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学校化社会》到《未来学校》
2020年2日晚,朱永新老师在cctalk平台分享了他刚刚推出的新书《未来学校》。
朱老师说,每一节课,每一个学生,不管愿意不愿意,不管对讲课的内容熟悉不熟悉,都要循规蹈矩地坐在教室里,一憋就是整整40多分钟。下课之后,上个厕所,短短10分钟,接着又是一节课。周而复始。每年九月,一批同年的新生跨入校门。每年七月,一群同年的毕业生离开校园。铁打的校园,流水的学生。每逢寒暑,师生都有寒假、暑假。“刀枪入库”,各自安排。今天这样的学校生活,不是天经地义的!!!
他说,一开始人类是没有学校的。学校是人类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西方现代学校教育制度是随着工业革命的兴起而出现的。17世纪中叶以后,随着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以及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和生产方式的变革,劳动者需要接受更多系统的、实用的学校教育,以满足大生产的需要。与之相适应的义务教育制度和现代学校制度也应运而生:逐渐有了统一的教材、教学大纲、上课时间、教学内容、课程设置。这种统一的学校系统,使儿童从出生开始接受教育,循序渐进,直到成年。19世纪初,一套与工业社会相匹配的学校制度初步形成。虽然中国没有在西方社会进入工业革命时代的时候同步开始工业革命,但是西方工业革命带来的现代学校教育制度被我们借鉴了。现代学校教育制度,为普及教育做出了惊人的贡献。
他说,我们今天的“学校生活”,来源于这个学制,跟这个制度密不可分,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个制度之下的果实。
他说,20世纪60年代,世界教育发生了一个革命性的转折。这个转折,是从美国开始的。美国社会对于教育不满的情绪逐渐高涨。人们逐渐认识到,学校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带来经济的繁荣和社会的进步,相反,学校是许多社会问题产生的根源。直到多人认为,学校不再是一个有价值的机构
听了朱老师的介绍,我就去了解1971年伊万·伊里奇出版的《去学校化社会》。
在这本经典著作中,伊万·伊里奇对现代学校制度的种种弊端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他所提出的废除学校的主张更是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在《去学校化社会》一书中,伊万·伊里奇所批判的对象,不仅是教育和学校,更多的是对社会的批判,是对造成了贫困、不公等社会问题的“学校化社会”的批判。“义务教育必然会使社会两极分化,而且也把世界各国按照一种国际标准分成各种等级。”学校系统构建了一个虚幻的等级系统,驱使家长和学生们耗费巨资以追求更高阶段的学校教育,让越来越多的公共资金被用于少数人的教育,同时使大多数人被迫接受更多的社会控制。但事实上,这个等级系统得以构建的基础并不成立,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学并不是教的结果,人们的大多数知识是在校外而非校内获得的。
到了1977年,约翰·霍尔特提出了“非学校化”教育的概念,其基本理念是:只有尽可能地消除学校教育的元素,才能够让儿童自然快乐地成长。
“非学校化”教育不反对课程,但反对标准化的课程;不反对学习进度,但反对人为地设定学习进度;不反对教师,但反对以教师为中心。“非学校化”教育倡导将教育融入生活之中,强调关注儿童个性化的学习需求,让孩子自然快乐地学习;它更看重学习的过程而非结果,且没有固定的课程和学习进度安排,一切随儿童的发展状况和学习兴趣而不断调整。在过去40年中,“非学校化”教育逐步构建起了独特的教育思想和实践路径,成为了一种重要的教育选择。
在约翰·霍尔特看来,学校教育犯了方向性的错误,在这个错误的方向上,学校教育发展得越快,造成的危害就越大。具体而言,学校不信任孩子,不相信孩子能够在好奇心和探究欲的驱动下自然快乐地学习,反而逼迫他们按照学校所设定的学习进度在僵化的学科框架内学习,束缚了他们的思想;学校过多地强调抽象概念和抽象思维,而脱离了现实的生活;学校不断地使用表扬和惩罚等外在控制措施,而取代或掩盖了学生内在动机所应发挥的作用,使他们变得胆小和谨慎,只会为了取悦成人而做事。
伊万·伊里奇批评指出,作为消费社会的再生产机构,学校是无可救药的,因而必须彻底废除。学校教育的各项仪式和活动既不能促进人学习,也不能促进社会平等,而只是再生产出一个消费社会而已。
约翰·霍尔特不同意伊万·伊里奇在《去学校化社会》一书中要求废除学校的观点。在霍尔特的心目中,需要废除的是学校所具有的强制性而不是学校本身,只要主动权和选择权掌握在学生和家长手中,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学校的许多资源。人们可以使用学校的教材、采用学校的教学组织形式,甚至到学校去听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前提是他们主动要求这样做而不是被学校逼着这样做。学生有权决定他们从学校里学什么、什么时候学、为什么学、如何学、向谁学,这样,他们就与学校教育形成了一种新的关系。”
霍尔特为“非学校化”教育设计了一个明确的教育实践路径:营造一个自然、快乐的学习环境促进孩子的成长。尽可能地消除传统学校教育的元素,如固定的教育场所、特定的课程、明确的时间表、常规性的学习评价等。
霍尔特为“非学校化”教育的实施找到了一个庞大的实践群体,那就是“在家上学”的学生和家长们,许多家长把孩子带出学校,自己在家教孩子。家长可以帮孩子找资料、回答孩子的问题、根据孩子的兴趣提供必要的帮助,但绝对不能根据自己的想法教孩子。“在‘非学校化’教育中,孩子拥有控制权,他引导自己学习、自己教自己。他有权决定自己是否想学、什么时候学习以及学习什么内容。”“非学校化”教育信任儿童,相信儿童有足够的能力在兴趣和好奇心的驱动下学习;因而应当让孩子掌握自己的学习,由自己决定想要学什么、想要怎么学。
在“非学校化”教育的体系中,实践能力与理论知识同样重要。“做园艺与学习数学同样重要,做一个肥皂盒赛车与阅读同样重要,观察小动物出生与掌握特定的动词和名词概念同样重要。”
从1977年约翰·霍尔特在杂志《在没有学校的环境中成长》中提出“非学校化”教育概念开始,到1985年霍尔特去世,“非学校化”教育在“在家上学”运动中占据着主导地位,是“在家上学”群体的主要选择。
朱永新老师没有展开论述这个,而是转到了1971年斯金纳出版的《超越自由与尊严》。斯金纳认为,人类的所有行为本质上都是对环境刺激做出的反应。行为能否得以维持,取决于其后果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如果行为之后伴随的后果是积极的,那么这一后果就会得到强化。如果行为之后伴随的后果是消极的,得到的是惩罚,那么该行为也会减弱。行为得不到强化,就会减弱,他称这种情况为“消退”。根据这一理论,斯金纳发明了一种教学机器,这个机器的构造包括输入、输出、贮存和控制四个部分。他的理想不仅与现在的慕课非常接近,而且对世界的教学理论与实践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于是朱老师说,尽管从现代学校制度产生之日,就有各种各样的批评意见,也有各种各样的变革实践,但学校依然如故。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必要的条件。今天,互联网的发展,为现代教育制度的变革,为我们所预判的“未来学校会被学习中心取代”,提供了重要条件,在技术的层面上已经足以解决传统教育的许多内在缺陷。其中最重要的标志就是慕课的出现。
接着,朱老师论述了慕课面临的挑战,他说,“传统学校是僵化的教育体系打造出来的纸老虎,是创新时代的博物馆文物”。无论是从现实性,还是从可能性来看,传统学校已经进入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衰亡期,而未来学习中心已经呼之欲出,并不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