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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1995——“Beijing+25”首场世妇会纪念活动总结

北同文化 2020-10-17


1995年9月4日,第4届世界妇女大会(以下简称95世妇会)在北京召开,这是中国历史上承办的第一个联合国级别的重要国际会议,规模空前,来自189个国家的政府代表团、联合国系统各组织和专门机构、以及其他政府间组织和NGO的代表,共15,000多人参加了95世妇会。


作为95世妇会的一个平行会议,世界NGO妇女论坛同时在北京怀柔召开,它是民间组织讨论妇女问题的主要的场所,共有3万多人参与到该论坛中。论坛围绕着平等发展和平的主题,就妇女参与政治和经济发展、和平与人类安全、贫困妇女权益、种族和民族、科技与儿童,以及针对妇女的暴力环境等世界最为关注的问题进行了讨论。共有3000多场专题研讨会在世界NGO妇女论坛上召开。


Fourth World Conference on Women, Beijing 1995 

(图源自 Gender & Chemicals)



95世妇会以及世界妇女论坛的召开和媒体报道,使得许多中国人第一次听说和接触NGO,并触发了中国NGO的萌芽。此后,中国自下而上对NGO的认识日渐改观和深入,越来越多的本土NGO开始在中国大地上生根发芽,相应的活动也日益增多。


95世妇会对于中国NGO发展而言是从0到1的里程碑,对于中国LGBT事业的发展来说更是从0到1的突破。1995年的中国仍设有鸡奸罪,同性恋更是尚未实现去病理化,而当时居然在3万多人参与的非政府的论坛当中,设立了一顶专门用来讨论关于女同性恋议题的帐篷,并产出了一份来自47个国家的女同性恋的宣言,甚至官方的委员会也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来讨论性倾向议题,虽然最终这个词汇和女同性恋的权利并没有被明确地写进相关的文件当中,但是关于妇女具有控制自己身体和性的权利的相关表述被载入了行动纲领。由此,性与性别问题的交织在25年前得以凸显。


2020年6月28日,北京同志中心邀请了四位二十五年前世界妇女大会的亲历者、活动者和性与性别议题研究者,和各位共同回忆了25年前的世界妇女大会。这次会议对于这四位嘉宾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至今它仍然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享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1995年之后,世界妇女大会给中国性与性别事业带来什么?这之后,中国的性与性别事业是如何发展的?整场会议持续两个小时,在多个平台上获得数百人观看,快来看看嘉宾们分享了什么真知灼见吧!



嘉宾介绍




活动主持人:

小铁

北京同志中心执行主任、中国民间女性影展联合创始人、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泛性恋女权主义者


活动嘉宾 :

冯媛

为平妇女支持热线(15117905157)主持人、妇女传媒监测网络、汕头大学妇女研究中心等多家机构共同发起人或创始负责人,中国妇女研究会理事,香港大学法律学院访问学者,曾任华人拉拉联盟顾问。


活动嘉宾 :

蔡一平

“新世纪妇女发展选择”(Development Alternatives with Women for a New Era, DAWN)的执委会委员。多年以来在国际和国内一直从事有关社会性别和妇女问题的研究、监测、培训和倡导。主要关注领域包括:性与生育健康和权利、社会性别与媒体传播、反对基于性别的暴力、国际妇女运动、社会性别主流化等议题。


活动嘉宾 :

James Yang 杨震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驻华代表处(UNDP China)项目官员,负责UNDP Being LGBTI in Asia("亚洲同志项目")在中国的执行。该项目旨在解决基于性取向、性别认同及性别表达的不平等、暴力和歧视,同时促进健康服务和社会服务的普及。通过与政府部门、民间组织、学术部门、私营部门、媒体、区域性机构和其它利益相关方的合作促进LGBTI人群的社会融合与发展。此外代表UNDP任联合国在华多机构性别平等工作组成员,推动性别平等在各个领域包括企业及公共机构中的发展。


活动嘉宾 :

Susie 苏茜

目前任职于英国国际发展研究院,并在性与性别等问题上担任独立顾问。2010年至2017年,在其任职福特基金会(Ford Foundation)期间,领导在中国的性与性别领域的赠款项目,并支持中国慈善事业发展和中国的南南合作项目。她与国际和本地组织合作,在中国、孟加拉国、印度、巴基斯坦、肯尼亚、瑞典和挪威,完成了许多关于性、性别、艾滋病和社会发展的咨询工作。此外,她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性和性别方面的研究人员、推动者和培训师,并就这些议题发表了大量文章。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她一直是一名酷儿女性主义活动家。



回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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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回放链接:

https://applMoDlVas2919.h5.xiaoeknow.com/content_page/eyJ0eXBlIjoiMiIsInJlc291cmNlX3R5cGUiOjQsInJlc291cmNlX2lkIjoibF81ZWU4OTAzYTQzOGZkX05LT096R0RhIiwiYXBwX2lkIjoiYXBwbE1vRGxWYXMyOTE5IiwicHJvZHVjdF9pZCI6IiJ9




特别致谢



特别感谢活动志愿者闷闷对于活动组织的支持,特别感谢段帅、安琪、小柠、尘、代明、LM等对于活动整理回顾的支持,因为有各位志愿者的帮助,这次活动才能够点亮更多光芒!



活动预告




“我们的1995”系北京同志中心“Beijing+25”纪念世妇会系列活动第一场,该系列活动预计由四场组成,7月末将进行第二次活动。如果想要持续关注世界妇女大会和我们的活动,可以订阅“北同文化”微信公众号,或可添加微信号“Kevin_lawing"通过邀请进入群组,更多信息早知道,还可以和更多小伙伴、嘉宾学者进行互动哦~



活动回顾




主持人提问:

95世妇会到底发生了什么,4位嘉宾又是因为什么契机加入到世妇会当中?世妇会对于个人的意义和影响是什么样的?


Susie:

我是94年搬到北京的,当时也住在北京,那个时候拉拉的圈子特别小,难得有十几个拉拉能聚到一起。所以我对世界妇女大会最大的印象就是当世妇会来到北京了,拉拉群就从十几个人变成了无数个人。当时3万名参与者里有好多拉拉,所以会场一下子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拉拉的party,大家都特别激动和兴奋。正如小铁刚才讲到的,在非政府论坛里设有一个讨论拉拉话题的帐篷,有好多有意思的发言和讨论。当时在怀柔的街上有一次YX,差不多500多个拉拉,或者支持拉拉的人YX要求拉拉的权利。在世妇会的主会场中,同性恋问题也第一次在联合国这个超级大的正规平台中明确讨论。一位来自南非的拉拉活动家,她叫做贝弗利·迪兹,代表同性恋运动来发言,表示同性恋也应该享有权利。希拉里·克林顿(美国前国务卿与总统竞选人)表示女权是人权后,贝弗利迪兹同时也认为女同性恋的权利也是女人的权利,所以把女同性恋完全纳入这个会的主流。


(1995年,作为时任美国第一夫人的希拉里在世妇会上发言)


但是当时参会的拉拉和北京的拉拉之间的交流并不多,所以举办了一个叫 night woman的派对(刚才给大家看了邀请函),当时北京的同志会喜欢去一个叫night man(莱特曼)的舞厅,在那里跳舞,那个舞厅差不多左边都是同性恋,右边都是异性恋,这就是我们当时(进行活动)的地方。(主办方)在这个舞厅里组织了一个party,就邀请怀柔的那些拉拉过来,到莱德曼跳舞,他组织了几个大巴车把这些女孩接过来。然后那天晚上第一次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当地的同志和拉拉跟参加会的人就一起玩,一起跳舞,很兴奋、很轻松地有了这么一个交流,所以也是挺……


