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骄傲节侧记丨LGBT内部的鄙视链

 

五月，北京同志中心执行主任小铁远赴日本，受邀在东京大学做了一场关于中国同志运动的专题分享，并亲身参与了东京骄傲游行。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小铁的东瀛之行吧。

01

你离多面女权主义者 还差一杯咖啡

熟识小铁的朋友都知道，除了北同扛把子外，她还拥有许多面——萌萌哒的lo娘、民间女性影展联合策展人、以及一位傲娇的女权主义者。

大洋彼岸的热田敬子老师，也是这样一名多面的女权主义者。她在早稻田大学研究性别、大娘（慰安妇）、LGBT及相关延伸的如代孕等议题。同时，她还是一家咖啡店的“老板”。

“咖啡店”名为“轻松咖啡”，实则女权组织。ta们会在东京不同的地方比如咖啡店做一些讲座或者讨论活动。之所以叫“轻松”，一方面是因为讨论性别平等，可能在部分人看来是比较沉重的事情，ta们希望以一种轻松开心的方式去开展活动。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反污名”的考量。“大家一提到女权主义者，首先就认为是一些没有性魅力的，仇恨男人的女人，但实际上女权主义者是非常多元的。”

就是这样两位多面的女权主义者，一拍即合，组织了一场名为“九五世妇会后星火燎原的中国同志运动”的分享。

02

受九五世妇会影响 Ta们成为了同运的中流砥柱

九五世妇会是建国以后中国第一次在国际舞台上以东道主的身份组织这样一场关于性别议题的国际盛会，世界各地几万人齐聚北京，这其中就包括一些关注性别议题的政府官员和NGO行动者。

在九五世妇会上，有八个多元的帐篷，其中就包括同性恋的帐篷。“我们要知道，在1995年的中国，同性恋还没有实现去病理化。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在一个政府的大会上有关于女同性恋的讨论，意义是十分重大的”。

一方面，九五世妇会让大家看到了国际上关于LGBT权益的发展取得的进步。这也给了我们一个蓝图，让我们知道其实可以做哪些努力与改变。另一方面，在大会上产出了一个行动纲领，虽然最后并未明确LGBT的权益，但关于妇女关于身体与性的自主权的关照，也十分具有前瞻性。

在九五世妇会后，参与到其中深受影响与鼓舞的一些拉拉朋友们，开始在北京慢慢地把社群发展起来，“ta们也成为了中国LGBT与女权运动中的积极分子与中流砥柱”。

03

真相的反义词不是谎言 而是遗忘

除了分享九五世妇会对于中国同志运动的意义，小铁在分享前对于中国同志运动的历史进行梳理后，也有了一些新的思考，“在行前，我做了一些关于‘同志’这一概念的调研。同志一词源自comrade。这个词本身具有经济学含义，在法国大革命后被赋予了政治性，再后来又被香港的林奕华引用，自此被运用到我们的同志公益当中。当然这里面有很复杂的论述，但是我觉得这样的复杂性也是需要被大家所知道的。”

而这种对于一个简单的名词的探究，让小铁深感历史对于同志运动的重要性。在东京大学做酷儿文化研究的一个朋友跟小铁分享了这样一个思考——我们经常听到的一些恐怖故事或都市传说，为什么里面一定会有女性/孩子或者是老人？为什么大多都是女鬼，很少见到男鬼？这些恐怖故事往往存在着深层的权力结构。日本的雪女传说中雪女这一角色就是一个被男人抛弃后在雪地里冻死了，跟雪结合在一起的妖怪。在主流历史当中，是不会去主动描绘一些LGBT /酷儿的。一些比较边缘/少数的存在会自动进入到一些野史，甚至一些鬼怪故事、都市传说当中。

“许多反同人士归咎于传统价值观或历史原因，但回溯历史，其实对LGBT群体并没有什么太多压迫。所以其实我们大多数人并不了解同志与同志运动的历史。我非常相信，我们必须得了解自己的历史，因为真相的反义词不是谎言 而是遗忘。我们不能让自己的故事被遗忘，相反，我们应该去发展属于中国本土的论述。”

04

日本人对交叉性的关照让我动容

这个活动特别有意思的是，Q&A环节并非举手提问，而是给观众发放问题纸，大家可以在上面写上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我大概收到了50个问题。和去其它地方分享相同的是，大家都会很关注国家政策层面对于同运以及生存空间的影响。而让我感到十分动容的是，日本人对于交叉性intersection的关照。”

对于交叉性的关照，会体现在对小众中的小众的思考。比如对比大城市与农村地区的性少数群体的生存现状，在意收入对于LGBT社群心理健康的影响，关心残障/少数民族LGBT朋友们可能会遇到的窘境。

