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上周我在网上刷到两条帖子。
一条是福建某地的习俗。
当地女性结婚后,娘家每年都会送来两个红灯笼挂上,直到她生出男孩为止。
新娘进门后,要在竹匾里或坐或站上几个小时,美其名曰“磨性子”。巧的是,这两条帖子下,都有人跳出来把这些习俗解读为一种祝福。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歹毒的祝福。上周我问了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受不了的家乡习俗,收到了不少回答。今天的文章里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一些地名,但请大家不要把重点放在地域上。
坐标河南农村,女儿结婚,父母不能去婚礼现场。这是我一直不想结婚的原因之一。坐标广东某地,怀孕的女人不能参加婚礼,不然新娘以后生了女儿就是孕妇的错。亲人的骨灰一定要由男性亲属捧着去墓地,即使跟这个男性的亲缘关系离得十万八千里。我是求着全家人才送了外公最后一程,甚至还暗自庆幸,还好出殡当天我没来月经。家乡有个让我巨无语的习俗:每年正月里的某一天,所有新生了男孩的家庭都要放烟花,生了女孩的家庭必须静悄悄,不能庆祝。在河北老家结婚的时候,新娘要给每一个包红包的人“上礼”,也就是跪下磕头。坐标山东省聊城市临清市某镇,这里早婚成风,20多年来没有一点改变,甚至很多孩子都是未成年结婚。谁来帮帮我们?家族女性即使做出非凡的成就或贡献,名字都不能被写入族谱。中秋节一大家子快二十来人在外婆家吃饭,我突然意识到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张大圆桌,坐着吃饭的从来都是男的,不论辈分;站着吃饭的从来都是女的,不论辈分。嫁人后,娘家那边有亲戚办红白事需要随份子的,署名只能写丈夫一个人的名字,哪怕娘家亲戚压根不知道你丈夫姓甚名谁。平常对我们很好、甚至说把我姐当成闺女看待的姑姑,禁止姐姐去参加我们表弟的婚礼,因为不吉利。
父母过世,亲生女儿却要像外人一样,给自己的亲兄弟送白事红包。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娘家坐月子,说会影响兄弟的运势。我嫁到外地,因为身体不好,孩子是回娘家生的。我妈和我弟弟都不介意,但我奶奶和我爸爸死活不愿意我在家坐月子。最后我是在家楼下的车库里住了一个月,一分不差地待满了一整个月。前段时间我外婆去世了,当天我才得知,外公不能参加外婆的葬礼。葬礼上,阿姨给外公打电话,让他去舅公家吃饭,一个人在家太冷清。外公哽噎了,我无法想象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流泪的样子,太痛苦了……可他自己又是最遵守习俗的一代人,我不敢说些什么……我家是东北的一个十八线小县城,从爷爷奶奶辈开始都是从天南地北聚集到这儿的,所以大家相互包容,几乎没啥陋习。但我上大学的时候,舍友倒是讲过,她们那儿生下了女孩就要扔进河里,这样女孩子就不敢再投胎到他们村。现在她家也是重男轻女,她小时候差点被奶奶卖掉,很心疼她。姥姥病重,因为新冠导致的器官衰竭,心肺功能都很差。妈妈把姥姥接回我们家照顾了几天,我奶奶知道后打来电话说,快去世的老人不能住在女儿家,对女儿及其婆家都不好。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挣扎过,最后只剩无力、心碎与失望。现在的家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寒暑假暂时落脚的地方,希望我长大以后可以离开这里。
过年回家被迫给不熟悉的家族长辈磕头,还要专程开车跑大老远去人家家里磕。我被逼了两次,最后闹翻了,跟家人说我再也不会回去过年。过年留在了山西姥姥家,年三十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姥姥暗示我妈一个人出去避一避,因为老说法是出嫁的女儿在娘家过年,会给家里兄弟带来厄运。我没看出姥姥的暗示,但我爸看懂了。他不明白他跟我都可以留在妈妈家,妈妈为什么不可以。我爸非常生气,直接开车带着我们回自己家了,说今年春节哪儿都不去,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家过。老家习俗正月初一早餐要吃饺子,羊肉胡萝卜馅是我这个北方胃最期待的口味,结婚四年都没有吃过这一口,而且婆家初一早上不开饭。因为我们都在外工作,只有春节回老家,常常觉得家的感觉越来越淡薄。结婚第五年的初一早上给爸爸打电话拜年,我忽然就哭了起来。那一年我爸妈终于舍下了家乡习俗,把我叫回家吃饺子。阔别已久的羊肉胡萝卜馅,真香。属虎的女孩子不吉利,不仅不好嫁人,别人结婚的时候也不能去迎亲,不然会导致他们婆媳不和。我恰好属虎,六岁那年去参加表叔的婚礼,奶奶怕我的属相冲撞了他们,把我一个人关在杂物间。期间我妈找我,奶奶说我跟其他小孩去玩了。直到大家吃完席离开了,我才被放出来。直到现在,我再没去过我爸那边亲戚的婚礼。别人不欢迎我,我不去就是了。有人骂我“不懂事”,可是谁想懂事,去了再被关起来吗?我最近才知道,我们这儿的女性死后不能埋在自家坟里。婆家有个远房亲戚,今年54岁,脑出血去世,但早早跟丈夫离了婚,所以她娘家人只能到处给她配阴婚。我对此非常愤怒,但遭到了我公婆的教育,他们说女儿埋在娘家,会影响娘家兄弟的运势。我大姑姐,也就是他们的女儿,今年32岁,没结婚没对象,所以我当时就直接说:“要是大姑姐这辈子不结婚,照你们这意思最后也得配阴婚配出去啊?反正百年之后我就把她埋你们家祖坟,我可没你们那么讲究。”我觉得女性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属实是用自己的双手在解放自己。我相信一定会有人看完了说:怎么只放出了针对女性的陋习?因为在上百条留言里,跟男性有关的确实只有两条。一条是案例13,另一条是彩礼。“以后绝不会让我女儿经历类似的事,这种荒诞无意义的陋习必须在我们这一代停止。”而是还抱有希望,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对抗并推翻这些吃人的陋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