杨震:

在95年时,我已经上了大学,学校组织同学去世妇会当志愿者,我和我的同学们非常有幸地成为了世界NGO妇女论坛的志愿者。在志愿者培训时,我第一次听说了NGO这个词。(NGO:non 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非政府组织)当时非政府组织这个词和概念是非常新颖的。虽然时间久远,我们不再记得作为志愿者在当时的具体工作,但印象还是非常深刻,因为这是中国第一次(承办)的一个大型的联合国的大会,我们政府当然也非常重视。我记得当时在怀柔的世界NGO妇女论坛上人非常多,都是各个NGO组织的代表。作为同志,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看到了女同性恋的游行。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站在第一排的女同志光头,她们举着的一个横幅写着:女爱女,世界大同。 我看了之后觉得真的好震撼,那时候也没有去过国外,也没有接触过同志游行之类的事情,所以当时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女同站出来。 


但是遗憾的是我没能进入论坛旁听,比如说拉拉帐篷,因为我们都在论坛外围进行服务工作。但是我们也接触了一些参会的人,比如记者等各种各样的人,觉得挺有意思,挺特别的。



冯媛:

我先谈谈九五世妇会对我的意义,因为95世妇会在北京召开,这就决定了我后半生的方向,从一只脚在妇女议题的领域里面变成两只脚都踏进来。我是1994年8月到的中国妇女报(工作),虽然此前的七八年间,妇女议题一直是我做记者关注的一个领域,但也只是其中之一。我之所以进中国妇女报,除了我对妇女议题感兴趣以外,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是当时中国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世妇会了,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契机。当时我作为记者参与了世妇会,在中国妇女报临时为大会专门办的中文会刊妇女之声里工作出稿,每天在NGO论坛开始之前准备出稿,一直到世妇会闭幕。在世妇会还没有正式召开、NGO论坛先开始的时候,我就采访NGO论坛,等到世妇会召开了之后,我就转到北京会议中心,去报道政府会议方面。


            (图源自中国妇女报官方网站)


我补充一句,刚才小铁介绍说NGO论坛是NGO专门讨论问题的地方,但是NGO论坛有很重要的一个功能,它不完全是NGO自己讨论自娱自乐,而是NGO要自己的声音带到政府那边去。NGO通过各种方式,比如说那时每天的一些大型聚会等等,把讨论的一些议题,通过他们在政府代表团里面的成员、通过他们认识的一些各国的政府代表和联合国机构的人,把这些关注的议题带进去。更重要的是在这之前的筹备过程当中,尤其是在亚洲区域、非洲区域、大洋洲、拉美、欧洲、北美等等各个区域的筹备会上,已经通过对行动纲领,就是各国政府要通过的一个文件提出意见,将很多问题推动达成了最有利于妇女权利的共识。所以NGO论坛是非常好玩的,用唱歌跳舞、YX的方式来表达声音,但是同时它又不仅仅是好玩,有很多非常严肃的声音在里面。


另外,NGO论坛也让我们大开眼界。第一,以前通过看翻译的书,我们更多的只是看到欧美学者的观点,但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了很多一线的妇女工作者,还有那些经济学研究者,也是行动者的专家教授,还看了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男女老少,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方的人。有人在会场周边摆摊儿,筹备自己从非洲到北京的路费,我们也看到了很多残障人。这让我们真正对妇女中的多样性和交叉性有了真切的认识,我觉得这个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我在NGO论坛中的女同性恋(议题)的帐篷里见到了一位此前就认识的女士,她叫露西,也是Susie的好朋友,我此前就认识她,但我不知道她居然在那个帐篷里。她非常活跃,像是组织者之一。她就说她已经来北京好久了,但是没有跟我联系,女同话题在当时有点敏感,她怕影响到我们大家,然后我才知道她以前没有向我出过柜,现在想想她也应该是我最早认识的女同。


另外,有一天我们从女同的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后面有几个很像官员的男性声音在议论,说很长见识,而且说,你看女同性恋的声音来了。还有一个声音说把家庭分给男人一半,把从政的机会分给女人一半,很新鲜。我扭头一看,是当时的一个政坛新星,后面是他的同僚们,可见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NGO论坛的通行证进来了,所以可见坚持你当年没有进论坛,但一些其他(人)用各种办法要到论坛来长一长见识,所以我觉得NGO论坛就是起了这么一种作用。 


后来的世妇会表面上看不如NGO论坛活跃,开会也看似比较无趣,但是(大家把)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在扣字眼上,比如说社会性别这个词同不同意用,用在什么地方,还有刚才苏茜说的要不要用性取向这个词。这实际上(在意的)是每个字眼背后所代表的,性别平等、性别多元、以及妇女权利到底是从比较保守的传统的角度来看,还是从比较开放的多元的角度来看,还是从妇女赋权的角度来看,等等。所以在世妇会里面要有更多的耐心,才能抓到一些生动的事情。


我在世妇会上印象很深的,是当时我和英国路透社的一个华裔记者聊,我就问他,我说你天天都有什么感受?他就说听不懂,我说为什么听不懂?(实际上)就是他在主流社会里面,对那些词,像性别主流妇女赋权的意思听不懂,当然像我们自己也不完全能听得懂,所以一边听还要一边去学习,知道它的来龙去脉。在这样一个过程,我想对大家都是一个刷新三观的过程,所以我后来就用三个一来形容世妇会对我影响,一个是大开眼界,一个是大受启发,一个是赋权真难。


在9月15号晚上,大家都在那里等着,看世妇会是不是能够把行动纲领草案中的所有括号都解决,所谓括号就是有争议的一些话,一些扣字眼还不能达成共识的话。然后我就问他们,最后如果达不成协议怎么办?他(们)说达不成协议有几个办法,第一就把墙上的钟停住,让时间永远地停在这一天,因为大会必须要在这一天结束。


那天还算是顺利,因为中国政府当时有一个开放的心态,所以最后(对于)行动纲领,中国政府没有提任何保留,这样就通过了。行动纲领发表的时候,(其中)没有(涉及)一些现在特别重视的议题,比如说气候变化,性别影响,及国际的移民劳工等等这些问题,当时没有作为特别突出的问题。但是综合来看,虽然25年过去了,世妇会提出的方向、战略目标、NGO跟政府的合作伙伴关系、以及性别平等政府负有首要责任等等,我觉得现在仍然非常具有指导意义。


刚才放的照片当中,有一些是后面北京+5、北京+10、甚至北京+20的照片,为什么有北京+5、北京+20,就是妇会之后5年、10年、15年、20年,今年是过25年,在每5年全球都有一个评估,看我们北京世妇会的承诺是不是在积极履行,看我们的战略目标实现得怎么样,看我们的措施实施得怎么样,那么北京+5、+10、+15、+20、+25也是我们,尤其是中国的妇女NGO,(可以用)来继续倡导推动妇女议题的一个非常好的平台,这也是中国政府欢迎的行为。NGO是在中国政府的鼓励下成长的,那么有这样的一个论坛,我们就必须要发扬九五世妇会的精神,把这样的一种政府和非政府组织合作,政府承担首要责任的来解决性别平等的精神传承下去。



蔡一平:

我在当时就属于那种听不懂的人,我只是感觉到太好玩了,太热闹了,真的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不是听得太懂。我当时刚从北大历史系毕业,学的是妇女史,毕业分配工作分到了妇女报,做妇女理论版。所以我当时其实已经在妇女报工作,但是我并不是作为记者身份参加的怀柔的非政府论坛,我是以非政府论坛的参加者参加的,所以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参与世妇会的身份都不太一样。


