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面对艾滋病的
全文约3800字,阅读大约需要8分钟。
每个人都会面临重大疾病,或早或晚。年老时,我们会从容面对;而在年少时,可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如果我们表现得太过激动,应该不是我们年纪尚轻,就是对疾病过于恐惧。
前阵子网络上恶意传播HIV的事件是我写下这篇文章的初衷。我希望能够以一个HIV携带者的身份讲一讲这个疾病在我身上的一些故事。
1. 浙江高校恶意传播HIV事件
故事是这样的:
浙江高校某大二学生声称自己的网恋对象同校的男友A,在明知道其有感染HIV病毒的情况下,故意隐瞒还在做爱过程中故意将安全套取下。
在听说男友A一个月后又约了新的朋友,为了不让更多的受害者出现,同时自己还比较胆小,不能暴露朋友信息的,将故事发给了一个他们共同关注的微博的博主,进行曝光。
听到这条消息,我其实并没有仔细读作者写了些什么,看了标题,看了评论就速速转发了,于是一个有心理学背景的朋友微信我说:这篇文章很可能是一个恐艾的人写的,我问“为什么”他说“可以从字里行间中看出这个人强烈的恐惧感,透露着对于AIDS的无知。如果是一个和专业人士沟通交流过的人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于是我对这篇文章仔细的读了几遍
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
A:一个约炮儿的人只会带着安全套或者检测试剂其一。
因为带着检测试剂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对方身体健康后可以进行无套性交,那这种情况下就不会带着安全套了。一个同时带着检测试剂和安全套的人的想法难以理解,很可能是其心里极度恐惧AIDS。
B:对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患病事实,那后来为何又轻易的被问出来。
如果是强行采集了对方的血液也不用再苦苦逼求之下让对方承认。而如果对方承认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对其血液进行检测。感觉证据未免太过充分。并且检测的血液简直是飞溅在了试剂上,而不是正常的在检测的圆圈区域里面的状态,也很可疑。
C:其次男友A被称为刚刚确诊。
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会努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和这个大二男生谈情说爱两个月之久,再见面约炮,就这个大二学生所称,其吃阻断药让其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的痛苦,那这个男友A就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还能谈笑风生的约炮,心理素质未免太强。
D:艾滋病到了今天完全可以控制。
这个大二学生却提及“总算可以把命保住了”。显然对AIDS非常不了解,但是!他却知道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的“阻断药“的专业名词,这让我感觉撰写文章的人是一个内心封闭,充满了恐惧的人。
2016年8月8日我在淡蓝检测初筛结果为两条红线(阳性)。本来我和检测人员聊的很畅快,突然我就哭了,5秒,然后戛然而止,内心一个声音在质询:“我在哭什么?“然后又和检测人员聊了几句,说我之前来过这边参加过HIV知识的培训,对方表示惋惜,为什么明知道还是感染了。
2. 疾病就是疾病
1981年6月5日,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在《发病率与死亡率周刊》上登载了5例艾滋病病人的病例报告,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有关艾滋病的正式记载。”艾滋病从发现之初就由于其强大的杀伤力引起了人类的强大恐惧,后来由于男同性恋群体的特殊性,导致艾滋病在男同群体的大范围传播,让同性恋群体背负了巨大的污名。
有幸全世界众多医学研究人员付出的巨大努力,虽然现在尚未研制出根治艾滋病的特效药物,也还没有可用于预防的有效疫苗,但1996年美籍华裔科学家何大一提出的“高效抗逆转录病毒治疗”也就是“鸡尾酒疗法” ,既可以阻止艾滋病病毒繁殖,又可以防止体内产生抗药性的病毒。如果坚持按时服药,能够让患者拥有正常人的寿命。理性的面对艾滋病,科学的研究艾滋病,已经让人类在艾滋病面前不再束手无策。
几年前一个人多次发生高危性行为也不一定会染上什么疾病。现在即使带着安全套也不能100%的控制疾病的传播,没有人能控制它。
有的人对性交狂热,不一定会得什么性病。有些人第一次,还没有什么防范意识,就得了。如果是什么别的性病,就会去积极治疗,如果是感染了HIV,总有人觉得人生都没了。
有的人生活在一线城市,身边的资源丰富,有着良好的学识,受过很好的性教育,然而在床上的那一刻,就是没能保护自己。
而我可能即是防范意识薄弱,认为这些东西距离自己较远,也是就在那一刻不知是什么原因没能保护自己,还是刚好生活在一个大城市里,处在这么一个性开放的年代。
但当我看到评论区来自理智亦或愤怒的声音,全部都是指责,排斥,怒骂故意传播者的时候,心里有些难过。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我先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故意传播的人首先也是个感染者,他也是被别人传染到的HIV,难道他就不值得同情么?
