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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仅4天,我决定提前回上海,会不会被误认为“逃离者”?

李成东 上观新闻 2020-02-27

7个月前,通过参加上海松江的引进人才考试,我来到了松江经济开发区工作,成为一名“新上海人”。但没想到,今年的春节会过的这么特别。

特别的起因是,春节前我回了老家一趟。我的家乡在河南省信阳市新县,与湖北省相邻,与武汉市仅隔了一百多公里…



不一样的春节

都说所有的思乡之情,是从胃开始。阔别家乡近一年,临近归期,不知多少次曾在脑海中谋划着回去后一定要去步行街口吃一碗加豆皮香菜的热干面,去首府路吃香鲜软糯的鸡蛋饼……

我的家乡信阳新县,位于河南最南边,与湖北相邻,离武汉仅有一百多公里,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可以说武汉对小城的辐射影响丝毫不亚于河南省会郑州:商人进货会去武汉,学生读书会去武汉,职工工作也会去武汉,连饮食习惯也很“武汉”。

1月20日,钟南山宣布武汉的新冠病毒可以人传人。第二天,我乘高铁回家:这趟高铁的终点站是武汉,我是在终点站的前一站麻城北下车。

从出发到麻城站需要4个小时的时间,人在封闭温暖的空间,很容易犯困。大概1个多小时后,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

这时,我突然发现,之前戴的挂耳式口罩的一边带子不知何时从耳边滑落了。在这密闭的车厢里,我竟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睡着了?

高铁通常是在两个地点之间往返,也就是说这趟车刚刚乘坐了一整列的武汉乘客。瞬间,我感觉有点害怕,神经开始紧绷起来。

回家的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几条微信和信息推送震醒了我,“武汉封城了”!这个消息在小城也迅速弥漫开来,一时间恐慌情绪笼罩小城。亲人之间开始约定春节不再聚会,街道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人们不约而同的戴上了口罩……

就这样,从我记事开始,第一次过了一个只有爸爸妈妈和我的一家三口团聚(往年一定会跟其他亲戚共同团聚)的年。


走还是不走?

每年围在电视机前观看春节联欢晚会是我们家过年的惯例。今年电视里仍然传出春晚节目的笑声和掌声,只不过无论是爸妈还是我都无心观看节目,取而代之的是不时拿着手机翻看微博和微信群信息,“武汉情况真的很危急”“武汉的医疗资源已经告急”“新冠肺炎真的很严重”……

不管是家族群还是同学群里都充斥着这种基调的视频和言语,完全体会不到春节的氛围。时钟敲响了12点,我又大了一岁。

我从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7个月前,作为引进人才,来到上海松江经济开发区工作,成为了一名“新上海人”。

按照规定,年初七春节假期正式结束后,就要开始工作。但1月24日中午,湖北麻城宣告封城,停止高铁、铁路、公交、高速等公共交通。

如果疫情没有出现,我会选择从麻城坐高铁返回上海,但现在常规线路中的重要节点断了,如何回上海成为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走又是一个问题?

年初一早上,一个同在上海工作的老同学给我打电话。“我准备下午就返沪,避开人流高峰,比较安全,你要不要一起?”

父母短暂商量后,一致支持我即刻返回上海,即使从他们眼神中看出强烈不舍与牵挂。近一年未见,今天也只是这次短暂相聚的第4天,就要送女儿回沪,氤氲在心里情感只能浓缩成一声声“路上当心”的叮咛。

我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眼看就要离开,心中除了不舍,更多的是牵挂和担忧—家乡离武汉这么近,会不会受到严重波及,爸妈怎么办?

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的我,一时间真的“怕了”,但又无可奈何。我真的害怕家里形势失控,担忧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我只能不停地嘱咐父母,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出门。随后便打包好行李,踏上了返沪之路。年前,从上海回到家乡一共用了5个小时,可是这次归程,我用了整整15个小时。

从家乡新县上车至南昌,再从南昌至上海南。凌晨5点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和一只24寸的大箱子从松江站下车。我总算回到上海了……


我会不会被误认为“逃离者”?