我当时是参加了论坛的,NGO论坛中有几千场各种活动,其中有一部分是中国的不同机构组织的。当时我在北大的时候,北大有一个妇女中心,我的导师也是妇女中心的负责人,他们办了一个(关于)中国传统历史与文化的论坛,我就以论坛参加者的身份报名,帮导师干活,然后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所以我觉得我是那种特别幸运的人,借机参观了这个自己不怎么了解、但是很热闹的盛会。我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开会的,因为以前对开会的印象是大家都正儿八经坐在那,然后一个个发言。这个会议就很热闹了,有唱歌的、跳舞的、演节目的,有做瑜伽的,有讨论的,有拥抱的,反正我觉得太热闹了太好玩了。每天都是几百场的活动,我们都很蒙圈,每天有大量的日程表在改,所以每个人都在那招揽着别人去参加自己论坛,就去他自己的帐篷或者会议室。那里也有各种各样的话题,环境的、残障的,比方说同性恋的帐篷,这些话题对我来说也都是特别新鲜的。我刚从大学里毕业,还没参加工作几个月,总而言之就是那种又兴奋又迷茫的感觉。 


所以我95年作为一个优质论坛的参加者,和刚才介绍的一些“老革命”,从全国各地来,为了平等发展与和平的议程来这贡献自己的力量。与开展倡导游说工作的这些人相比,我觉得我都不在一层面上,但是我挺高兴的,有这么一个机会大开眼界。所以我特别希望如果大家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国际会议,有机会去参加这样的“大热闹”的话,千万不要错过。虽然听不懂,虽然当时你可能没有那么理解,但是我觉得对我来说有很大的收获,因为你有机会去体验这样的一个事件,我觉得跟你读那些书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另外,我觉得由于这种经历,我后来在跟其他的妇女组织活动家交往的时候,一听说我参加过怀柔的世妇会,就特别激动,觉得是一家人一样,我们有共同的记忆。我记得我斯里兰卡同事就跟我说,她是斯里兰卡的妇女组织(成员),也是一个有名的活动家,她说她们当时带了有好几十个斯里兰卡农村的妇女到北京怀柔参加世妇会,然后这些妇女们也吃不惯中国怀柔这边的菜,他们每天买盒饭坐路边吃,一边吃还一边抱怨说这什么中国菜太难吃了,还没我们村里的中国菜饭馆做的好吃,因为中国菜在他们那边也挺流行的,但肯定都本地化了,都搁咖喱,所以他们就觉得怀柔的中国菜太不正宗了。


有一些老革命,到现在都“北京+25”了,仍然非常活跃,比如说这张照片里的主人公,他当时就对北京世妇会的谈判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当时他们组织了亚太地区的妇女分支论坛,这个是在北京会议中心举行的世界妇女大会政府会。世界NGO妇女论坛是在(北京城区)50公里以外的的怀柔举行的,但是有很多的NGO代表,也是在政府团里面作为顾问,有资格参会。北京行动纲领之所以能够达成一个在当时看来是非常进步的议程,就是因为有很多这样的在政府里面的倡导者,还有包括NGO里面,有很多与会者在参加政府团,或者在跟政府团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他们还有一些专门的联络员,每天把怀柔的妇女论坛所讨论的信息和倡导的议题等等带到政府会里。这也很无奈,因为原来的设计不应该是(两个会场)分开这么远,但因为有些其他原因,就把(世界NGO妇女论坛的)会场放到怀柔了。我的同事中有一些当年参加过世妇会的人跟我讲,他说的当时因为政府是政府、NGO是NGO,没有证件你是不可以参与联合国的一些议程的。他们参会的有规矩,大家不能都进来,否则不就乱套了吗?然后就把这些妇女都给关在外头,政府(人员)在里面讨论,你要去外国开会也是这样子的,很多的闭门会议,政府会议,闭门谈判等等。当时有一个妇女,她就说凭什么不让我进?这是一个美国的妇女,她就说我们大老远来开会,带着这些议题和诉求,竟然不能听政府闭门会议,这怎么可以,我们就要进去。然后执勤的有UN的人,也有Police,我估计当时的保安都没见过这么多无所畏惧的妇女活动家,她们一定要把自己的声音传达进去,保安们当时可能是心慈手软还是说不知道怎么应对,就愣了一下,然后这门就开了,这些妇女就昂首挺胸地进入会场了。我觉得挺具有戏剧性的,而且从这里边也看出来,这些妇女活动家是怎么去利用这些空间的。


另外一个我想再说说的,在我今天发的一张照片里面,这是从当时参加NGO论坛的一个辽宁代表那里得来的,他是一个电视台记者。他出了一版画册,里面有很多照片,其中他提到了帐篷里有各种各样的、世界各国妇女讨论的议题,包括同性恋。他说以前听说过有同性恋、有妓女等各种各样的人群要YX,在他们看来YX中都是妇女要求和平、要求平等,他们的诉求都是很合理的,也没有人说什么过分的话。我想很多像我这样从来没出过国门,或者是非常年轻的人,第一次接触到国际妇女运动这么大的一个场面,包括他们的议题,他们的一些策略方法等等,真的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开眼界的过程,但也有一些猎奇的成分,比如这个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我觉得这个过程最后就变成一种教育,比如说残障妇女就发言,她说别老让我们讨论残障问题,我们虽然是残障妇女,但是我们也关心政治问题,我们也关心环境问题,我们也关心各种各样的议题,所以不要把我们定型。我想其实同性恋妇女也是这样,他们关注的议题中非常重要的之一就是把同性恋的权利也纳入到议程中去,但是我觉得他们关注的议题也非常广泛,因为她们讨论的是妇女参政,妇女的(生活)环境,妇女的健康等等。这也打破了我的一些刻板印象。


我想说的最后一点就是我当时很傻很天真。我按照当时的中国环境想,开大会应该都是那种各行各业的优秀的妇女代表们,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理想走到一起来了。但是(95世妇会的)胜利闭幕是非常不容易的,过程充满了非常艰苦的谈判。


另外,来参加会议的人其实带来了各种各样的议题,NGO(从业者)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群体,各种各样的人群表达着各自的诉求。这里边有比如说女同志群体,但是也有反对同志权利的群体,有妇女生育健康或者性权利的倡导者,也有反对他的、反生育健康的组织。他们是非常的有组织的,也很有准备,还包括扛着一尊圣母像来到会场,在这YX什么的,你倡议妇女的人权,妇女应该有堕胎的权利,他扛着一尊圣母像抗议。他们也组织很多活动邀请大家去参加,比如说为什么不应该给父母堕胎权等等。我记得当时参加过一个培训,专门分享了一个开办世妇会NGO论坛的时候,这种宗教保守主义的组织所办的论坛里面的一个宣传页。所以我们参加国际妇女运动,或者是这种大型论坛,也要学会去甄别。我老开玩笑说因为参加的会议多了,我现在的识别能力就比较强了,我觉得我现在不看面相就能看出来他到底持有什么样的观点,因为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讲妇女的权利、 妇女的健康或者妇女的什么,听起来跟你说的那是一样,其实完全不一样。


我想说,现在关于性别平等,关于性少数的权利,包括妇女身体的自主权等等议题,仍然被非常激烈地争论着的,甚至比当年的争论更加激烈,所以说任重而道远。



小铁提问:

