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对话回顾｜剧场中的公众对话何以可能
年轻人，你有什么问题？
如何更自在地过日子？
做有意思的事为什么赚不到钱？
人为什么要不单身？
你觉得你总结过最有智慧的理论是什么？
父母说我“不正常”，如何与ta们共处？
快乐的源泉是什么？
人如何与孤独共生？
怎样可以停止内卷？
爱重要吗？
我这会儿突然想不出问题了……
#1
前情提要
In Short
作为对话实验室·青年公众对话的第二弹，我们在八月中邀请了几位剧场实践者开展了一场以“提问”和演出为主要方式的对话。
“年轻人，有什么问题”这个主题吸引到了来自各行各业的年轻人参与，其中有学生、艺术从业者、教师、外企人员、公益从业者、学者等等。大家怀抱着问题与对他人的好奇而来，当然最后很多观众也是揣着问题走的。
经过了简短的热身与熟悉后，观众们围坐在剧场中间，等待开演。引航员新新邀请观众分享一个对自己来说重要的问题，通过更多提问与追问将一个个问题丰满成“故事”。与此同时，现场的其ta观众、演员与乐师会侧耳倾听；听完故事后，演员和乐师会按照自己的理解将故事进行即兴演绎。演绎过后会有简短的交流或更多的追问。
其中最让大家印象深刻的问题有：买房还是租房？我们为什么害怕死亡？为什么我想让他穿女装？如果家人不接受真正的我，我该怎么办？
演员们也呈现了相当多元的演绎方式：当谈论死亡时，演员讲起了远古的寓言故事；当聊到房子时，演员们化身成买的房、租的房、宿舍、乡村大别墅、父母的房，展开了争论；当谈论父母的理解时，观众也冲上前去，开始了即兴的演绎……
提到“剧场式对话”，我们都非常振奋：我们看到了在剧场中实现更广泛与公共的对话的潜力，同时也在思考火花从何而来。
在这篇回顾文章中，我们提取了广义谈论“对话”时促成对话的共通元素：聆听与提问、空间与关系、公共性、即兴。我们将探索这些元素在剧场的场域中是如何被呈现与实践的。
一些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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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聆听与提问
Listening and Asking
聆听与提问几乎是各种形式的对话中最基本也最天然的要素。在协作中，二者也被列为基本能力。放在剧场的语境中，我们对之加深了更多维度与更多场景下的思考。
鋆：
关于倾听：在问出问题的同时，提问者要对回答问题的人说的话负起100%甚至200%的责任，这是我对倾听的理解。在这次工作坊中需要负起责任的人包括引导者和演员，只有这样才能很好的回馈给观众。
演员出于即兴表演的压力，对回答者说的话非常敏感，这是一种天然的倾听的形式，因为倾听完过后，演员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身体去回应回答者的回答，即“被迫”即时发表创作性的公共演讲。这是一种倾听的非常好的形式，非常值得继续探索。
关于“在剧场中向观众提问”的伦理问题：引航员也许会顾虑，为什么我要去问，我有什么资格问？为什么观众要去回答？我是不是在逼ta回答？ta回答时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未参与提问的演员们的理解更偏向是，ta愿意回答就回答，没有什么问题。
借用人类学田野的认识，我觉得在剧场这个特定场景下的问题有如下复杂性：
因即兴剧场的对话形式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新的，所以提问者（引导者）与回答者（观众）未必在对话前达成了有关目的的共识（即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你回答我的问题，对你有……的好处）
田野工作中经常用到非正式访谈，以直接避免正式访谈中的各种问题。而剧场提问的方式无异于某种形式的正式访谈，双方都被“非自愿”的赋予某种公共的意义，使得问答的来回变得更加复杂。
一个反思是：如果对观众被提问时的真实感受很在乎，可以直接询问。
03：
协作中“提问”往往可以作为对方思考的“梯子”，顺着梯子厘清自己想表达的，也可以挖掘出隐藏在原有表达的下方的内容。剧场对话中的“提问”也像梯子：最直观的梯子由引航员抛出，顺着讲述者的表达提出更多问题，演员和乐师再根据所听到与感受到的加以诠释；另一个隐形的梯子也正由演员与乐师抛出，通过肢体与声音的表达，仿佛在问“是这样吗？” “我理解的是你想传达的吗？“
#3
空间
Space
对话的空间与场域也是经常被提及的。空间的设计影响着对话中的安全感、对话的质量与方向，同样地，好的对话也会改变或创造空间。
03:
这次演出有一个特别之处：演员和观众所在的位置（对比传统一人一故事剧场的布局）有所调整。没有了传统一人一故事剧场中为演员和分享的观众准备的椅子，多数时间观众会原地分享，表演区和候场区的边界也变得模糊。
空间分布的不同也体现在剧场开始前观众们的闲聊和热身当中。因为这回来的观众之间有一些微妙的联系，最开始进来时大家就聚集在一个角落聊天，后来这一团人形成的圆变得越来越大。开场前还有一个追逐类的游戏，不参与的人在场边围观，这是另一种空间关系。
开场后，空间关系又经历了至少三种变换：围圈走、分散地找寻吸引自己的物体并改变自己和物品之间的距离、和自己距离近的人席地而坐并分享、观众们聚到中间场地坐下并闭眼（与此同时演员们来到空间的一侧），演出正式开始后观众保持不动，演员们聚到了空间里的另一半。前面的几种分布颇有游牧式戏班子的意味：能量会聚拢到某一个点上，而这个点会移动也会分散到很多个点上。
#4
公共性
Publicity
