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一则财经新闻,给很多人上了一堂“生物课”,搞懂了什么叫“洄游”,还学会了显微镜的正确“打开方式”。
虹鳟鱼=三文鱼?谁都说不清
在消费升级的当下,三文鱼早已不是稀奇的食材,但央视一篇新闻报道,却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央视报道称:“青藏高原很早以前就开始养殖三文鱼,目前已经占据了国内三文鱼三分之一的市场。”
等等,青藏高原养殖三文鱼,三文鱼难道不是海鲜吗?淡水可怎么样?带着相似的疑问,“青海三文鱼”很快成了舆论热点,质疑声纷至沓来。
除了央视外,《科技日报》和《农民日报》两份央媒在报道中都称“虹鳟鱼就是三文鱼的一种”,理由也大体类似。
《科技日报》指出,20世纪初,挪威人带着大西洋鲑登陆香港,称之为“salmon”,这个外来词在粤语中被音译为“三文鱼”。而在不同国家的消费市场三文鱼涵盖不同的种类,挪威三文鱼主要为大西洋鲑,芬兰三文鱼包括我国东北产大马哈鱼和驼背大马哈鱼等。
甘肃省水产研究所所长张艳萍也表示:“这是一个认知概念问题,三文鱼是商品名,不是种名。消费者普遍认为三文鱼一定是进口大西洋鲑鱼,然而所有的虹鳟鱼、大西洋鲑鱼——鲑形目下属大约220个品种,都可以通俗称为三文鱼。”
《农民日报》写道,在挪威和智利等国家的养殖场,也养殖有大西洋鲑和虹鳟等,并且从受欢迎程度来看,不少当地人更倾向于虹鳟,且虹鳟的价格要高于大西洋鲑。
然而,“虹鳟鱼=三文鱼”的观点在主流媒体占上风的时候,新华社一篇文章,再次推翻了这一论断。
文章表示,三文鱼属于“鲑科鱼”,学名是Oncorhynchus。鲑科鱼又分为鲑科鲑属与鲑科鳟属,准确地说三文鱼属于鲑鳟鱼,而鲑鳟鱼又分为海鳟和虹鳟。虹鳟鱼英文名为rainbown trout,多数种群终身生活在低温淡水环境中,是淡水鱼。它的鱼肉颜色与三文鱼相仿。
“很显然,三文鱼是海鳟鱼。不能因为虹鳟鱼和海鳟鱼同属鲑鳟鱼,就倒推出来说虹鳟鱼是‘淡水三文鱼’。”文章如是说道。
@科普中国 也来凑热闹,并没有直接表态虹鳟鱼到底是不是三文鱼,而是下了个结论——“价格便宜+肉色偏红+刺身厚度薄+脂肪纹理窄且很清晰+肉表面无光泽的‘三文鱼刺身’是虹鳟鱼的可能性更大。”
面对着孰是孰非的纷争,网友们倒是吃了一口“好瓜”。
@不能想太多的C同学 说:新华社和中央人民广播电视总台,打架了!
@猪猪家的飘 也表示,虹鳟鱼是不是三文鱼的背后都是利益之争。
@遵义市红花岗区疾控中心 还建议说:不管啥鱼,建议都还是尽量不要吃生的,生吃都容易感染各类病菌。
媒体的“科普”却成了“抹黑”
蹊跷的是,这一事件发酵至今,已将近一周时间,如今不仅没有结论,真相反倒越来越糊涂。其中权威声音的缺席,不可忽视。
最早,青海当地的媒体网站@大青海 赶紧出来辟谣,在微博上发文《质疑“青海三文鱼”的可以闭嘴了!快看权威说法!》,文章采访了中科院青海生物研究所、青海省农牧厅渔业局、青海省渔业环境监测站等单位,回答了有关青海虹鳟鱼相关问题。
看似一本正经的新闻报道,却立马被中科院打脸了。中科院官方微博@中科院之声 随后回应称,该所并无“中科院青海生物研究所”这一单位,此外,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被误写成‘青海生物研究所’)也回复称:“我们没有接受过这类采访。”
更可笑的是,有媒体奔赴当地虹鳟养殖企业,直播养殖、捕捞和加工全过程时,更是被网友“揪住了辫子”。
在网络直播中,工作人员表示用显微镜检测鱼肉切片中是否有寄生虫。与常规“切片检测”不同,工作人员直接拿了一块“厚切刺身”放在了显微镜下。
网友立马指出:首先,“检测者”并未将鱼肉切成足够薄的薄片,也并未用载玻片和盖玻片做成标本;其次,“检测者”将样本放在显微镜的光源位置,而非载物台上……这种操作,不可能得到任何“检测结果”。
遗憾的是,本应该是“科学辟谣”的媒体,在这场纷争中,却扮演了“越描越黑”的角色,而权威的政府部门更是彻底失声了。
“即使是真正的‘海水三文鱼’也是需要经过规范操作的深度冷冻才可以相对安全地生吃,而虹鳟鱼经过这样的冷冻以后生吃是不是安全,目前只有一些专家个人口头的支持,并没有看到严格的研究数据或是公信力良好的权威机构的支持。”@新京报评论 建议,确定虹鳟鱼能不能生吃,最好由公信力良好的第三方机构展开严格的研究、检测,才能得出比较可信的结论。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民众对有关部门的做法提出质疑,是应有的权利;有关部门就该放下身段,多听一听公众的声音。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让互联网成为我们同群众交流沟通的新平台,成为了解群众、贴近群众、为群众排忧解难的新途径,成为发扬人民民主、接受人民监督的新渠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新华日报》评论文章指出,民众对淡水三文鱼的质疑或许只是一种“多虑”,但唯有用实事求是的态度公布真相才能打消公众顾虑。打马虎眼不仅无法自证清白,反而还会制造出一波更大的舆情。