刚刚听了几位嘉宾的分享,我也特别感慨,因为我在参与性与性别公益9年的经验当中,真的遇到了很多人,他们都曾参加过世妇会。并且他们在25年间,持续地在性与性别的公益领域里面生根,在做他们的工作。


我印象当中有一次也是参加一个国际的会议,然后我就遇到了一个荷兰的性别研究的老师,她也是一个拉拉,她当时就带着自己的伴侣,她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我问她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们说我们是在世妇会上认识的,并且在世妇会之后一直就保持这种连接,可以说她们也是一对精神的伴侣,就让我们这些后辈都觉得非常羡慕。


刚才听到各位分享世妇会,其实给我们创造了这样的空间,让我们不管是NGO组织还是政府间的组织,我们可以开启一个对话来提升不同议题的能见度。今天我们也看到了儿童的能见度,欢迎我们今天的最小听众晶晶。晶晶同学,欢迎你来参加我们这个(关于)世妇会的活动。这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连接,因为我们只有发展出自己的社群,才可以把我们的行动放大,把我们的声音放大,才可以去创造这种改变的可能性。


我也认识一位朋友,他也是Susie非常重要的朋友小培,希望之后可以邀请他来做嘉宾。当时参加了世妇会以后,小培就从体制内辞职,然后开始做性与性别的公益,所以世妇会不仅对个人的生命有很深远的影响,其实对中国的性与性别的运动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接下来就想听各位嘉宾从自己的角度来分享一下,你们觉得中国的性与性别的运动都受到了世妇会的哪些影响呢?


蔡一平:

我先说对自己的影响。我觉得(世妇会)对我的影响太大了,首先因为我的工作就是在妇女报做妇女论坛的编辑,世妇会就是一大宝藏。我就每天搜索各种各样的宣传资料,里面有很多文章、图文,丰富了我的版面。所以我当时办报纸经常用世妇会的一些资料,然后也编译一些材料。


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当时做编辑,发了一个文章,这个文章是介绍关于世妇会NGO论坛的情况,是一个比较长的文章,就分了几部分,其中有一段作者写的是他所看到的性工作者和同志组织的内容。


我跟冯媛都在妇女报工作过,她是我们的领导。之后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性别的议题、女权的议题等等,其实还是有一些空间的,至少在我的工作中。比如说我们成立了妇女的传媒监测的小组织,在报纸上开专栏、文章。很多新的议题以前没关注的,比如说倡导反暴力,针对妇女暴力的议题,妇女的人权等等。


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是98年还是99年,我们召集媒体记者成立了一个小组,讨论关于反对妇女家庭暴力和妇女人权问题。当时有一个大报社的主流的记者就跟我说,“人权”太敏感了,你不能说,我可不参加你这个活动。但是现在,“人权”倒是被提起来了对吧?有一些中国国家人权计划、人权研究会,还有专门管NGO的法律等等,你会看到这些概念、这些议题在进入中国。


当然这个过程不是说一进来以后就没有任何争论、任何张力,但世妇会其实是打开了一个窗口,这个窗口一旦打开,其实你是关不上的,而且这是历史的潮流,你不可能再倒回去的。所以从我个人工作的角度来说,还有对中国整个社会的性别议题,比如说主流化这些词,已经变成一种合法性的语言了。


当然怎么去充实内容,引导大家从一个什么样的视角去看,这是我们要做努力做工作来推动的。但是我觉得世妇会确实提供了这样的一个机遇。另外我们每5年不是搞一次评估吗,每次这个时候都是我们再从世妇会的宝藏里重新淘金的一个过程。行政纲领等等几百个文件,我当时是没好好读,但是现在我真的是读得很认真,一字一句地。尤其是我做性心理健康的倡导,性权利的倡导等等,北京行动纲领第96段那就得倒背如流。现在所有的这些文件都是要从那边引经据典。


另外女性的平等、性别的平等之类的词,在文件里大量地被使用,有几十次上百次。还有女权主义组织,feminist organization这个词儿,你看现在哪个英文的文件里提到feminist组织是正面的?它提也不敢提,或者是正面提都没有,但是行动纲领里面有大量的这样的词。所以我觉得这就像我们的一本书一样,我们经常得去(查阅)……我觉得大家要有那个机会的话,真的可以好好看看。我们又倡导多元家庭,在世妇会上“家庭”全部都是复数形式,当时世妇会的文件完全提倡的是复数形式的家庭。到现在你看保守势力,要从家庭出身,男人女人结婚,然后有孩子什么之类的。跟世妇会那时候比的话,我觉得世妇会它给你很多萌芽,它有那种power,现在仍然是让你很受鼓舞的。


所以我觉得我要继续地去(在这一领域耕耘)……但我不知道等到再+30、35,我可能就不怎么+了,我觉得下面得由年轻同志们来继续+下去,或者是你们再创造新的运动。但是我觉得世妇会对我来说是受用一生的。



小铁:

一平讲到的很多我也特别有共鸣,就像之前我们看待UPR(普遍定期审议)就是所谓的人权审议机制一样,我们会觉得那些都是大话和空话,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后来我们会发现这些东西真的就是一个vision,它就是一个愿景性的东西,我们一定得先有一些希望,有一些愿景,才知道我们可以实现什么样的目标。所以大家也要关注这些重大的国际和国内的政策。


接下来想请Susie来分享一下,因为Susie在过去很多年都任职于福特基金会的项目主管,当时也是支持了很多的中国性与性别公益领域的机构和个人。想请Susie分享一下觉得世妇会对中国的性别运动的影响到底有哪些?


Susie:

肯定有很大的影响,而且不光是对中国的性与性别运动,对不同的国家,包括西方的都有很大的影响,因为(95世妇会之后)再没有过这么先进的、这么支持性别平等的、这么多政府签字的行动纲领。就像一平说的,现在在很多方面这个都算是很先进的。不是说我们每年都有更先进的,这是目前最全的东西,所以作为倡导,这是一个挺有用的文件。再没有过这么多支持性别平等的人聚在一起的一个大会。所以95年真的是在全世界都算很有意义的,很多东西是第一次,很多东西也是最后一次,所以妇女大会的影响挺大。


我要讲的是妇女大会在中国的影响。很多的中国妇女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大开眼界的也有,但是同时我要讲,其实不是说原本有一个空白,然后世妇会来了,中国的性与性别运动就开始了。其实(此前)已经有一些组织,像妇女热线。蔡一平的妈妈,杜老师就已经在做妇女学。已经有很多个人和组织在做关于性别的事,也有一些同志的活动、拉拉的活动也开始了。我想有的活动的组织者,他们特别清楚地了解,这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来了,他们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推动他们的性别平等、或者同性恋平等的这些目标。


而且中国原来为什么要组织这个会,之前申请奥运会没申请到,申请到了组织这个会,好像是跟国家的地位有关系,不光是想关心性与性别的问题,是想把中国国际化,然后中国政府就组织就这么一个大的国际的东西。我觉得很多妇女组织也包括一些捐款者,就想这是个特别好的机会,我们就利用它推进这些项目。然后最近也有一个中国学者也写了一篇文章,说其实已经有一些组织在做事,也包括妇联创造了这个条件,就让这些组织开始就有一点空间。


另外,不光是妇女大会影响到中国的性与性别的运动,也有中国的妇女参与、影响到了世界的性与性别运动。当时我参加了一个“东西方小组”,由一些在北京的女权主义者构成,主要是中国人,也有一些西方的女权主义者住在北京,我们就每周都一起聚一聚,把一些主要是美国女权的短片翻译成中文,在中国的主流媒体、妇女杂志登这些文章,让中国人就知道这些西方的女生在说什么。


