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说爱你丨送给我的跨性别女儿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最近在陪宝贝治牙时，我正好利用TA治疗的时间看了宫崎骏的动画电影《起风了》原著，里有一句话：“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这句话给了我一份力量，想把这句话送给我的宝贝。虽然人生何处无风无雨？但在TA的人生里注定有疾风有暴雨，无论怎样我和我的先生一定会和孩子风雨同舟。我相信：爱就是力量，爱没有任何条件，爱与性别无关。

2017年8月正忙于备考的高二的“儿子”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震得我懵头转向手足无措。我刚进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商场，穿梭在人流之中的我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很意外地看到居然有我的孩子发给我的邮件，特别高兴——因为我给TA发邮件，几乎是石沉大海。

看罢邮件，我呆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不知如何是好，停止了行动，停止了思维，只有心痛——因为不知道孩子经历过或正经历怎样的痛苦与煎熬。几分钟后猛醒，在原地当即给TA回了邮件，虽然不知如何安慰TA，也不知如何措词，更不知要如何应对。但我想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TA“我爱你”。

亲爱的儿子，很高兴终于收到你的长长的信。
无论你是男孩还是女孩，你都是爸爸妈妈最宝贝的宝贝。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不要想太多。
至于跨性别，妈妈觉得还不到下定论的时候，你再长大点更清楚再下判断吧。如果你成长为男子汉，一切都只是成长过程中的经历而已。如果有一天，你完全确定自己要成为妈妈的女儿，也很好啊——妈妈前半生有儿子，后半生有女儿，谁能这么幸福？
你可以任其自然，无论你是谁，爸爸妈妈依然爱你。无论你是谁，你一定也依然爱爸爸妈妈。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你能快乐幸福平安最重要。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当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没有任何关于跨性别的概念，但我知道一定是孩子的心病——而且是多年压在心底的纠结。那时我只想给TA安全感，只想保护TA。现在看来，信可能有不妥之处，当时更多的是不相信跨性别这事，更不明白跨性别意味着什么。但心底强烈希望TA不可能是跨儿。虽然，孩子没向爸爸出柜，但我还是没经过孩子同意，偷偷告诉了爸爸，爸爸急得直接挂了500元的特需门诊号——对一个很一般的工薪家庭来说，是一笔颇大的开支，这也意味着天要塌下来了。

我几次4点起床去医院排队挂号后，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医生诊断书上为“易性症”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感觉呼吸困难，脑袋麻木。但我安慰孩子说：“没事，没事。诊断太人性化，我们再约别的医生…….”。爸爸放下脸面，咨询了他当医生的同学后无果。冷静好几个月之后，我们去了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医生没有下诊断，而是列了一个表给孩子，回家好好想想“保持”与“改变”各自利弊，我心里踏实点了。

电影《女孩》中受到父亲陪伴和支持的跨性别女孩

孩子因为失去好友而有轻度抑郁，开了一个月的抗抑郁药，我感觉TA会慢慢好起来，也相信他会好好考虑医生的建议“好好思考自己的人生”。可是，TA没有好好思考，也没好好和我们商量（只是特别简单地通知了我——ta准备吃激素了），就开始了TA自己的计划。在收到TA的通知时，我本能地以为TA只是准备而已，所以我长篇大论地给TA发信息，劝说TA激素对健康的影响。而我发的信息大多是我对网络上不知真伪的信息或所谓相关知识的一知半解。而似乎我能知道的也是科学界“无定论”：世上无人能解释清楚，无量化的检测，作为家长怎么能相信怎么能确定自己的孩儿是跨儿？我也无法确定也无法相信。但我只想保护TA，不敢直接否定TA。当我们发现TA的身形已隐约有变时，原本无法接受TA跨性别的爸爸心如刀绞寝食难安。有一天晚饭时，爸爸愁眉苦脸，爸爸离开饭桌回房间去了，20岁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爸爸生气了？”，我只能回答“可能吧。”“爸爸生气，你怕吗？”“怕！”我没敢和孩子说是为什么爸爸不高兴，也一直没告诉爸爸孩子怕他生气——因为我知道他比我更爱孩子。我知道爸爸是痛彻心扉，我给他发了一条长微信。爸爸也通过多渠道了解跨性别。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我们的育儿过程，希望找到突破口。我曾千万次地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也想千万次地问问上帝“到底是为什么？”……我要怎样才能帮助到我的孩子？几乎是一筹莫展。