“多元”，一直是北京同志中心的核心价值观之一。这种多重身份的交叉性，也一直是小铁关注与在意的。“中心对于交叉性一直十分重视。不仅在媒体传播上我们会强调图像文字的选择要注重多元性，我们也会给员工与志愿者们进行多元性别知识的培训。”

而中心现在在做的社工项目，就是希望能发展系列自组织的支持小组，让更多不同的工作背景、民族、性别认同/性倾向、年龄的朋友参与进行，去发展ta们想讨论的议题。这种方式也是对关照交叉性的一种很好的尝试。

05

 LGBT内部的鄙视链 是歧视的消除还是帮凶？

同志游行这一活动本身缘起是为了纪念石墙运动，与之俱来的，ta具有着反抗意义与政治性。Pride发展到现在，商业性与表演性的比重开始加大。“在街道上你能看到一些商家都挂着很大的彩虹旗，甚至一些店面的装饰直接就是一个特别巨大的上面写着口号的彩虹。Tokyo Rainbow Pride跟台湾很像的地方是，ta们也会请到很多明星去给ta们站台。”

许多人对于参与游行的朋友比如BDSN群体的一些装扮和行为可能有一些不解，ta们或许穿着暴露，或许是一个性权派。许多LGBT社群的朋友认为这是在加重污名化，会让很多人觉得好像同志就是跟性有关的或者特别的肮脏。但是我们思考一下，这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社会本身对性就存在污名吗？

Gayle Rubin在其性阶层的理论中，将性分成了“三六九等”：婚内的、一夫一妻的、仅用身体的性，是美好的正常的；同性恋的、使用工具的、陌生人之间的性，则被其定义为邪恶的反常的。“那么，按照这个“逻辑”，LGBT与BDSN其实都是在性阶层里面比较底层的，现在出现的状况就是底层来鄙视底层，因为底层想要去进入高层，大家觉得这个是我们去消除歧视的一个途径，它真的能消除歧视吗？”

“在过去美国妇女权益的争取当中，一些拉拉在妇女权益运动中自我贡献，但是ta的声音或权益诉求不一定会被妇女组织所听见，甚至可能会被打压。去年在英国的Pride里面就出现了一拉拉的机构反对跨性别，ta们认为跨性别女性不是真的女性。”

其实歧视的意义就是指基于差异的区别对待或者不公平的对待，所以如果我们仍然因为这种差异而没有办法去尊重其ta的群体的话，这个其实永远会存在。“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永远要记住，没有人可以代表其ta人。所以即使BDSN人群或者说穿着比较暴露的性权派，出现在游行里面，它代表的是ta自己，ta没有也不想要去代表你。你可以代表你自己。”

06

我们要每天八小时生活在充满歧视的职场吗？

从2014年以后，我们的空间确实在缩小——类似前门婚礼那样会被定义为在公共场合寻衅滋事的活动很难再出现了，在互联网上的一些审查也越来越严苛。“我觉得在这样的一个阶段里，特别需要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哪怕说你现在觉得你不能出柜，那是不是能够以一个盟友的身份站出来做一些事情呢？简单来讲就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对吧？”

就于现实状况，真的没有那么多的企业能够去支持同运。其实职场这一块对于每个人而言又特别的重要，只要是在工作的朋友，我们大多每天至少八小时都在职场。然而，在中国，职场出柜率只有5.1%。如果大家看不到LGBT人群的话，我们永远只能“活在”都市传说当中！

Tokyo Rainbow Pride有一个企业联盟，在展区中有一个巨型看板，许多公司的logo都在上面，以表达对LGBT的支持。“在日本，有很多企业十分愿意花钱去支持LGBT组织的生存与发展，ta们会让这些LGBT的代表去企业里做分享，以帮助企业去改善LGBT友善的政策。”

去年北同也在思考转型的问题。除ABC的付费咨询外，BCG也非常慷慨和热心地帮助北同做了免费的企业咨询。Ta们都强调了重视企业与职场的人力资源，动用企业的力量去影响改变。今年北同也非常幸运地迎来了两位留英归国的新同事，一起来搭起企业多元项目的桥梁。“未来我们希望在中国能够有更多的企业来参与到职场反歧视的工作当中。我们也在这块做更多的研究与努力。希望大家可以期待。”

美好社会咨询社（ABC）成立于2008年底，是中国公益界首家完全由志愿者向中小型NGO提供公益咨询服务的组织,致力于通过整合职业人士与高校师生的优质资源。

波士顿咨询公司(BCG)是一家著名的美国企业管理咨询公司，在战略管理咨询领域公认为先驱，最大特色和优势在于已经拥有并还在不断创立的高级管理咨询工具和理论。

作者：阿鸡

编辑：金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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