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位变性人”：莉莉·艾比| 彩虹人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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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编辑：李不住
原标题：丹麦女孩的冒险 Lili Elbe莉莉·艾比
一切开始于一个偶然。哥本哈根画室里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原本和画家格尔达·维格纳（Gerda Wegener）约好今天继续来画像的女明星，忽然打了通电话，说自己没法到了。格尔达有些为难，女明星反而嗔怪了起来：“难道埃纳尔不能给你当下模特吗？反正只差画面底部的部分了，他的脚部和我的一样好看。”
埃纳尔是格尔达的支付。在格尔达的要求下，他极不情愿地照做了。但不久，他甚至发现自己有些喜欢穿着女士长筒袜、踩着高跟鞋的奇妙感觉。当女明星意外地出现在画室中，她撞见身穿女装代替自己摆着POSE的埃纳尔，惊讶地挪揄道：“天哪，埃纳尔，上辈子你一定是个姑娘，要不就是这次上帝犯了个大错误。”女明星甚至给他起了个昵称：莉莉（Lili）。
这天之前，埃纳尔·莫恩斯·维格纳（Einar Mogens Wegener）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另一种可能。他生长于丹麦，在艺术学院念书时认识了格尔达，交往下来两人顺理成章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22岁，她19岁，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家不久他们各自的事业也渐渐起步，此时，埃纳尔的风景画已小有名气，获过奖也受邀展出过。格尔达的肖像画也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
这天之后，“莉莉”越来越频繁地为格尔达充当模特。格尔达也很喜欢“莉莉”美丽的身姿，她用画笔将她勾勒出来，一个个身材丰腴，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又有几分妩媚的摩登女郎跃然纸上。当这些画在哥本哈根小城一天天流行起来，人们纷纷猜测：画中的女郎到底是谁？
眼看实情很难瞒过好奇人的眼睛，正好此时，一封邀请格尔达去巴黎展出她的“莉莉”画作的信寄到了维格纳家。于是，三人踏上了前往巴黎的旅途：格尔达、埃纳尔和“莉莉”。据说，他们正是住进了阿尔萨斯旅馆，那间12年前王尔德去世的房间。
在巴黎这个喧嚣嘈杂的大都会，人和人彼此都更为陌生。埃纳尔更经常地穿上女装走上街头，没有人会觉得奇怪，这不过是一个风姿绰约、光芒四射的女人，她称自己为：莉莉·艾比。和格尔达在一起时，两人常常会将“莉莉”当做另一个人，不时相互调侃“叫莉莉过来”。在外人面前，格尔达则把莉莉作为埃纳尔的妹妹介绍给大家。埃纳尔喜欢在聚会上玩“消失”，改换装扮后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有少数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去了哪。
格尔达的画作在巴黎大获成功，甚至成为时尚，许多杂志约请她作画。很快，人们吃惊地发现，激发了格尔达无数灵感的神秘女模特不是别人，正是格尔达的丈夫。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埃纳尔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自己”正在死去，当他不得不穿着男装“扮演”埃纳尔时，他显得无精打采、沮丧而无趣；但作为莉莉，她却充满活力、开朗快乐：也许老天真的和自己开了个玩笑，把一副别人的身躯丢给了自己。格尔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甚至她自己也觉得比起“埃纳尔”，她喜爱“莉莉”更多。
（两人在一起）
1930年，在格尔达的鼓励下，埃纳尔动身前往德国。在那里等待他的将是四场大手术，前后有两位医生主刀，他们将尝试移除他身上的男性生殖器官，并移植部分女性生殖器官。这在当时是前所未有的事，医疗技术甚至观念都还在发展阶段，每一步都充满了实验性。然而埃纳尔决心赌一把，ta是莉莉，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枯萎而亡。
为了筹措手术费用，格尔达举办了两人的画展。但“艺术家埃纳尔要做变性手术”这一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丹麦乃至欧洲后，再没有人愿意买埃纳尔曾经饱受好评的画作了。格尔达几乎成了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
所幸，最终手术成功了，至少看起来如此。莉莉如获新生，她感到容光焕发，肌肤变得柔软而有弹性。借此机会，她也决定彻底放弃画画，那些充满阳刚气的线条和艺术诉求都是埃纳尔的，并不属于莉莉，她要和它们告别。
（埃纳尔画作）
格尔达和莉莉回到了哥本哈根，但在这里莉莉并没感到熟悉的家的温暖，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城里的人们带着猎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地寻找着那个报纸上写的“变态”“怪物”出没的蛛丝马迹。一次，在一家画廊里有个女人悄悄靠近莉莉，压低声音说：“小姐，告诉我，你觉得那边那位打着领带、张一副大脚板，看着像男人一样的女士是不是就是莉莉·艾比？”“是的。”莉莉回答说，“我想一定是她，错不了。”
这一年底，格尔达和莉莉和平地离了婚，两个女人间的婚姻让当时丹麦的法律显得可笑而滑稽，国王亲自出面宣布了格尔达和莉莉的婚姻“无效”。之后，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格尔达同一位意大利军官结了婚。莉莉爱上了一位法国画家。
(1930年的lili）
1931年，想成为母亲的愿望让莉莉再次走向了手术台，她希望可以移植子宫。但当时人们尚不清楚排异反应，更不会有相应的药物。两天后，她因身体的剧烈排异反应离世。人们说，听闻噩耗后，格尔达几乎是当晚就向丈夫提出了离婚，她返回了丹麦，并于1940年在那里辞世，孤身一人。
埃纳尔·维格纳往往被认为是历史上进行变性手术的第一人，也有人说手术中医生发现ta本就是间性人，谈不上什么“变性”。还有人指责格尔达无端将丈夫推上了死路。更多人在转述这个故事时，会说这样的结局是“悲剧性”的。但就像莉莉在第四次手术前写给朋友的信中说的：
“现在，我坐在这里，哭得像个孩子。这一切如同奇迹，我几乎不敢相信。然而有一件事足以安慰我，若不是它我一定会马上死去——格蒂和我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我们太害怕什么时候会醒来。想想吧，莉莉将最终活下来，这有多美好！她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而我生命的噩梦——作为男人的可悲闹剧——即将终结！”
与更多的人相比，莉莉是幸运的。她和格尔达一道，以巨大的勇气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旅程没能一路走下去，或许遗憾，但应无悔。
参考资料：
http://en.wikipedia.org/wiki/Lili_Elbe#cite_note-cp-3
TheIncredibly True Adventures of Gerda Wegener and Lili Elbe
Lili Elbe in her own words https://oii.org.au/4872/lili-elbe-words/
Karin: Lili Elbe’s autobiography, Man into Woman http://oii.org.au/789/book-review-man-woman/
PS：关于LiliElbe 的书主要有两本，一本是半纪实性质的Man into Woman，一本是David Ebershoff 2000年的小说The Danish Girl，后者改编的同名电影将于今年上映，导演Tom Hooper，主演Eddie Redmay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