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黑亲戚后，我终于重获自由” | 90后断亲实录

中午好朋友们，我是笼七。

放假就在眼前，我最近却焦虑到失眠。

一想到要和三年没见的亲戚见面寒暄，我就濒临自闭。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但我「断亲」的念头在脑子里匆匆闪现。

不走亲戚，在学界也被称为「断亲」，意思是亲属之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去联系。

轻一点断了与亲戚的日常来往，重则断了和父母之间的情感依赖。

工作这几年，我身边「断亲」的人不在少数，开始我很不理解，血浓于水，亲缘哪能说断就断。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开始疲于亲戚间的感情维系。

所以今年我找来了三位「断亲」成功的朋友，来聊一聊他们的「断亲」前后。

 断亲这件事儿吧，从我考上大学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

我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985的孩子，我爷爷高兴当着所有家人的面给我了500块钱。

我大伯心里不痛快，在我的升学宴上撒酒疯，说我爷爷在巴结我，说他是废物，骂他儿子废物。

那是我第一次以大人的身份进入亲戚们的世界，体验很差。

上大学那几年我想多见见世面，打工攒钱出去旅游，给家人买纪念品。

我的那些亲戚们收到礼物的时候并没有多开心，我爷爷淡淡的说了一句：出去了，心都变野了。

我擅自享乐，对于老家的人来说是一种背叛。

其实亲戚们的心思很好猜。

他们怕你过得不好，毕竟你过好了他们能沾光。

又怕你过的太好，好到高高在上，不屑于给他们光。

考研失利，让我正好卡在他们对我的期待线上，不好不坏，不上不下。

回家准备二战的那一年，我和亲戚们的割裂感更加严重。

我买了咖啡机，他们看见了说我讲究，会享受。我不想相亲，他们说我眼光高，只有大城市的女孩才配得上我。

我们第一次正面冲突，是我在饭桌上明确拒绝不让我爸托人走后门给我找工作，只想专心备考，不考虑在老家就业。

我爸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鼻子骂我不孝顺，是白眼狼。亲戚们纷纷劝我说“反正你早晚都要回来，这种机会难得，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他们所谓的眼光，就是一间可以呆到60岁的办公室而已。

当时我就知道我不跑不行了，他们的世界我融不进去，我的世界他们不想了解。

我瞒着爸妈报考了离内蒙2500公里远的深圳大学，我爸气到掀桌子，我拿着行李去火车站睡了一夜，买了最早的票去深圳。

从家里出来以后，我有意识地和家里人保持距离，非必要不联系，能打电话就不见面。

研二的时候我认识了我老婆，她和她家人很少来往，过年都不回，像是家里的异类。

我问她是怎么做到如此自洽的，她说：“只要你离他们够远，就听不到他们说你什么。”

婚礼我们是在深圳办的，除了我爸妈到场我没请任何一个亲戚，也没要份子钱。

送他们老两口回去的时候，我妈不死心又问我真不打算回来了吗？

我说：你们可以随时过来。

很无情，但真的很轻松。

在我奶奶生病之前，我挺喜欢家里那帮亲戚的。

虽然我在外地工作平时不怎么来往，但每次回家的时候，大家围一起热热闹闹的，热闹又体面。

这种场面，从我奶奶脑出血瘫痪以后就再也没有过。

开始说好的四家轮流照顾，等我回家去我叔叔家看奶奶，才知道她一直住在门房，炕上冰凉，她蜷缩在被子里，空气里一股恶臭。

我问我妈能不能把奶奶接过来，我妈说我叔叔不同意。

“他们家怕你奶奶没了，我们找理由少分他们家钱。”

爷爷奶奶当了一辈子农民没什么存款，就一间平房，两块地。

我叔有两个儿子，觉得房子理所当然就应该是他家的。

而我姑姑嫁出去了就是“外人”，不配在财产分割里占有一席之地。

农村的一套房子，值不了几个钱，却值得我叔叔姑姑们为了抢它撒好几次泼。

三家人为了争一套房子，互相诅咒对方出门就暴毙，打得头破血流，差点进了警察局。

那段时间，我家就是村里的笑话，我回家都不敢出门。

我奶奶是冬天走的，走得很突然，等我从外地赶回去，我叔叔和姑姑正跪在我奶奶棺材面前哭。

鼻涕眼泪都哭出来了，怎么擦都不干净，手上脸上都是土。

或许那一刻他们真的因为没了亲妈而伤心，但我从心底里觉得那一幕很可笑。

我奶奶走了以后，我家只要了那块有祖坟的地，房子折现三家平分。

没有了利益纠葛，以前的恩怨好像被大人们翻了一页。

不想让村里人继续看笑话，大家很有默契的还和以前开始相处，表面上和和气气，有来有往。

但每次和他们同桌吃饭我都觉得恶心，连带着一起长大的同辈也亲近不起来。

看过他们最狰狞丑陋的样子，我很难再把他们当作亲人。

去年我叔叔要把我奶奶的房子拆了重新盖，我和我妈去整理东西，留点念想。

我婶婶全程紧盯我们，我们匆匆拿了几张照片就离开了。

回家以后我妈告诉我，我奶奶手上有一个金戒指，我姑姑趁人不在偷偷拿下来带走了。

我婶婶也来找过，到现在还以为是我妈拿的。

我记忆里最后一点温情也被彻底消耗殆尽，如果在他们眼里亲情都比不上几克黄金，那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在我那些亲戚眼里，就算有一天我「断亲」了，我姐也不会断。