后来，爸爸查到了北京同志中心，我们参加了几次北同的活动，更全面更具体地了解了跨性别相关知识、医疗服务、法律援助……正在学习的路上，相信能获得越来越多的帮助，了解越来越多的知识，获取更多更科学更可靠的信息。也相信总有云开雾散的一天。

四位跨性别朋友

幸福，与性别无关

暑假在家，每天清晨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轻轻推开孩子的房门，轻轻地坐在TA的床头，仔细地端详TA稚嫩的脸——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一次也没有。轻轻地为TA把贴在脸上、脖颈上的乱发拨开、理顺。浓浓地眉毛、高高的鼻梁像极了他的爸爸——浓剑眉高鼻梁不正是阳刚的象征吗？不正是美男子的标配吗？为何TA要舍弃阳刚？厚厚的嘴唇周围是密密的胡子根——虽然努力刮过，但依然倔强地清晰地排列在该或不该的位置。轻轻地抚过TA的脸，看着明明帅气十足的美男子的脸，心酸不已，心中无限怜爱无限心痛——心在滴血之声，明明响彻天地之间却无人能听见，只有我自己听得见。可怜TA小小年纪不谙世事时起，就在承受如此折磨；心痛TA今生将如何在这个二元世界里艰难度日？可怜TA此生很多幸福与快乐都无法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去享受；心痛TA要承受世俗的怎样的冷嘲热讽恶言恶语的轰炸。看着孩子，犹如TA只是熟睡的婴儿——与性别无关，没有所谓的心理性别，也没有世俗的生理性别。可是TA已是成年人了。我真想问问苍天，问问上帝：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无情地处罚我的孩子？TA是多好的孩子！——TA聪明、听话、懂事、明理、善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TA的人生要遭受如此磨难？难道真的只有千万历经磨难，方可化蝶？在生命面前，孩子的性别真的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帮助孩子度过迷惘、挣扎期，如何减少孩子的痛苦和压力。北同的活动中，我特别感动于一位为跨性别女儿性别重塑手术后出院准备女儿红庆祝、自己却多年借酒消愁的爸爸——伟大不过如此！

最近热播的《小欢喜》，丁一对剧中的人触动很大，对我触动也很大。磊儿说：“幸福，其实与成绩无关。”在优秀的磊儿看来，方一凡是最幸福的，因为他拥有完整的家完整的爱。对我们来说，“幸福，与性别无关”，可是要做到，真的没那么容易。就如同每一个家长对自己孩子的学习要做到不在乎一样不容易。也许，不把牺牲孩子的幸福来换取自己一时的脸面，生活会简单很多。

《小欢喜》剧照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欣赏

作为家长，无限心痛，但痛定思痛，首先要理智地接纳孩子。《赏识你的孩子》里有一句话：“哪怕天下所有人都看不起您的孩子，做父母的也要眼含热泪地欣赏他、拥抱他、赞美他，为自己创造的生命而自豪。”其实更多的是要尊重孩子，尊重孩子的内心。从孩子内心需求尊重孩子的装扮——让TA从心理得到满足；根据医生建议尊重孩子的重塑愿望。其实做起来内心真的很痛很痛——不是心痛孩子性别的改变，而是心痛孩子的勇气，如果不是痛苦万分，谁愿意承受非常人能承受的折磨？对于称呼，其实各有不同的需求，需要和孩子好好商量——这也算是彼此尊重吧。很多人为了尊重跨儿，还没重塑性别，希望称呼改变。我家宝贝，我和TA商量，TA希望我依然叫TA“儿子”，他说习惯了。我更多的时候叫他“宝贝”、“贝儿”，也有时候叫TA“儿子”或直呼姓名，或许家长和孩子约定一个昵称或小时的乳名也很好吧。

这个暑假我陪TA买了几件稍偏女性的中性化的衣服，我感觉得到TA希望试着女装，只是没敢向我提出。每个人心理需求不同，个性不同。尊重孩子的心理需求就好。无论服饰，还是打扮，对于孩子和家长都有一个适应原过程，可以慢慢来。不能要么不允许穿异性装，要么立刻全换。但大可不必“缺什么补什么”。

