书无用论』其实是一种消极思维。初中的时候，我想加入学生会，但是最后没能成功，之后，我就时不时吐槽学生会如何黑暗，并得意洋洋地说：幸好我没加入学生会。我想那些鼓吹读书无用论的人中也有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吧。现在，我算是读书求学这条道路上的失败者，但是我不会因为而放弃努力。同时，我也不会因为自己在这方面的失败，就鼓吹读书无用论。相反，我佩服那些『成功者』，佩服那些埋头钻研学术的人，佩服那些可能为人类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医学以及科学工作者……是他们的努力，让我们有一个值得我们憧憬的明天。面对他们，我能做的不过只是不诋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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