在火车上,我短暂的眯了一会,不知道多久后便醒了,窗外还是静谧的深蓝色。

这时候,网上传播着不少“湖北人逃离”的信息。特殊时期,我提前回沪,怎么向单位、向领导报备解释?会不会被他人误解为“逃离者”?

随着火车的摇晃,我一直苦思着这一系列问题:“我该怎么解释提前了5天返沪?”“如果领导不理解怎么办?”

眼看着离家越来越远,对父母的担忧也涌上心头:“家乡流入了从武汉来的7万人,之后形势会扩大吗,爸爸妈妈在家乡安全吗?”“家里屯的菜能支撑多久?如果菜吃完了爸爸妈妈还能买到吗”……伴随我的,是一夜无眠。

回到松江的人才公寓后,第一件事就是摘掉口罩彻底清洁双手,然后用医用酒精对外套和行李进行了消毒。

静心考虑了两个多小时,我又默默组织了很多遍语言。下午1点左右,我忐忑地拨通单位领导的电话。

说明情况后,令我意外的是,领导关切地说:“身体怎么样?家里好么?既然提前回来了,那下面要跟居委会做好报备,隔离观察14天,期间一定不能外出,直到身体没有异常,才能外出和上班。这段时间你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尽量自己烧菜,不要吃外卖。”
顿时,压在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随后,我给父母发去微信“我已顺利到达上海,领导同事很理解!”


隔离两周,我也有了厨艺

隔离期刚开始一两天,我心里是有些惶恐不安的:一方面从河南回沪,转车两次,在火车这样的密闭空间内,度过了15个小时,“我有没有被感染”的担忧时常涌上心头;另一方面,从未体验过隔离,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真的说“一点没感觉”肯定是假的。

在隔离期间,这些想法确实会“无限放大”心中的负面情绪,偶尔的一点干咳都会感到有些害怕,乃至胡思乱想。

好在隔离期间,经常会收到领导同事的信息电话:“吃饭怎么解决的,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说出来。”“水果有吗,我送点过来吧?”“一个人在家无聊吧,给你这个电影清单解解闷”……阵阵暖意萦绕心间,确实驱散了我心中的不安和忧虑。

物业工作人员也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了解信息。初四开始小区规定外卖人员不能进入小区,我用外卖平台订的蔬菜、水果也只能送到小区门口。这时,热心的物业工作人员总是会帮我接过来菜并且贴心的放在门口。

才来上海工作生活半年多的我,通过这次疫情隔离,真是充分感受到为何上海的治理叫“精细化”,为何有人会说上海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14天的隔离期过得很快,我还意外的收获一项新技能—厨艺。之前不怎么烧菜的我,居然能烧出20种以上不同的菜了。


我也要为阻击新冠肺炎出一份力

大概是隔离的第7天,我接到一位领导的电话“隔离在家会不会有点无聊?给你一份远程工作任务吧。你也加入我们阻击新冠肺炎宣传小组吧。”我听完立即跳了起来,期望立刻加入。

在家隔离期间,我由衷地感受到单位同事在抗疫一线的艰辛,一直想找机会加入他们的行列,却因为隔离中无法实现。正感到有一些遗憾时,没想到机会就这样来了。

我接到的第一份任务是对松江两个集中隔离点的志愿者们,进行远程采访报道。他们中既有瞒着80岁母亲进行统筹协调工作的,也有夫妻俩同时报名志愿者只能将孩子送至父母家中进行工作的。

虽然我只有远程采访写稿的机会,但是这种成就感却是巨大的,感觉上海阻击新冠肺炎的工作中,也有我的一份力量。

2月9日,我的14天隔离期结束,身体一切正常,2月10日我去居委会进行报备,11日便正式返回工作岗位。领导同事看见我总会关切的问到家乡的情况,并安慰到“没事就好!”

刚刚,回想起这些天五味杂陈的情绪,我又打开微信,跟爸爸妈妈发了一条信息“我在上海一切都好,请你们放心”。

(口述人:张箐阳  整理:李成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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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成东
微信编辑:泰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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