但是后来我们就觉得很不平衡,为什么老是西方的东西翻成中文,我们在妇女大会之前就编了一本书,都是一些中国的女权或者做妇女问题的人,他们讲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自己的分析和自己的经验,我们就把这本书就翻成英文了,然后在妇女大会发给大家。这本书我这里还有一本,叫《女性的反响》,用这种方式让人家知道中国的妇女运动已经开始了,这里也有很多想法。所以我觉得我们要讲讲这个问题,不光是考虑妇女大会怎么影响到中国,还要考虑中国是怎么影响到妇女大会。



小铁:

好的,谢谢Susie。东西方小组当时可以说是种下了女性主义,女权主义和LGBT交织的一个种子,在中国的LGBT和女权的发展史上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存在。

接下来想请冯媛老师来谈一下自己的看法。


冯媛:

我补充刚才Susie说的,它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往前走,包括北京也有一些拉拉,东西方小组也有一些拉拉活动,不是95世妇会之后才真的有中国的或者说北京的拉拉小组。比如说那个时候我们在东西方小组开会的时候里面也有拉拉代表,后来女同们又开始成立了姐妹形式的小组,开始来交流沟通,还开始有gay杂志,够先进的了。我记得1998年的时候已经就要开拉拉的大会,然后到了2001年的5月,还想办一个同性恋艺术节,当然最后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成功,所以我觉得95世妇会让我们尤其是女性的性少数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契机,慢慢开始有了越来越多的能见度。比如说我在那个时候认识一些艺术家,用艺术的方式表达。后面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出来,包括后面从上海复旦的知行社,从2003年左右开始,每年演《阴道独白》,到后来阴道的戏剧,在全国几十个学校演,也有很多女权主义者,尤其是包括性多元平等的性别酷儿、拉拉、跨性别的女性,也都是在戏剧的方式当中得到了妇权,而且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


另外的一个影响,就是让我们中国性与性别的、少数的、女性的这些组织团体,工作起来更有底气,更加硬气。为什么?因为我们中国政府已经接受了《北京宣言》,允许了大家(NGO)的存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鼓励大家。大家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一些新的资源,比如说有新的理念,就是刚才说的社会性别的理念、妇女妇权的理念;有了新的政治资源,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性别平等政府负有首要责任,NGO和政府的关系是伙伴关系,但又不是反政府——非政府不是反政府,也不是无政府,也不是政府的仆人,而是合作伙伴。


还有,我们有了一种网络资源,中国的妇女和世界妇女接轨了,我们向中国介绍世界,不光是介绍美国、介绍欧洲,我们也介绍拉美、介绍亚洲地区,介绍其他地方的妇女的经验,不只是像大家知道的西蒙拉多波夫等等。我们介绍很多接地气的大家的经验,实现了新的资源接轨。在这种情况下,以后当中国的妇女行动者遇到困难、受到挫折、受到打压的时候,可以给她们国际上的声援。当国际上其他一些地方的妇女也受到打压。反对性和性别这方面的歧视和暴力的时候,包括反川普的游行的时候,中国妇女也可以举牌,也可以参加这样的游行。虽然中国没有举行反川普的游行,或者是反对校园性别暴力的游行,但是我们可以看到那些在国外学习的朋友也可以去参加游行。我们也可以看到像me too这样的事情,尽管在中国受到那么多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仍然在继续去展开,包括最近雷闯要做律师,大家要去抵制。这样的一些事情,我觉得都是从这里面获得了这些新的资源、新的动力,让很多年轻人哪怕是没有参加95世妇会,甚至95年后才出生的人也知道,95精神大家都是在竭力传承,所以我觉得这个是特别重要的。


当然还有一些理念和视角,比如说gender的视角、社会性别视角、权利为本的视角。现在不光是在妇女权利、性和性别平等权利,现在在很多其他的领域里面,大家也开始逐渐的有了权利为本的这样的一个视角。政府那边也开始建立了性别评估的制度等等。


在一些具体议题上我觉得也有一些进步,比如说像一平刚才分享的,我们做记者的时候,千方百计把一些世妇会的具体的议题推出来。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就利用一些“在位”的妇女的讲话,把一些议题推出来,比如说妇女参政30%这个指标,要达到30%才是有意义的,才是一个政治参与的临界量,我们就用全国人大常委会女委员的这种发言把这个问题来凸显出来。尽管有人心里头不爽,但是也说不出来什么。


我们那个时候都在体制内做传媒,可能今天在座的人有知道,像孟京辉这样很有名的电影导演,他们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一些侮辱妇女的话,比如说什么女人是床上用的这样的话,我们就组织文章,在报纸上铺一个版。当时有人可能担心,觉得这个文章还是团中央主管的报纸发的,发出去以后担心会对报纸不好。我们就给全国妇联的主席发传真,说如果这样的事情妇联的报纸都不说话的话,那么我们会引起全国妇女的不满,妇联的形象受损等等,最后说如果要有什么责任,我们来负这个责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给全国妇联主席发了传真,然后我们就把这些文章登出来,世妇会那些精神给了我们更强的一种底气。


95世妇会还推动了妇女参与立法,我们现在都知道反家暴法,反家暴法是把我们共同生活的这种关系都纳入了,把我们性少数的关系也纳入了,还有原生家庭的暴力、我们性与性别的暴力。反家暴法的立法,是妇女来推动,民间来推动,要是没有95世妇会是不可想象的。


James :

几位老师都是非常有经验的,在当时95年的时候已经在性别平等领域、妇女领域做了很多工作的了。我当时还是一个小白,一个大学生。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由学校组织去,所以我们叫志愿者。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在若干年以后,会去联合国参与性别平等,特别是性少数权益的工作。所以对我来说也是非常的戏剧化,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刚才几位老师也谈到,世妇会对于中国之后的性别平等也好,性别多元也好,NGO的发展也好,它的意义就是非常多的。有人说95年是我们中国的非政府组织NGO的元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年。我觉得世妇会对不管是女权主义者、性别平等主义者,还是我们后来的性少数群体的运动者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具有启发性的一个事件。让运动者和运动家看到了可能性:我们NGO能够参与讨论、参与议题、作为运动主体的一个可能性。我觉得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之前我们的意识里面是没有这些的。这对于我们的意识的提升和了解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刚才看到一位朋友在留言里面说,好像我们官方对性少数的态度一直不明确?是这样的。其实在我们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的亚洲投资项目,也就是我现在在中国负责的这个项目,几年前对于性少数群体在中国的状况的进行了一个梳理。(《中国性少数群体生存状况 - 基于性倾向、性别认同及性别表达的社会态度调查报告》,联合国开发计划署, 2016 年。http://www.bjlgbtcenter.org.cn/52/i-2517.html  ) 我们政府对这个议题还不是非常了解,支持度也不是非常高,但是从我们这个项目,在联合国层面,同时我们跟社群组织一起来合作,来支持我们的政府参与联合国各种议题、人权审阅、审阅人权机制方面的能力的培养与参与。同时取得了一些成果。在我们的努力下,我们的政府也在更多的联合国会议上表示反对基于性别、性倾向、性别认同及性别表达的歧视,并在很多的场合下,支持其他的政府对于中国有关反歧视和建立相关法律政策方面的建议。所以在这方面来说的话就是非常积极的回应,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我们官方的态度,起码是在联合国的层面、国际层面是比较正面和支持的。


