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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烟台丨那个俄罗斯老太

潘云强 烟台日报 2024-02-12

后来我得知,俄罗斯老太年轻时邂逅了一个烟台小伙,并爱上了他……

第5期


那个俄罗斯老太

作者:潘云强


1961年至1964年,我在烟台一中读初中。
一中的正门在二马路,北向。西边的福山路还有一个便门,此门少为人知。为抄近路,我常走这个门。在福山路上,我常碰到一个年届花甲的俄罗斯(当时称苏联)老太,她身材高大,鼻梁挺直,皮肤白皙,深陷的眼窝下的那双蓝眼睛透出一丝丝忧郁。
老太太是个讲究人,尽管岁数大了,仍十分注重仪表,外出时,不但衣服干净,而且要化一下淡妆。冬天,中国老年妇女头上普遍戴的是镶嵌着绿石英的黑绒帽,她则围一个深色图案的大穗头围巾。
因她是外国人,因她有着一张与众不同的洋面孔,所以我对她格外关注,甚至对她命运有着某种担心。她在中国过得好吗?她是如何来到中国?又怎么到的烟台?她是如此的神秘,如同深夜静悄悄的花园,犹如莫斯科郊外迷人的晚上。后来听人们说,这个俄罗斯女人年纪轻轻时便来到了烟台,她的美丽,一时成了小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我更想知道的是,她如此早地离开家乡,离开父母,难道不想父母与家乡吗?
福山路是条南北向的小路,顺山势呈北低南高的走势。从二马路进入,是一溜的小上坡,洋灰色的街道整洁而安静。路两边有一些树木,夏夜时,常有老人坐在树下乘凉。一些男人拿着茶壶,一边看着路上的光景,一边喝着茶水。忙完家务的妇女们,则摇着蒲扇,三五人围坐在一起,悠闲地拉着家常,身边的孩子围着她们嬉笑打闹。我的目光有意识地在他们中间游移,似乎想发现点什么。但是我失望了,人群中,从未发现那个俄罗斯老太的身影。她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难道她不会说中国话吗?
那是一个深秋的中午,风特别大,狂啸的北风似乎要把天地翻个个。粗大的树木被吹得树身摇晃,发出鸣鸣的叫声。不严实的门窗发出嗵嗵的声响,狂风用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把砂粒及枯枝败叶从地面卷起到天空。在如此天气里,只见外出办事的俄罗斯老太站在一个宣传栏前,弓着腰,努力维系着身体平衡,她的手在用发夹费力地夹头发。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原来是爱美的俄罗斯老太把宣传栏的玻璃当成镜子,在整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春晨,轻风拂柳,小鸟欢唱,我的心情也很愉快。当我脚步轻松地走到福山路,看见从小市归来的俄罗斯老太,手里提了一些菜走在前面。她被绊了个趔趄,如同电影慢镜头,她是一点一点倒下的,准确的说是坐下的。她摔得不重,等我走到跟前,她已站了起来,正弯腰拍打着弄脏的地方,并用手不停地捋着皱巴巴的衣服。我走到她身旁,顺手把掉到地上的菜捡起来递给她。老太说了句:“孩子,谢谢你!”天哪!她原来会说中文,我内心突然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激动。老太道完谢,提着菜,继续向坡上走去,春光里她的身影高大且孤独。
在中学时,我学的是俄语。“玛达姆”是俄罗斯对已婚女人的称谓。有时,同学们也会称那个俄罗斯老太为“玛达姆”。那一时期,中国人推崇苏联的文艺作品,其中二战时期的歌曲以及高尔基、托尔斯泰等作家深得人们的喜爱。我更爱看俄罗斯诗人的作品,也喜欢看诗人的生平,普希金为保卫自己的爱情,38岁死于决斗;诗人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等也有着浪漫的异国恋情,在他们眼里,爱情是没有国界的,甚至高于生命。那么,作为他们老乡和同胞的这个老太呢?她也是因为爱情吗?
时间证实了我的猜想,后来我得知,俄罗斯老太年轻时邂逅了一个烟台小伙,并爱上了他。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布尔乔亚血统,让她义无反顾地来到中国。是爱,让两个远隔千山万水的人产生了磁铁般的吸引力。可是直到毕业,我也没见到她的爱人出现,那些问号也在一个青涩孩子的心里若隐若现:他是谁?长什么样?也会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翩翩诗人吗?他是怎样俘获她的芳心?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缠绵悱恻的故事?
如今,时过境迁,答案注定不会再有。爱情则永远像一首浪漫的怀旧老歌,在风中,在雨里,在那迷雾的远方缭绕……


— 往期回顾 —



来源丨烟台日报2023年05月19日第11版

责编丨常帅  监制丨侯召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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