3. 所谓的性
少数人不需要性,但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依赖于性来获得一些感觉的。当今社会,性逐渐变得唾手可得,人们对性不再压抑,我们似乎来到了一个性与爱可以完全分开的时代。而这个时代的这个社会里,排挤与压抑的对象就有性少数群体,由于被边缘化,这个群体会更难以得到稳定的情感关系,然而人都是有欲望的,那种想要从他人身上寻找到一些感觉,一些温暖,一些抚摸的想法是不可忽视的。
艾滋病患者其实背负着更大的压力。不管外表多么光鲜,多么坚强,他们的内心总比平常人多着一层自卑、敏感以及对死亡的恐惧。这种压力有的人能够承受,甚至不再和任何人发生性关系,这种人我称他为圣人。但性作为一个人类的正当需求,是任何人都要面对的。在性行为中没有任何人是完全安全的,是否对对方负责才是应该考虑的标准。从科学角度讲,服药一定时间过后的艾滋感染者会达到一种不具传染性的状态,在有充分安全措施并且对方知情的的情况下进行安全性行为(戴避孕套等)对彼此都是完全负责的。
每一个艾滋病患者首先是一个受害者。其实他们都很需要认同与帮助。他们也比任何正常人都更懂得生命的珍贵,比任何正常人都更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比任何正常人在更努力的坚持。但由于对性及艾滋病的污名,让大家视艾滋病患者为洪水猛兽。,在一个人很困难、很困难的时候,如果能得到一点点爱和帮助,那他一定比平时更感恩人性的伟大。而在这个时候排斥他、谴责他其实很轻松也很平常,但他也许会比平时更加深刻的绝望与痛苦。
假设一个感染者在性行为前告知了对方自己的情况,但另一个人由于某种原因,谎称没被告知,这个感染者就会因为故意伤人而过上牢狱生活,是否感染了HIV病毒是一个人的隐私,难道每一位患者都要把自己的隐私昭告天下,才能有权利进行性行为吗?那这样是不是才是一种不公平? 我们的脑子一热的指责,要给感染者定罪,会将一个人迫到墙角,无路可逃。这种排斥增加了仇恨和污名化。也才有了某个群体和AIDS分不开的一种情结。
我问闺蜜说:“你怎么看这个事件,她说就应该把这个人抓起来,他这就相当于在杀人了“。我说:”那他也是被别人感染的这个病毒啊“。她说:”那就都抓起来,把这样的人都揪出来“。
我没有跟她说我也感染了,不想预测她知道后会不会改变什么态度。我们总觉得消除某一个群体就能把这个病毒控制住。但事实是,没有这么一个群体的存在可以为某一种疾病来背锅,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疾病面前有任何形式的特权可以避免或者跨越它。疾病面前人人平等,而疾病也没有在道德上的任何高低,疾病就只是疾病。
而在人与人之间,爱是维系我们生存的重要条件,这是一种宝贵的精神力量,有的时候,一个人放弃生存的希望,并不是因为他所遭受的巨大现实困难,而是他感受不到爱了,对爱的绝望,是人所遭受的最大伤害。
4. 感染后的生活
如果可以不成长的话,我也许总想当一个大男孩儿。但感染后就只有两个选择,逃避它,以泪洗面,放弃自己的人生。或是跨越它,获得成长。
我是幸运的,在我感染后,我有继续维持我本来的实习生活,偶尔心里会有不好的想法,似乎所有的不幸带来的心情低落,都可以加以HIV的调料变得更加的低落。一开始我没能告诉身边的朋友,但是我发现抑郁是一个较为宽泛的话题,在和别人聊抑郁的话题时,我发现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不好的想法,生活总会给我们以暴击,而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跨过无数的障碍,不断的解决问题中前进。
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我又发现似乎很多人都在努力的试图掌控自己的人生,拿到自己生活的主导权,而当我们终于觉得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总有一个小小的点就又会让我们即使在众目癸癸之下也能不顾颜面的痛哭流涕。
不同话题的沟通,不同种类的启发,逐渐融化了我本以为自己可以独自应对一切的封闭的内心,我开始从新寻找我的朋友,从新定义人生。
有幸的我,发现了身边其他的一直隐瞒着一切的也感染了HIV的朋友,发现了一些不在意我是否得了HIV的朋友。我变得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更加对未来有规划和似乎看清了一点点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的样子,也甚至因为这个什么受到了一些特别的关注,来自朋友的关怀,来自媒体的关注,甚至见到了我十分喜爱的明星---奇葩说的姜思达,我们一起吃了饭,拍了照。我逐渐的接受了自己,然后似乎又过上了平凡的生活,日子久了,我甚至还会忘记生命的宝贵,又开始没那么珍惜时间,懒惰的过活。
5. 关于未来
我刚刚毕业,从小到大没怎么离开过北京,我的计划就是先找到个工作,攒一点钱,然后去一个山好水好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锻炼身体,学习西班牙语,看看别人的生活状态,之后再找个真正适合自己的职业。
现在的我相信着爱,我爱着自己,爱着身边支持我的朋友,也爱着世界,爱着自己的未来。
“如果有一天艾滋病能够被治愈了,我想我会笑着看我的过去。”
感谢空气君宝贵的意见和建议,部分资料来自于百度百科。
编辑: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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