所以我觉得95世妇会对于我们之后的性别平等,包括性别多元、性别少数方面工作的发展也是有非常积极的作用。因为我们中国跟联合国、成员国的理念和原则有了一些接轨,让我们可以在这个框架下来推动我们的性别平等、性别多元、性少数权益的工作。所以我觉得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最后一点,政府在联合国的这些表态,对于我们在中国的工作,不管是联合国的工作,还是机构的工作,还是中国致力于性别平等和性少数权益的NGO的工作,提供了一个底气和硬气。政府的表态和支持的态度也给我们的NGO和我们的工作提供了一个平台,所以这方面我觉得都是非常积极的。当然我们现在有很多挑战和很多困难。在NGO和性别平等领域,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有些人提到实质性地解决家暴的问题。所以我觉得这方面都是特别实际的挑战,我们也想能够让更多人来参与我们的性别平等和支持性别多元的这些工作。不管是国际机构也好,还是我们国内的机构也好,还是我们的政府也好,都在一起来推动事业的发展。



小铁提问:

最近可能大家有关注到2020年公益领域针对性骚扰和性侵害的问题产生了一些撕裂,有很大的张力,也让很多青年人奇怪为什么连公益领域都这么没有性别视角,我们性别平等的工作到底何时才是一个尽头,甚至对公益领域产生了很大的怀疑。毫无疑问就是咱们25年当中不会一直是直线上升的,肯定也有退步的时候,接下来就是想请各位嘉宾分享一下,大家觉得这25年当中我们性别公益领域的发展有没有遇到什么挑战?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大家觉得面对这种挑战,未来中国的性别的公益应该朝什么方向发展?


蔡一平 :

我去年开会的时候见到一个菲律宾的妇女。她是来自政府的比较有影响的妇女工作者。她在政府工作过,也在大学教书,在妇女运动里很出名。她当时跟我开玩笑,你知道政府是要换届的对吧?咱们中国也换届,但是有一些东西是基本不会变的。但是很多国家政府的变动是比较大的,所以他们关于性别问题的立场、包括同志立场,也是会有反复的。所以她说不变的其实是这些倡导者们,他们最执着、有信念,朝着自己的目标去努力。这些倡导者才是议程的真正的推动力。


我觉得这方面也提醒我们,我们会面临很多困难和挫折。包括我们看到的似乎越反性骚扰,性骚扰越多,而且看起来很顽固,连公益领域中都难以避免,在公益领域中都难以推动议程。但我觉得不必感到很灰心丧气。其实metoo和现在年轻人主导的这些运动,跟以前相比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因为如果没有以前那些铺垫,社会的这种意识可能未能被推动。以前可能更多的是一种政治、机制化的改变或者法律的推动,比如从文件上推动。我们当然要有法律的保证,有一个机制和政策框架。但是除了在机制上,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推动社会观念的变化。我觉得这个任务更重要,因为这个是基石。如果没有观念的变化,有法律也执行不了。


刚才提到了为什么有法律之后,反家暴仍然这么难?是因为要人去实施,要人去改变观念,它才能真正实现我们做的那些议题。平等,我觉得是一个非常漫长的革命,所以它要带来的是一种非常深刻的社会变革,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我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样的困难挫折,我们其实都可以想象,是正常的现象,所以我觉得一点也不用灰心丧气。我们要互相关怀,以前可能妇女的性别平等项目,妇女权利的倡导比较多,但现在我们在妇女的工作之中更多地结盟,比如说同志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盟友,特别是女同志,之前没有这么机制化,比如说今年有女同志核心小组,她们跟我们有很多合作,比如我们开妇女平等的妇基会所倡导的,女同志的核心小组也要给她们专门的时间,她们有自己的单独的空间来讨论自己的议题,包括跟工会运动的联系,跟流动工人的这种联系,跟残障妇女的联系等等,比如说谈到妇女的堕胎权等等这个问题,如果你只是白人女性,或者是那些贫困的女性,她们需要减少自己的生育率等等,才去关注的议题,这肯定是不完整的,但是残障女性也需要有我们有这样的主权,我们也应该获得这样的服务的时候,我觉得这个是非常有力量的,就是说只有这样的声音,有多样的声音,然后来共同来讨论一个问题,争论我觉得不可怕,我觉得没有这样的空间来讨论这个议题才是更可怕的事情,所以我觉得特别欢迎将来大家一起来,不管什么前浪后浪中浪,大家得一起推,才会制造滔天巨浪。


Susie:

我同意一平,需要跟不同的群体比如残障、工会、流动人口交流,怎么跟这些不同的群体交流,还有别的参与者有交流,我把这个挑战和未来放在一起,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挑战就是未来需要关心的问题。


然后第一个我要说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平等,然后新型冠状病毒让它更不平等。然后现在乐施会做了一个挺有用的研究,研究经济不平衡,他们发现在整个世界最有钱的22个男人的财富比所有的非洲女人多,世界都这么极端的不平等。中国也包括在内,在很多方面越来越不平等。比如农村和城市是一个很大的不平等,所以我觉得未来的一个挑战是同志运动也是性别运动,妇女运动得想一想他们是对付什么样的不平等,不光是对付性与性别不平等,还是也对付别的不平等,然后可以另外想,现在假如你是个中层阶级的妇女或者同志,在城市你肯定能参加这些组织,但是假如你是一个农村的外地的没钱的人,你能参加这些社区组织吗?所以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未来的要考虑的方向。


然后另一个就是国际交流,我觉得我看很多中国的女权或者LGBT,TA们有很多国际的交流,但是可能有时候更是跟西方,而不是跟别的国家。阿根廷在拉丁美洲有最先进的支持跨性别的体系,所以假如要了解不同的国家的经验,可能是别的南方国家有值得了解的经验。现在中国走出去,中国已经变成了一个国际的势力,这是很明显的去向。那中国走出去对别的国家有什么性与性别方面的影响,这是个很少研究的问题,但是我觉得这是很值得关心的问题,所以我希望中国的关心性与性别的组织也去了解中国的国际的角色,而自己也增加一些不光是学外来,而是分享自己的经验,就是说我们要有一个平等的交流,然后这样通过走出去,性与性别组织也走出去,这是我觉得未来希望中国的性与性别组织能考虑到两方面的问题。

 

小铁:

James和冯媛也分享下自己的看法吧。


James:

二十年前中国在经济、社会和文化方面都有很大的进步,但在其他一些方面包括大众的性别观念,不是特别先进,尤其对于性少数,还有很多的误解和偏见甚至污名,所以我们怎么样来提升和改善大众意识,改变大家的态度,转变观念,其实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挑战,我们也知道有很多挑战跟我们的性教育有关,我们现在还在一直在推动多元性别教育,或者Comprehesive Sex Education(全面的性教育),而不只是青春期教育之类,这个也是我们需要改变的。此外,媒体对于大众的观念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众所周知,我们现在的媒体环境有很多局限,所以我觉得在这些方面都是需要我们来做工作的。但中国在往前走,我们的社群慢慢地也在发展,也变得非常的有能力,更专业,然后从各个部门,媒体部门也好,教育部门也好,企业部门也好,还是其他的一些法律部门,和一些专家、学者等等都建立了非常好的联系和合作的关系。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以慢慢地推进它们的意识,然后帮助他们更加了解我们,然后通过他们一起来推动性别多元、实现性别平等。这也是我们的项目和一些利益相关方还有合作伙伴一起要推动的事情。冯老师请讲。


冯媛:

我觉得我还有最大的两个障碍。从上面来说,我觉得领导层需要有坚定的政治意愿,不能只是说说口号,拿出实实在在的措施,比如妇女参政。我希望(领导层)要有坚定的政治意愿,男女平等不能光是基本国策,妇女参政首先是很重要,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的妇女,比例要真的达到30%以上。


从下面来说,我觉得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今天在的每一个朋友,我们自己要知行合一,身体力行。虽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公然反对性别平等了,但是我们自己想想看,我们自己能不能够做到我们每说一句话的时候,不要去强化性别成规定性,我们不要去强化这种男女的二元的刻板印象,强化强迫性的异性恋的这样的一种社会观念。我们跟一个男孩说话,跟一个女孩说话的时候,我们怎么可以改变?我们当问一个朋友,比如说TA20多岁,我们是不是不要马上问TA有男朋友了吗?或者有女朋友了吗?等等我就不举例了,所以我觉得从我们自己来说,很大的挑战是我们真的能不能做到知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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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



 小铁: 

我们需要继续保有希望,并且我们要更加有策略地去出圈,确保说真的可以在社会各个方面都能够去宣扬和普及这种性别平等和性别多元的观念。接下来呢,我们就进入到Q&A的环节,也让各位嘉宾可以歇息一下我们大概会有五到六个问题,所以是希望各个嘉宾可以挑一个自己想回答的问题来回答。


问题1:离婚冷静期的设立是否忽视了妇女的利益,是否是平权的倒退?


冯媛:

这是父权式的立法思路,是不相信成年人可以做出理性的选择。它(离婚冷静期)对我们从性别平等的角度来说可能是双刃剑,对于想要保存婚姻“被离婚”的人来说,它可能有帮助,但是对遭遇家暴,比如说或者遭遇不平等的关系,想离婚好不容易说通了的,对方同意离婚的人来说,TA遭遇了更多风险。


问题2:人民日报海外版杨丽萍弟子的同性恋婚姻引起讨论,从国际化的角度怎么看待?


James:

我可以说一下,其实我觉得从国际化的角度我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国际上大家也知道有20多个国家和地区,也许有30个(根据IPDG网站统计,截止2020年,共有29个国家和地区通过了同性婚姻),已经同性婚姻合法化了。在中国,我们还没有在法律和政策上有这样的保护和承认,我觉得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于这件事来说,引起争论,我觉得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对同性婚姻这件事情,大家也知道已经讨论了很多年了,虽然讨论的声音不是非常大。很多年前就李银河老师已经在人大上面有过提议,但是响应者甚微,没办法作为有很有效的提议,然后在公众方面的讨论也是非常不足。近两年的话,因为我们周边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在这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然后在西方还有南美洲,刚才有的嘉宾也谈到南美洲一些国家,他们虽然也有很强的传统的宗教的背景,但是在性少数群体的保护和承认方面也非常先进,他们也取得了很多进展。那么现在中国好像还没有特别多的进展,但是我刚才也说我们社群的发展非常好,但是在伴侣权的承认方面还是没有很多进展,但最近我们有民法典。


大家也知道我们的社群组织是发了很多的意见,然后我们的人大法工委也在新闻发布会上也承认说收到了很多关于同婚的需求和意见。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其实也引起了很多公众的探讨,这是一个好事,我们必须从某一个地方开始,因为我们这个话题是非常长期的。因为从美国开始来说,还是其他的一些国家,大家都知道这个议题是有很长时间的争议和探讨,以及和它相关的法律程序,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开始也不晚。即使有一些网上的负面评论或者一些不同的争议,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觉得不好的事情是大家都不提,没有人讲,然后没有人重视,没人关注,这才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大家一起慢慢努力,我觉得是时间的问题,我还是谨慎乐观地看待这个议题。其他的一些权益的议题都是这样慢慢发展起来的。


小铁:

谢谢James,这个问题我也想补充一下。当时会出现人民日报海外版发布了一系列的,就是在骄傲节和国际不再恐同恐跨日的时候,发布了一系列关于LGBT的相关的新闻,可能大家会觉得是不是官方故意这么做,但是我想也跟大家分享一些小故事。其实对于CGTN而言,并不是CGTN的高层特别乐于去推动 LGBT的议题,因为过去我有一些朋友就在CGTN里面,他们也是以个人的身份在推议题,推了好几年才把议题给推出来。然后当时就是CGTN在骄傲月也是采访了我和上海骄傲节的Charlene,其实也是他们个人对LGBT非常友好。但是因为CGTN是中国媒体的海外版,他们的审查制度可能跟国内的不太一样,所以他这个新闻就发布出来了,但是我也是希望大家可以看到,那背后还是有很多个人在努力的。


问题3:我们能不能去政治化、去偏见地看待性别问题,并且能够让性与性别性少数等议题,扩大在自媒体时代的影响力,让更多的人去知道、了解和推动这个平等权利的活动。可以把这个性别的问题去ZZ化、去偏见吗?


蔡一平:

我认为任何人的权利问题都是个政治问题,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要去争取这权利,争取平等,争取公正的话,我们要通过ZZ的手段。所以我觉得去ZZ化,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从我的自己的理解来说,我觉得我们不是要去政治化,而是要加强我们这种ZZ化,可能这样才能应对这个问题。


一个社会总有一些人被排斥被边缘化,妇女其实不是一个小的群体,那是一个多数群体。然后还有其他的我们说的流动工人,农民、残障人士,还有性少数等等,你会看到这个社会是通过把人进行区别对待,去巩固他现有的一些不合理的体制,所以我们要去争取这些权利。但是我觉得当我们获得权利之后,我们不能成为它的一个新的奴隶,我举个例子来说,很多妇女组织可能争取到的一些成功后,我们发现我们变成成功的一个牺牲品。


刚才提到一些地方可能也开始建立反对性骚扰的制度,但是真正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可能不一定。对,为什么me too就出来了呢?另外我觉得有些地方反对童婚早婚,也是很好的事情对吧?但是一个人在多大年龄,TA才能够去有这样的性的自主权享受性的这样的一个权利和愉悦,这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然后有国家会发现有很多这样反童婚的法律,用来加强了TA的整个监护人或者是父母的权利,对吧?年轻人他们相爱他们想逃离的话,他们就只能私奔,我觉得这是个权利分配的问题,他现在让父母重新或者国家重新夺回这个权利,来决定谁的权利是优先的,谁能来决定谁有什么样的权利,这个世界挺可怕的。所以我觉得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去政治化,一方面我们要加强政治化,反正我觉得到处都是矛盾的。


所以也许我没回答这个问题,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在想问题的时候,想策略的时候要去更多地打开我们的思路,而不是只是一个策略一个思路,或者是什么事情只有一个答案。


小铁:

好的,谢谢一平姐,对,我也特别同意,不是只有一个策略一个答案,而且也不是一种人来去推进性别平等和性别多元的运动。


问题4:95世妇会为何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未来中国再想有这样影响深远的会议,需要有哪些条件呢?