如何避免不同食物的“碰瓷”
事实上,把虹鳟鱼叫成三文鱼,并不是食材类的第一次“碰瓷”。
@今日话题 举例说,前几年,有人将油鱼强行充当鳕鱼。油鱼是生活在热带和温带海洋里的深水鱼,体内还有近20%的油脂,其中又以一种被称作蜡酯的物质为多。但是,人却不能消化这种物质,只好原样再把它排泄出来。如果一次摄入过多的话,就有可能会引起腹泻、腹痛、恶心和呕吐。2007年,香港出现市民食用标签为鳕鱼的油鱼,之后出现腹泻的情况。随后香港食品安全中心发布识别及标签“鳕鱼/油鱼”的指引。
再比如,新疆的巴旦木,曾被冠以“美国大杏仁”的商品名……
增加食物标签是一种可行的办法——2014年起,欧盟变更了所有鱼类和水产养殖产品的标签规则,规定商品标签必须标示产品名称和鱼种学名,同时还要标注捕捞区域/国家、生产区域/国家。因为生物学名是唯一的,这样可以帮助消费者分辨鱼的具体种类,避免混淆。
不过鱼种学名虽然唯一,但想让消费者能记住并辨认出来,显然不太现实。
借助DNA条码技术或许是个替代方案,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利用生物体内具有代表性的、相对较短的DNA片段,来确定该物种的身份。@今日话题 表示,DNA条形码技术从2003年发展至今,已经形成了包含超过一百万种物种DNA序列的全球数据库。
《北京青年报》还推荐了农产品追溯体系——正如“淡水三文鱼”,如果可以扫描标签,明明白白消费,那只是消费选择的问题。“明不明白”比“好不好吃”还重要,真假三文鱼倒逼农产品追溯体系。既然“鱼是好鱼,被人弄坏了”,且其身价不菲,那就更应该建立追溯体系,努力成为先行者。市场早就证明,蹭流量其实是一个风险活,老想抄别人的小路,最终可能导致自己无路可走。
要想彻底解决“多物一名”的难题,仅靠行业协会的自律和舆论场上的辩论,远远不够。
@澎湃社论 指出“虹鳟鱼和三文鱼”问题直接涉及到食品安全,以及相关食品产业、餐饮服务的诚信经营。这个话题,既不能被个别自媒体带了节奏,成为进行恶性炒作、收割流量的道具;同时也要防止行业协会“胳膊肘往里拐”,为整个行业的潜规则打马虎眼。严肃的问题应该有严肃的答案,期待相关职能部门能给出权威的说法。特别要注意到,三文鱼的养殖、消费,涉及到农业和市场监管(食品安全)两大领域,两家职能部门应该协同发力——要防止合法的国产三文鱼,到餐桌上就变成了假冒的挪威三文鱼。
但对于普通食客来说
大家更关心的是寄生虫问题
到底能不能生吃才是关键?
上海海洋大学食品学院水产品加工及贮藏工程系主任陈舜胜指出,首先需要认清的是,并非大西洋鲑鱼就与寄生虫绝缘,“但海水鱼中的寄生虫以线虫为主,它们多数在人体中长不大,在成虫前就会死掉,因此生吃起来被感染的风险相对较小。”而淡水鱼中常见的肝吸虫等,由于生长条件与是与人体差不多的渗透压环境,因此较易在人体内存活,生吃风险就会加大。
当然,有风险并不代表一定有寄生虫。上海海洋大学鱼类研究室主任唐文乔说,水质在淡水鱼养殖中起到决定性作用,如通过严格的管理和监控,保证鱼类生长环境的安全性,即可切断寄生虫的感染途径。“我国东北、西北等地不乏虹鳟鱼养殖地,因此若能对虹鳟鱼明确溯源、标明产地,区分天然与工厂化养殖等,就可进一步保证虹鳟鱼的生食安全。”他指出,零下40度及以上的冷冻环境可有助于杀死寄生虫,但任何鱼类在生食中,还可能面临细菌、病毒等风险,“我建议烹调熟透后食用更为安全。”唐文乔表示。
“相对而言,虹鳟鱼颜色较浅,但如果在养殖时加入富含胡萝卜素的饲料,也会使肉质颜色加深,因此,单凭消费者肉眼很难区分。”
唐文乔介绍,从整条鱼的外观来进行判断时,或许更容易找到差异,“大西洋鲑鱼色泽银亮,鳞光闪闪;虹鳟鱼两侧有较明显的彩虹色鳞片。”
他呼吁,相较于让消费者提心吊胆进行鉴别,更建议相关部门从源头管起,对鱼种进行明确区分,从而保证消费者的知情权和食用安全,“毕竟,虹鳟鱼的价格约为三文鱼的一半,如果花了三文鱼的钱来购买虹鳟鱼,对消费者而言也是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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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综合自:解放日报·上观新闻
作者:查睿、黄杨子
微信编辑: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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