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玫瑰少年》
基于性倾向、性别认同和性别表达(SOGIE)的暴力是校园性/别暴力中经常被忽略的一种形式。但被忽略不代表不存在,恰恰是在一个个不被注意的角落,校园性/别暴力悄无声息却又蛮横无理地滋长着。Spirit Day是为了支持被霸凌的青年能够勇敢的面对霸凌,减少因欺凌而自杀的青少年而设立的节日。它起初由加拿大少年Brittany McMilllan在2001年发起,来缅怀在学校遭受欺凌以选择自杀的LGBTQ青年们,并将这个节日设立在每年十月份第三个星期四。
很幸运的是,我生长在一个算是非常开明的家庭,从小我的爸爸妈妈就没有对我有过什么“你是女孩子所以你必须巴拉巴拉”或者“男孩子才喜欢什么什么,你不可以”之类的要求,爷爷奶奶有时候担心我太好动不像个女孩子还会被父母批评,说是不能限制小孩的发展。这使我进入小学前几乎从来没有从性别的角度考虑过自己任何言行的正当性。到了小学,某年春晚让“女汉子”成为流行词后,身边几乎所有的同学老师都开始用这个词形容我,我才第一次发现这是一个需要被考虑的问题:我是女孩子,而有的行为被认为是男孩子专属的。但小学时候毕竟年幼不动脑子,这些评价并没有太影响到我,我很乐意继续做一个很快乐的“女汉子”。接下来想讲的是两个对于我的性别观念造成冲击的经历。第一是初中的某节物理课上,男老师点我起来回答一个之前已有好几个男生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我也没有成功作答,但不像之前让那几个男孩直接坐下,老师摆摆手,对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第二是高中的一场班级篮球赛,学校规定男女同赛。我从初中开始打球,自认为即使不算打得很好也是有一些底子的,但班里的一群男生就是宁肯拉几个不那么会打球的男孩子随便凑齐队伍,也坚决不让我上场。不想再去做出什么评价(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在心里骂过无数次了哈哈哈),但这两件事对于我最大的震撼在于,他人对我的否定并不因为我的能力有多么低于常人,而仅仅因为我是女性。虽然因为从小打下的心理基础,这些打击并没有让我对于自己的性别或是能力产生怀疑,但它们实实在在地让我看待自己的时候多了一个性别的角度,我也会开始下意识地考虑“这件事让我一个女孩子来做合不合适”。换句话说就是:我没有不勇敢,我只是不那么自由了。这两个小小的故事来自一个接受并喜欢自己的性别,但到现在仍然不愿意做个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女孩子的女生。
十九年来,我常常自诩自己是一个对周遭世界充满关心的人,关心世界和国家,关心社会和身边每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从未停止希望自己能够时时满怀理想地做一点什么。念初中时因为声线比一般男孩子高出不少,被喊过不少难听的绰号,三个变声晚的男孩子“被”形成小团体……但归根结蒂,彼时心中也多少只是有些“不适”,却常常因为认为“他们没有恶意”而不愿弄清这种“不适”究竟为何。后来在复旦,跟很好的胖友分享了最近看到的一则视频,大体为歌唱家蔡国庆教一位参加节目的童声男孩如何“充满男人气概”地唱歌(教他手不要抬过高身体不要扭曲脚摆正云云),胖友也说,“感到不适”。今天恰巧是充满Spirit的一天,虽然青春期校园的事已经很久不曾困扰我了,但如今的我理解Spirit Day,就是让每一个人都能活成不带性别范式的、鲜活而独特的自己吧。
我要讲一个小城市,它是无数个不能印在中学生教学标准地图上的小城中之一。这个故事的底色、人物乃至气候都如此普通,我与你、“我们”经历中的每个细节都可与之对调。塔山只有两个中学:塔山中学和塔山一中。在薛定谔式的ab项选择下,前者成为了超负荷版本的衡水中学,而后者则是“剩下的所有学生”的去处。这就意味着,有一些学生是成绩差一点,家底差一点,努力得再多一点也总不够;而有一些学生是百无聊赖漫无目的无所事事的。通常总觉得矛盾和冲突会发生在这两类学生之间,但是这件事不是这样的。女生A是典型的前一种学生,比较努力,对未来有模糊的概念,但是也不太聪明。她的同桌B男孩则属于另一种,初中时的男孩还没显露出聪明的样子,随大流被分流到了塔山一中,总之是大人经常说的“还没长开”。但是到了高中学数学竞赛,变成了学校里面可能少数两三个有机会冲刺TOP2的种子选手。A与B完全构不成高考意义上的竞争,他们普普通通,是“能讲数学题”的关系。事情发生在高三下刚开始的时候。高三下学期很短,在塔山,在三线城市,高考远比在上海或者其他地方重要的多。或者说,它在哪里都一样重要,只是我们高中的时候,中午都在教室里面午睡一小时,塔山一中应该也是这样。应该是春天的时候,中午教室都关着灯,大家拉上窗帘午睡,很闷也很昏沉。然后同桌男孩B就在这时候解开她的文胸搭扣,连续性长时间地摸胸,持续好几天。她在前两天以为是睡梦中不清醒,第三四天的时候中午刻意没睡,然后发现就是同桌B。那只手一直摸下去。接下来女孩A去找了班主任报告,但是没有立刻报警。年轻的班主任震惊,也很支持A,(据说本来)有报警的打算。但是班主任随后上报给校长,校长拒绝报警,认为这只是道德问题,关乎学校名誉,男生B当众向女生A道歉即可。然后校长要求男生B面对全班叙述了自己的行为,并且认为自己“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事情传遍全校,女生A觉得非常耻辱,不愿意上学。距离高考已经更近更近了。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离奇:男生B的妈妈到学校来辱骂女生A,并且觉得都是A的错。通过校长,男生妈妈拿到了女生的电话,并且每天晚上持续性打电话给女生,说“如果我家孩子考不上某大就找你”。事情的结果是,A没有报警,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学校。男生B仍然留在学校,并且和朋友吹嘘自己的性经历。