Susie: 

这个世界的政治的环境已经变了,特别多的特别反对性与性别议题的政府已经上来了,就像川普。去年有一个有关人口与发展的大会的25周年,在肯尼亚召开了,然后川普的代表团就尽是捣乱,你要开这么一个会已经非常难,而且最后的结果可能不会像妇女大会那么先进,因为不光是川普,有巴西有菲律宾,有印度有好多国家已经有非常“逆流化”了,所以你要再开这么一个国际的妇女大会,很难开,然后假如开就恐怕它的内容和结果会比原来的更退步。


蔡一平:

我也想补充一下,一个会议它能够产生历史性的意义,是需要很多的客观条件。当时客观条件可能在现在是没法复制的,但是现在有一些新的条件可能是原来也不存在的。


我们怎么样利用好这样的条件,比如说现在对很多的议题的理解,比20多年以前可能又更加深入了。比如说在当时的会上通过的纲领里面有12个领域,现在如果我们重新写哪些关键领域,我们可能会重新来挑选这些议题,对吧?我们可以把比如性少数的议题加进去,比如残障领域,我觉得写的也不多,包括当时都没有移民老龄化问题,国际流动什么都没有。我想着每一个时代有它自己的议题,这议题只能来自于老百姓,来自于社群,来自于大家的组织和倡导。


像世妇会这样的联合国组织的会议,它是一个多边机构,它只是一个倡导的场域,而我们要去推进社会的变革的话,要在很多场域中去努力。有的人生产知识,有的人做研究,有的人做社群建设,有的人做法律的争取,有的人在做社交媒体,有的人在上街,就是说有各种各样的场域,所以可能我们去找哪些场域是我们可以用的,但是我觉得不局限于像世妇会。年轻人有很多自己创造的这种空间和机遇,我觉得其实是让我也羡慕不已的。比如说在网上很多人去行动去联署,造成了一些影响,我觉得真的是挺了不起的,包括社群通过抗议什么的,就让某些网络媒体改变他的那种政策,这些我觉得也是一个新的历史机遇带来的条件,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把眼光放在我们怎么去找到这些能够使我们现在的这种倡导或者是我们的工作更有效的一些手段和方法。


让我们去我觉得会给我们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鼓励,但是我觉得可能不见得是那种形式上的,比如说开个几万人的大会,现在你看社交隔离可能根本就不能开这种几万人大会,但是我们可以开一个几十万人的网上通气会,这是原来没有可能的,所以我觉得让我们更多地去思考,创造性地去思考。


另外,我们有一些新的创造性的议题。这个挺重要的,而且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们能让这些议题建立连接。我觉得如果大家只是关心自己,我觉得其实这种系统性的不平等和这种系统性的知识性的压迫。身份政治,其实有的时候它给我们力量,但是它也可能让我们变成孤岛。所以我觉得这个是我们要去怎么去克服这些孤岛,政治的孤岛。


问题5:性与性别议题怎样破圈?


冯媛:

可持续发展目标(SDG),像苏茜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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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刚才讲到的,能够克服现有的国际国内的一些阻力,能够在不开世妇会的情况下继续推进,而且不光推进妇女议题,也推进环境议题,也推进公正问题等等。


我们可以出圈可以破圈,因为像可持续发展目标,他把性别平等多元、性别平等,反对性别暴力,不光是在它的目标,在教育、健康、环境里面等等都有,所以我觉得我们来促进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也是在用不开一次新的世妇会的情况下来把议题往前推进,同时我们也可以破圈。我再次呼吁一下一平刚才提到的,身份政治有它的重要性,但是我们要看到我们每个人都是有多重身份的,我们比如说性少数不是我们只有性少数这一个身份,我们妇女也不是说只有妇女一个身份,我们同时还有很多其他身份,所以看到我们身份的多样性多元性,拥抱我们身份的多样性多元性,也就能是赋权的很重要的一点。


问题6:还有的伙伴说感觉这一两年所谓的田园女权,或者说有很多的对女权的污名,然后甚至是对女权主义者的攻击,大家怎么看这样的现象?然后各位嘉宾认为我们怎么样才可以化解这样的一种对女权主义的误解和污蔑?


蔡一平:

我今天晚上在微信群看到,有一个人发了一段话,他说在网上吵架最重要的是把对方气死,而不是试图说服对方,当然是开玩笑了,但我觉得其实就有几点真理在这里头。首先我觉得现在很多指责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就像说新冠疫情是谁制造的什么的,没有任何的实证,但是我觉得大家就会这么去指责,所以你对这种指责如何去反驳,如何反驳一个虚假的指证,有的时候可能不用什么事情你都要去反驳他,你要试图说服这些完全没有任何的实证的指责,我觉得可能就真的是浪费时间了。


但是我觉得有的人可能不是指责,有的时候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他愿意知道和了解,但他可能不了解,而且还存在着很多偏见。这样的一种情况的话,可能只有加强你的对话,这个对话是需要很多条件的,首先你是一种真诚的态度,另外你抱着一种我要放弃或者是牺牲我的一些偏见,你有这样虚心的态度和清醒的态度。我觉得这是双方面的,可能就包括所谓直男的,也包括女权主义的自己的有的一些对自己这种理想的一种执念,我觉得你可能也需要反思,对,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才有对话的可能。


对,然后刚才我说那种,如果你觉得根本没有这样的一种对话的基础,如果你还愿意跟他去交流的话,你就准备不会被对方气死吧。这样的话我觉得你自己身体都不能健康。有的人我觉得那时候你经常开玩笑说的,不要跟那些女权主义者们去争论,他们首先把自己累死了对吧?他们本就自己就消亡了,所以你就不用费劲跟他们争论了。所以我觉得如何把自己的身心保持健康,保持一种积极的心态。因为我面对挫折感太多了,我觉得要是如果不好好处理这些挫折,就会很沮丧,包括你受到的各种的环境的政治外部的压力,一切经济的社会的,我觉得这个时候如果你保持一个很好的心态,保持一种健康的心态,我觉得那个是很重要的。


问题7:有伙伴在问说世妇会之后有没有系统性地总结过25年来的一些变化,比如说有哪些法律政策将性别因素纳入,然后在政治决策层中的女性代表的比例,不知道中国是否有这样的报告或者出版物或者这个领域的相关的数据,有哪位嘉宾可以回答一下吗?


冯媛:

有很多这样的报告,国家统计局也定期出《中国社会中的男人和女人》,虽然很少分性别进行统计,然后《妇女研究论》,之前一个季度才出一本都很薄,现在是两个月出一本就很厚。而且他的作者不光有女作者,男作者也有不少,年轻人也有不少,现在很多大学都有这方面的讲座等等。所以这方面的内容非常之多,大家现在又有了互联网,大家用关键词搜索,尤其是在学术网上搜索,都能找得到。


国际报告再补充一点,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人类发展报告每年也都有关于性别平等指数,性别赋权指数的报告,还有世界经济论坛,每年都有这些排序。深入分析的文章也有很多,艺术作品也不少,谢谢。


小铁:

最后一个问题,用一个词形容世妇会的精神?


Susie: 兴奋。

蔡一平:坚持。

James: 多元。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多元和多彩,一些不同的我原先没有见到的东西。

冯媛:赋权。赋权的意思首先是自我发现能力,发现力量、发挥力量,同时它是一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另外它也需要群体的力量,需要内外的结合,你赋权之后还要得到承认,得到认可,得到支持,所以我觉得是赋权。








25年是一个人将近四分之一的生命长度,25年前那场轰动而先锋的大会,也成为许多亲历者生命的给养。时过境迁,我们仍可以从95世妇会中获得十分宝贵的启示,那是酝酿已久的盛大开幕,也预示着我们的社会将变得更加多元、平等、与包容。





“我们的1995”系北京同志中心“Beijing+25”纪念世妇会系列活动第一场,该系列活动预计由四场组成,7月末将进行第二次活动。如果想要持续关注世界妇女大会和我们的活动,可以订阅“北同文化”微信公众号,或可添加微信号“Kevin_lawing"通过邀请进入群组,更多信息早知道,还可以和更多小伙伴、嘉宾学者进行互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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