不是所有的对话都具有公共性，但涉及到整体共同思考的对话就必然涉及到公共性。这也是我们在“剧场对话”中试图探索的。
鋆：
参与的问题可能也是和观演关系相关的问题。不同形式的剧场都在处理类似的问题，包括多大程度上卷入观众，多大程度/如何让观众参与进来。尤其这次的形式结合了协作式工作坊与剧场的形式，化学性地暴露出一些问题，这是平常很难看见的。对于协作式工作坊来说，这次的工作坊多多少少带有“形式参与”的气质，观众在里面体验一把。这次的参与者参与了哪些部分：提供回答，为自己的想法发生，对某些问题进行探讨。然而很明显的一点就是，探讨与演出是两个独立或者割裂的部分。这就引出下一个问题：
这次工作坊的目标是演出？还是交流？为何使用剧场的方式？
使用剧场形式的好处是很明显的：观众的故事被演绎，共情被展现。相较于讨论为什么、怎么做，更多展现“是什么”的重要性。
然而对于剧场来说，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剧场创作者都无法交出自己的主体性，参与被作为一种形式，意图实现某种目的或目标。以观众/参与者主导，而不使演员成为表演傀儡的剧场，真的有可能出现吗？如果目的是交流，为何不直接讨论而要做剧场演出呢？是不是以后大家开会都可以请演员来现场演一段，以促进不同立场间的理解呢？
这次的剧场工作坊其实是面对这一问题的一个非常实验。
#5
即兴
Improvisation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那些令人惊喜且受益匪浅的对话往往没有预设。它就那么自然地发生了。没有意图也没有征兆也许是最动人的。
鋆：
剧场中的即兴永远是剧场中最感人的瞬间。我们都会记得在买房问题上我们精彩的即兴演出。
正常即兴节奏把控的难度非常大，对引航员的要求也很高。虽然问题也层出不穷，但奇迹般的完成了，了不起！
失误的真实之美：有观众提到，非常喜欢看每一次引航员让演员表演，演员们的各种反应“偷偷笑，各种思索的表情，急中生智，惊讶，疑问，等等”。演员的真实反应暴露在台前，这是对人的瞬时性的展现，非常有价值。
#6
参加者谈
We Talk
Vol.01
今天有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演绎或片段？为什么印象深刻？
🔹 “死”的故事 和 七人问问题。前者感受到非常强大的演员的情感和张力（or 表演功底）；多人的问题轮唱非常直观体现“我们的问题不是相互孤立的问题，也是大家共同拥有/同时萦绕着的问题。”
🔹 喜欢第一个idol爱国的演绎。（就…突然深刻理解了饭圈的意义）
🔹 死亡的拉扯那一段演绎，对现场“有人太尴尬吃零食”的演绎，对“生病有问题”的演绎。
🔹 死亡那段吧。想到了很多，比如为了保命割舍的身体器官，比如舍小保大的所谓“理性”，比如还没死但是被活埋的妓女。
有点喜欢那一刻的状态，觉得脑子发散了，虽然也有点子压抑。
No.2
对于“用剧场的方式”来讨论问题或对话，你有什么思考？
🔹 首先觉得演员们都好厉害！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思考问题、抓住重点，同时还要相互配合表演出来！另外觉得演员用第一视角演出提问者内心os或潜意识很有趣，让许多自己未曾意识到的私心得以曝光。这样的曝光好像可以让大家迅速，毫无羞耻地共鸣。
🔹 以前觉得对话是只是用口头讲的，但是现在还有一群人演绎出来（很沉重），就像多个人格的自己跟自己对话，思考到原来被共情也有这种方式！
🔹 肢体能够表达的意义、情感，远比语言本身要丰富的多，它也足够勇敢，能够帮人直面内心的黑匣子。
结构问题本身远比给出一个答案要有意义的多。
🔹 可以推动讨论的各种形式都有有趣的地方，剧场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它对身体感知和情绪触动的独特性在哪？什么是重复？重复的价值是什么？
#7
邀请
Invitation
这是我们以剧场和“提问”的形式来开展公众对话的第一次尝试，其中有惊喜、感动，也充满着怀疑与迷茫。
在此诚挚向看到这里的各位朋友发出邀请：对于以剧场及其它艺术形式进行对话，你有什么思考想告诉我们？请在评论区留言，或更好的是，下次来到现场与我们相见！
鸣谢“年轻人，有什么问题“活动的
参加者与可爱的演员们：新新、大欣、黄锐、江涛、二师兄、尾枝、张立、王鋆！
文字｜王鋆+03+问题青年们
图片｜问题青年们
编辑｜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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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导·对话实验室
对话实验室是一个让对话发生的场域，让关心同一件事的相关方得以进行生发性的共同思考。要促不同个人、团体、组织之间的充分合作，对话往往是第一步。善导公益发展与伙伴共同发起“对话实验室”的初衷正是透过有效对话达成更深入的相互理解、形成整体的感知，促进互助与合作。
青年公众对话系列
青年公众对话系列是“对话实验室”中面向青年公众开展的主题对话活动的部分。我们希望聚集到一群对参与对话、有趣活动及探讨公共生活感兴趣的年轻人，通过实践不同形式的对话，探索共同思考的可能性、达到沟通与理解，并在过程中照见自己的经验也看到ta人。
本系列的前3话将围绕“社区互助”的主题展开对话。如果你对我们感兴趣，欢迎持续关注这个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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