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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谁藏在“无物之阵”之中?传导线断裂于何处?“业主—保安—物业—外卖员—美团”的纠缠

呦呦鹿鸣的鹿鸣君 呦呦鹿鸣 2024-01-02 20:35 Posted on 湖南
前段时间,有一则“小区门口保安刺死外卖员”视频,许多朋友都看过了。这是2023年12月5日晚上10点发生在青岛一里城小区的事,当地警方已作通报。
今天,《三联生活周刊》记者披露了被刺死的外卖员的人生故事:

李某32岁,他是家里的老大,有一个弟弟在读大学,父亲在饭店打工,母亲给人当保姆,两人收入加起来7000多元。父母对大儿子抱以很大的期望,送他到澳洲留学,读心理学专业。一百多万元的留学费用,至少一半是借来的,目前仍在欠债中。

五六年前,李某从澳洲回国,他喜欢木工,在闲置仓房里,常常一干就是一整天,带着浑身木屑回家。他决定从木工入手创业,先是做手工家具在网上销售,又自学编程试图设计一款售卖家具的APP,后来注意到短视频火爆,就去拍视频做自媒体推销自己做的家具。只是,这些尝试,都还没有成功。

身边的人说,他很有教养,心疼父母,待人细心讲理,自己常年锻炼,保持身材,过着“一种精致但低物欲的生活”。比如,他会因为某款酒口感不好,就自酿菠萝酒,装进专门准备的小瓶子分装。

开始送外卖,大约是因为创业后带来的经济压力,他很努力,别人一天送几十单,他能送100单。

被刺那天是穿上外卖制服的第6天。

听了这样一个故事,我禁不住惋惜。他一直在努力上进,却迎来一个未及展开就无端夭折的人生终局,他的父母,他的弟弟,他的朋友们,该是何等的伤心?而且,即便把那个54岁的保安重判,这样的伤心恐怕也难以化解。

他似乎意外闯进了一个“无物之阵”,到处是无形的壁垒,且敌友难分,不明不白就殁身于此

那么,这样一个“无物之阵”,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按正常逻辑,保安和外卖员都是为业主服务,理应是合作关系,为什么会走向你死我活的极端对立?

已知,当地小区保安工资基本是每月2200元,一些中高档小区能有3700元,如被发现私放骑手骑车进入,以此罚款50元。事发的一里城小区,每平米高出周边小区3000元左右,封闭式管理,不允许外卖车辆进出。

又已知,一里城小区面积大,送一单外卖需要5-10分钟,很容易超时,一旦超时,外卖员会被扣分,而且扣分之多,大大超过加分,有时一单超时被取消订单就可能被扣几百块钱。

保安扣钱,外卖员扣分,正是在这样的规则下,保安和外卖员走向了对立。

但这只是问题的表层。在他们身后,分别是物业公司和美团平台公司。在这个层面再看这种冲突,从规则设计的角度,矛盾本来是可以消解的:

在美团层面,有大数据,充分了解哪些小区物业不让进或有其他障碍,如果系统中标注步行配送耗时,下单时向订单业主提示增加送餐时间,或者增加配送费,那么,外卖员的不合理扣分压力自然就消除了。如今,不管是为了什么,用扣分机制将压力直接转移到外卖员身上,是冷漠的自私,且粗暴。

在物业层面,如果是中高端小区,既然不让外卖员进,既然又收了高额物业费,那么,从小区门口到家里这段路,物业自己是不是有责任?一些小区,就采取了相应措施,比如,安排专门的地库公交,让保安随同外卖员进去送餐,直到外卖员离开小区。可是,如今,物业拿出的,往往只是一个禁令,而不是办法,用罚款将责任压保安身上,进而造成业主和外卖员的不便,造成冲突,这是服务还是管控?

正是这种种冷漠的自私、责任的缺席,造成规则的畸形

说起来,每个制定规则的人都没什么大错,都有这种或那种理由,都理直气壮,比如保障小区安全,比如确保送餐时间和服务质量,但最终的结果,落到了这个小区门口,却分明是两个本无仇恨的人你死我活

其实,这些问题,早就暴露过了。2023年,北京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劳动关系处副处长王林曾体验送外卖,12小时赚41元,在抢单、超时、拉黑等细节中,感慨“我觉得很委屈”。当时,通过北京电视台专题节目,广为传播。山东临沂大学邢斌老师,也体验了一个多月的外卖员生活,他的文章,对外卖员的工作极限和平台处罚机制有明确的分析,并追问:今天,我们体面地存在于社会中每月究竟需要多少“成本”?他的文章,也通过网友转发,全网刷屏。而媒体方面,也有《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这类严肃报道,数量也很多。
可以说,在暴露问题方面,各方面都做了努力,社会纠正机制已经启动,问题已经被清晰地提出来了,只是,没有得到解决。 

外卖平台公司和物业,在偏路上越走越远。于是,一些地方冲突愈演愈烈,甚至还出现这样的尴尬:“白天送外卖骂保安,晚上当保安骂送外卖”。于是,一直在追逐创业梦想的32岁的李某,在进入外卖员队伍的第6天,死于54岁的保安之手。

这样的悲剧本应避免。可是,为什么明知道有委屈却要让委屈一直大面积地存在呢?为什么明知道有障碍却要让障碍越堆越高呢?

当我们今天继续审视这些悲剧,会进一步注意到:悲剧最源头的制造者,就是规则的制定者。说到底,是我们的那根社会问题“传导线”出现了质量问题,于是,问题提出来之后,纠错的压力在传导中中断了,并消散了。这也同时意味着,之前纠错的努力,白费了,以后又要重头来过,直到修好那根“传导线”,或者换一根传导线。

如果是换一根传导线,那么,就意味着源头上的改变。比如,有没有可能,让外卖员自己,真正地说出自己送外卖的困境,发出“电”来。比如,有没有可能,让业主,充分地表达、合议收外卖的困境,也发出“电”来。这都是接下来值得关注的方向谁在阻扰问题的解决,谁在真正解决问题,答案,也会渐渐清晰。

代价已经足够大了,愿不必要的剧少一些,再少一些。
20240102呦呦鹿鸣

《2024:以幸存者身份,开始一场新的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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