对于“我”,以及对于“我们”这个自然而然、一再而再被提及的词所包含、涉及、想象的人们,幸运如此大,以至于清晰的知觉反而与不幸无异。我无意于涉及任何研究型理论,无意援引任何群体概念,也决计没有任何像模像样的期许。我们已经太熟稔这套做法了,但在“活着”面前,我没办法将任何名字放在自己前面。“让痛苦成为真实的痛苦”的这种同情共感太重了,太难了。你我,眼前这些观众,所有人根本指望不上。因此我不说“因为她是’我们’”,也为了让你明白,我决定调换语序,将这个故事结尾变成:
# You Are Loved
我们收集了一些来自陌生人的留言给你看。
玫瑰少年在我心底。
@白水
当性别霸凌不再成为一个需要讨论的话题,社会才是健康的。
@Ada
不管怎样,去爱生活吧,别让彩虹遮住你的眼,记住它后面还有多彩的世界。
@闪耀之沙
“性别互换,评论过万”是一种知而不为的冷漠,其中暗含对立两性的恶意。
@Comelius
男生被性别霸凌才是有苦说不出,be a man的概念真的应该宽泛一点,toxic masculinity不可取。
“生而为人无罪,你不需要道歉。”人们的公敌应当是仇恨与伤害,而绝非弱者与异己。当我们自己或者身边的人遭受到了性侵犯、暴力、嘲讽、甚至这些只是被粉饰为过分的“玩笑”——请站出来发声,为自己、他人、整个社会去发声。我们,从来都不是我们自己。
偶尔会觉得攻击别人的外表是很low的行为 被嘲讽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被人用手指着说“让开啊死胖子” 依然觉得很愤怒很难过 我不知道他这么一句是为了在他女朋友面前装男子气概 但他这一句话已经成为我心里的疤
在现实的世界里,无论是别人,还是我们自己,都有可能成为不被认可不被喜欢甚至遭到嫌弃的角色。可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希望能尽量保留心中的善意,不去对别人妄加揣测甚至恶意中伤。不喜欢权力,不越界侵范则需要自律。
希望中国流行音乐圈能有更多探讨社会问题的音乐,其实流行音乐是不错的宣传无校园暴力欺凌的舞台。
世界因五颜六色而精彩。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紫色校园日,不再恐同日…不想被定义,不想作为特殊群体而存在。我爱我所爱,希望各种爱情都能被社会接受。
我觉得应该加强对中小学生,尤其是初中生的两性心理学教育,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通过正确的渠道了解到两性知识,并且使他们认识到,对性好奇并不是一种错。我初中时就因为谈论关于性方面的话题而被众多同学口诛笔伐,他们或是在公开场合谈论我,或是当面骂我下流,或是远远的躲开我。总之,我被孤立了,我成了一个异类。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随时来嘲讽我,辱骂我,并且往往一人起事,众人起哄。这件事给我留下来巨大的心理阴影,也严重地影响了我的人格形成。因为被孤立,我没有朋友,因此没有任何人际交往能力;因为这件事,我非常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因此变得畏畏缩缩,总是害怕一个闪失就又会陷入以前的困境;我也知道我应该怎么消除这件事对我的阴影,可是我就是做不到。不管我怎么努力,自卑,懦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灵魂里——一句话,说我的一生已经被毁掉一半了也不为过。这就是我的经历。现在回过头来看,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无非是中国的舆论环境,以及对学生性教育的缺失。中国人向来谈性色变,老师,家长往往都会避讳在孩子面前谈性。久而久之,学生就会觉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一定是罪恶的,但与此同时自己又保留着对它的好奇。然后,当看到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同学居然在谈论性,这个孩子肯定想的是,为什么我都不能知道的,他知道了呀,他这是犯罪,他好邪恶。然后,就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就成了经典的校园霸凌。好的,问题来了,你会发现,这些作为“霸凌者”的孩子,其实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们认为自己在讨伐邪恶,他们相信,自己是对的,这种谈论性的人就应该被骂死。这就是问题所在。在中国,骂人的脏话大多与性相关;而在日本,骂人的脏话大多是“傻瓜”“笨蛋”“丑八怪”之类。为什么?因为他们在性这方面教育做得好,孩子们并不认为性就代表着邪恶,所以性也就不用于骂人。 说了这么多,就是一个点,让更多人认识到,对性好奇,真的不是原罪,这不应该被口诛笔伐。希望不会再有像我一样的人。* * *
GENDER · SEXU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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