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教授雷光春：“湿地保护，生态补偿机制是难点”丨世界湿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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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地球陆地面积的6%，滋养了40%的动植物，这就是湿地。但湿地的保护仍未受到足够重视，联合国数据显示，国际上湿地的消失速度是森林的三倍。
南方周末记者丨宋炳晨
bingchensong@126.com
责任编辑 | 汪韬
nfzmgreen@126.com
占地球陆地面积的6%，滋养了40%的动植物，这就是湿地。
1971年2月2日，18个国家的代表在伊朗南部海滨小城拉姆萨尔签署了《关于特别是作为水禽栖息地的国际重要湿地公约》（以下简称“《湿地公约》”）。为了纪念这一日子，从1997年起，每年2月2日成为世界湿地日。
湿地的保护仍未受到足够重视，联合国数据显示，国际上湿地的消失速度是森林的三倍。
2022年11月，《湿地公约》第十四届缔约方大会（COP14）在武汉闭幕，中国作为主席国，通过了《武汉宣言》和全球湿地发展战略框架决议
雷光春是北京林业大学自然保护区学院教授、《湿地公约》科技委员会委员，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COP14上的各项决议正在落地，中国颁布了小微湿地保护管理的标准，不少城市在参与国家湿地城市认证。水鸟保护、国际红树林中心建设等都在稳步推进。
2024年2月2日是第28个“世界湿地日”和第二个“联合国湿地日”，主题是“湿地与人类福祉”。在雷光春看来，公众对于湿地，尤其湿地与人类之间的关系，理解和认识更深了。但生态补偿机制、野生动物肇事导致的经济损失等问题还待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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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分类保护湿地
南方周末：联合国公布的一组数据显示，国际上湿地的消失速度是森林的三倍，为什么会这么高？中国情况如何？
雷光春：森林的边界比较清晰，而湿地往往也是耕地，保护与发展的矛盾更为突出，湿地被围垦导致退化的情况严重。
中国可能没有高到三倍的水平，中国的保护监测机制比较健全，还有中央生态环境督察等，但湿地也仍然在不断减少。
南方周末：2024年世界湿地日的主题是“湿地与人类福祉”，据你观察，经过这些年的科普，公众对于湿地的认知有什么变化？
雷光春：这是潜移默化的过程。公众对于湿地，尤其湿地与人类之间的关系，理解和认识更深了。从各地提交的“国际湿地城市”认证的材料来看，关注的核心就是湿地、城市和人民福祉之间的相互关系。
但矛盾依然存在，比如保护湿地让其他人受益，但当地的老百姓不仅不受益，反而因野生动物肇事危害而受损。未来，如何协调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和当地百姓因为保护带来的经济损失，还要持续探索。
南方周末：《湿地公约》的一大功能是评选国际重要湿地，中国现在有八十多处国际重要湿地，非国际重要湿地如何保护？
雷光春：中国湿地保护是分级保护、分类管理。除国际重要湿地外，还有国家和地方重要湿地的保护名录。此外，国家/省级自然保护区、国家/省级湿地公园是第二个层次的保护和管理。
南方周末：没有纳入名录的湿地如何保护？
雷光春：湿地保护法规定，天然湿地受到严格保护。人工湿地如果有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分布，也会按照野生动物保护法来保护管理。
南方周末：2023年12月，国家林草局发布了首批789处陆生野生动物重要栖息地名录，有一些“无名之辈”的湿地也被纳入，这将起到怎样的补充作用？
雷光春：野生动物保护法、自然保护区条例、湿地保护法，这几部法律法规相辅相成，相互支持。野生动物重要栖息地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的规定和要求发布，包括迁徙水鸟等以湿地为主的重要栖息地。
南方周末：水禽飞禽在多个栖息地迁徙，在保护中怎么兼顾这一点？
雷光春：国家重点保护的物种、全球濒危物种和旗舰物种，都有专门的保护计划。像这种在多个地方栖息的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或水禽飞禽，在野生动物保护法中也有涉及，国家重点保护栖息地的申报中会考虑这一点，也同样按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相关要求进行保护管理。
南方周末：自然保护小区的概念比较流行，很多湿地其实也是很小一块面积，湿地保护能否参考自然保护小区的这种模式进行？
雷光春：当然可以。自然保护小区一般都有重要的生态、文化价值，比如是关键野生动物的栖息地，但是它地块不够大，无法建设湿地公园、自然保护区。
不仅野生动物保护法，湿地公约对小微湿地也有相应要求。很多小微湿地与美丽乡村、野生动物栖息地保护、湿地文化和湿地生态健康保护密切相关，现在国家林草局出台了相关的国家标准，未来也会有地方标准出台。
评价湿地退化有标准了
南方周末：湿地保护有如此多等级、名录，会给地方监管带来混乱吗？
雷光春：现在各种各样的保护类型，总体上边界很清晰。尤其在自然保护区优化整合过程之后，按自然保护区的条例、湿地公园管理办法，各种政策要求很明确。顶层设计我不认为有什么大的问题，关键是落实。
比如生态补偿。一些野生动物可能对农作物造成损失，现在补偿机制和资金仍然不够明确。大部分情况是缺钱。像国际重要湿地对生态补偿有资金支持，但一般的湿地就难了。尤其在经济欠发达地区，野生动物肇事导致的经济损失有可能得不到有效的赔偿。
南方周末：湿地资源丰富的地区往往是欠发达地区，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雷光春：一个办法是中央财政建立生态补偿基金，目前国家生态补偿条例正等待颁布。
南方周末：《湿地退化技术评估规范》在2023年12月开始实施，规范统一了湿地退化评估技术标准，这个标准的目的是什么？
雷光春：以往我们说湿地退化，那就是一句话，实际上退化到什么程度，以什么方式退化，退化的速度如何都很重要，只要把这些基础问题搞清楚了，才能知道要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保护修复湿地。从湿地保护法来讲，中央以及各级政府都有责任有义务保护修复退化的湿地。
这个标准的目的就是加强湿地保护管理的力度，明确湿地退化的责任，给出保护修复行动的指南，为保护修复提供科学支撑。
南方周末：COP14也提到了湿地退出机制，现在这一机制运作如何？
雷光春：如果国际重要湿地受到人为破坏，生态特征已经发生变化或即将发生变化，需要向国际湿地公约组织及时报告，同时要严格监测生态退化的状况和未来发展趋势，为整个湿地公约相关地方制定相应的湿地保护政策，提供第一手素材。目前中国还没有湿地退出。
南方周末：COP14提出了国际湿地城市的认证标准，地方政府申报得积极吗？
雷光春：国际湿地城市是一种荣誉，激励这个城市更加关注湿地保护，让市民更多更深入地享受湿地保护带来的红利，反过来促进湿地保护工作，这是一个多赢的国际认证体系。
中国有不少城市符合标准，也希望通过认证，但目前有名额限制。希望今后有更多的城市申请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