四位跨性别女孩儿

期望归期望，实事归实事，医学归医学。我们自己无法判断，那就交给孩子和医务工作者吧。孩子是或不是跨性别，家长说了真的可能不算。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努力和孩子一起找找是否在成长过程中，有什么事影响到了TA的性别。任何一个自认为或检测结果为跨儿的人，如果能找到突破口，真的也许能帮助到很多跨儿。

我们可以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能找到，但是在寻找的同时，千千万万不伤害孩子的自尊。不妨能给家长亲人们一点点心存幻想的权力——一丝丝曙光也是温暖的，不妨给相关医学研究者一些新的研究方向——科学永远是在不断的探索中进步、更新……期待一切皆有可能！

以下是彩蛋

在中国，跨性别人群仍然面临巨大的挑战。很多跨性别者仍在黑暗里挣扎，在孤独中拼搏，他们经历着炼狱般的锥心挫骨之痛。请对他们多一份理解多一份包容多一点点支持！让阳光温暖这一片灰色里的每一个坚强的生命！

点击查看中国跨性别群像视频

【让跨性别者不再抑郁】是一个专门服务跨性别社群的项目。项目包括了跨性别个案救助、跨性别心理支持热线、相关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的培训、跨性别青年培力营四个部分，为跨性别社群提供了一整套成熟的服务、成长体系，做到了”基于社群、服务社群“，真正服务到跨性别朋友。作为国内第一个在腾讯公益日上线的跨性别项目，我们希望通过腾讯公益平台筹集30万元人民币，用以支持未来一年的跨性别工作。

为了达成筹款目标，并让更多社会大众看到跨性别，我们和18位朋友想在此向你发出邀约，

1）最重要：转发这篇文章，同时可以写一小段你想说给跨儿朋友的话；

2）在这篇文章下方留言，让跨儿朋友看到你的支持；

3）点击这个链接，成为筹款大使！（点击这里）

如果你也是跨儿，

1）请在【北同文化】公众号后台，把自己的照片和一小段自己的故事/想说的话私信给我们。我们会将其中一些照片和故事发布在北同的媒体平台，让中国的跨性别真正地集体亮相！

2）如果你也使用微博，请关注【北京同志中心】微博并加入#我与跨儿的夏天#话题！

    无论你是LGBT……

    还是一位顺性别异性恋朋友

    我们希望，

    你，和我们，

    能为所有跨性别朋友创造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跨性别者是谁？
A：跨性别者，指性别认同或性别表达不同于其出生时生理性别的人。保守估计，中国有400多万的跨性别人口。因为过时的观念，跨性别在精神医学的领域一直被定义为“性别认同障碍”。然而在现今的国际医疗标准下，跨性别已不属于任何一种精神疾病。在世界卫生组织于2018年发布的最新版《国际疾病分类-11》中，所有与跨性别有关的类别均已从《精神和行为障碍》章节中删除。心理健康专业人士认为，若把跨性别当作一种精神疾病，对其进行扭转治疗，会极大地加剧其抑郁、自杀的风险。 为什么跨性别者需要帮助？

A：跨性别者在心理健康、家庭、教育及职场等各方面都会因歧视而遭遇不公平待遇乃至暴力，生存状况极其堪忧。99.7%的跨性别者在家人知晓自身的身份之后，会遭受过囚禁、殴打、言语等家庭暴力，受到扭转治疗等极端暴力的比例极高；在校园里，有70.8%的跨性别者在校期间遭受过多种形式的校园暴力，辍学率高；工作方面，虽然有68.8%的受访者受到过高等教育，但失业风险却是普通人群的四倍，低收入人群占比大。有61.5%的跨性别者存在抑郁，73.2%存在焦虑，46.2%因为自己是跨性别而有过自杀想法，12.7%有过自杀行为。 

项目如何支持跨性别朋友？

A：【让跨性别者不再抑郁】是国内第一个在99公益日上线的、专门服务跨性别朋友的项目，由北京同志中心发起。项目包括了跨性别个案救助、跨性别心理支持热线、相关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的培训、跨性别青年培力营四个部分，为跨性别社群提供了一整套成熟的服务、成长体系，做到真正服务到跨性别朋友。 

我们怎么知道这个项目真的在做事情？

A：我们每个季度都会通过腾讯公益发布项目进展，通过这些项目报告，你会在第一时间得知我们的工作成果，也敬请各位关注！ （点击小程序了解更多详情）

编辑：Tenlossi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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