从我记事起她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儿”：懂事儿，听话，学习好。

我想和她亲近，又不敢靠她太近，因为她周围的气压总是很低。

就算亲戚们都喜欢她，所有孩子都把她当榜样，我爸依然对她不够满意。

我记得有一次，她考试考了全班第二，我爸拿晾衣架抽到了她肩膀，只因为那次考第一的是他朋友的孩子。

“连xx都考不过，废物点心。”

我爸走后我从门缝里偷看，她趴在桌子上哭，除了肩膀小幅度的耸动，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等下一次考试，我姐又重新拿了第一。

在我眼里，我姐就像是游戏里开了挂般的人物，跟她一比我就是个菜鸡。

我爸对我要求就两点：考试不垫底，少给他惹事。我后来才意识到，我和我姐面对的有多不同。

这种姐强弟弱的氛围，一直延续到她高考失利，我爸让她复读一年，第二年她考前发烧，还没上一次好。

她给自己选的都是省外的三本学校，我爸强行改了她的志愿，报了省内的师范专科。

我姐的未来我爸早就给她计划好了，先上个好专科，再接重本，毕业就回老家当老师。

他不让我姐谈恋爱。说：“谈了也都是不合适的，有了好工作不愁好对象。”

我姐上大学以后变化很大，会化妆了也爱打扮了，变得比以前漂亮了很多。

有次我姐回家晚了，我爸一生气把她的化妆品全摔了，质问她：你这样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的有什么区别？哪个好女孩天天不着家？

第二天我姐穿上了高中校服，素面朝天的出来吃饭。

我爸觉得我姐妥协了，我现在倒觉得我姐是在变相讽刺他。

后来她改变了战术，选择前期避战，后期发育。

她大腿上有一大片纹身，一只站在荆棘上的鸟，是她主动给我看的。她说：“我当不了老师了，我没想过当老师。”

我一方面觉得她是压抑了太久触底反弹，一方面又隐隐察觉，我姐和我爸马上就会有正面交锋的那天。

我姐毕业的那年，毫无预兆的带了一个男生回家，告诉我爸他们已经好了5年，她要跟那个人结婚，去对方的城市生活。

我爸气的直接给了我姐一巴掌，说要和她断绝关系，我赶紧上前拦着，我妈想跟着阻止，被我爸一个眼神吓得把脚收了回去。

那个陌生的男人完全是我爸的反义词，白白瘦瘦的，说话轻声细语，但他会在我姐被打的时候大声质问我爸：你也配当爹吗？

他说了我不敢说的话，我姐会选他，我一点也不奇怪。

但我没想到，我姐说断就断，结婚以后一次也不主动和家里联系。

我姐的名字成了我家的禁忌，提一次我爸就发一次火，他说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

前年我家装修，我爸要把我姐的屋子拆了，我妈死命拦着，她还想着有一天她的女儿会回来。

我跟我姐说了这事儿，企图缓和她和我妈的关系，她在电话那头用很平和的语气说：没必要了，那不是我的屋子。

我妈当初收回去的那一脚，其实比我爸的一巴掌对她的伤害还要大。

后来她换了新的手机号和微信，我还是通过我姐夫知道的，我不敢给她朋友圈点赞，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她留给我爸妈旧微信里，只有一条动态，上面写着：

只有当你快乐和幸福不附属于任何人或物的时候，你才是自由的。

否则不论是你被关在监狱里，还是走在大街上，你都是自己的囚犯。

虽然这三个人「断亲」的理由各有不同，但归根到底其本质原因是对亲情的失望。

在我们这代人眼里，血缘和亲情之间早就不能互划等号。

毕竟，有拯救你精神内耗的二舅，也会有加重你精神焦虑的二姨。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对待亲戚也应是如此。

当成年后的我们开始主动建构并维系社会关系时，没人能做到无差别经营自己的亲缘网络。

我们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充当一份反面教材。

目的就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和他们为伍。

与其说「断亲」体现了人情社会的逐渐式微，不如说传统家庭模式的尊卑秩序，早已经受不住年轻一代自我意识觉醒的猛烈冲击。

当我们以一个独立的个体去衡量一段关系，自己的感受和未来发展要远远高于血缘的羁绊。

我无意去评价「断亲」这件事的好坏，这只是一类人保护自己的姿态。

正如梁永安老师所说：

我们依然可以建立起新的价值观，用新的思维方式来接纳世界，接纳我们作为一个个体，在新时代的路上孤独前行。

作者 /                         笼 七

编辑 /                         姜 姜

设计 /                       一隻鹿

注：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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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无亲

二代无表

三代四代谁也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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