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疾病，究竟侵犯哪个组织、哪个器官、我们还不是十分明确。而通过病例诊断，我们可以知道疾病发生和发展的具体过程。”
湖北武汉。全国首两例新冠肺炎患者遗体于2月16日在金银潭医院解剖完成。
上海援鄂医疗队领队郑军华表示，两例遗体均来自医疗队管辖的危重症病房，经家属同意，捐赠遗体用于病理研究。
2月16日凌晨3点和下午6点45分，武汉金银潭医院北三危重症病房，两位新冠病毒感染者先后不幸离世，他们也成为自新冠病毒肺炎爆发以来，进行尸检病理诊断的首两例遗体捐献案例。 来自湖北的法医病理学专家，湖北省司法鉴定协会会长刘良及其团队在18小时内分别对两具遗体展开检验，预计在未来10天，一份针对抗疫具有指导性和建设性的病理报告将得以问世。要成功完成这样一次的病理诊断并非易事，其中包含着对伦理、法律以及各种程序性的问题的系统性协调与落实。上海援鄂医疗队领队郑军华，正是促成这次病理诊断工作的重要推手。早在十天前，郑军华及其领衔的上海医疗队专家组就开始针对这次的病理检验展开一系列的联络和筹备工作。周密的准备和大疫当前的时空背景，使得当不幸离世的病患出现时，上海医疗队在十个小时以内就完成了所有涉及遗体使用的法定手续，为刘良教授团队的研究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2月17日，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在武汉抗疫一线采访到郑军华教授，针对备受关注的遗体解剖、病理研究等问题，郑教授面对记者的镜头，一一给予解答。
上观新闻：上海医疗队促成此次遗体解剖和病理检验的缘起是什么？
郑军华：这次第一例和第二例的尸体解剖，都在上海医疗队管辖的病房内产生，是个偶然事件，但也具有必然性。我们是全国第一批地方支援武汉的医生团队，在救治危重病的病人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即使使用了目前最先进的人工肝、人工肾、ECMO等手段介入治疗，还是有极少数的病人抢救困难，甚至不幸离世。这让我们很痛心，也让我们从一开始就强烈地感觉到，了解这个疾病病理的发病过程，尤其是致病性和致死性方面，对于救治病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我们就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尸体解剖是非常规范的行为，大致需要四个步骤：第一要有国家和地方行政、卫生部门的批示；第二我们需要获得合适作为研究对象的、不幸逝世的患者的遗体捐献，尤其是要得到家属的同意；第三则是需要专业的场所，场所要有负压通风的条件，对研究者的个人防护、环境防护、次生生物损伤等方面，进行多重的考虑，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对现有的研究环境进行一定的改造。第四是要有丰富经验的、 经过多次演习的、针对传染病研究的专业尸体解剖团队。在武汉各部门各单位的配合之下，才完成了这次的工作。上观新闻：这次的解剖具体可以填补目前抗疫和救治工作中的哪些空白？郑军华：学医的人都知道，病理的诊断是最高的法官，通过病例诊断，我们可以知道疾病发生和发展的具体过程。这次的新冠病毒流行，其传播力和致病性之强，我们有目共睹，但是这个疾病，侵犯哪个组织、哪个器官、包括具体器官的哪个部位，哪一些细胞受到累及，我们还不是十分明确。举例来说，目前CT诊断新冠肺炎，有两个经典表述，一个是毛玻璃样改变，第二叫大白肺，可是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到底是出血、感染、纤维化还是其他的因素造成，其中的细胞浸润到底是单个细胞、淋巴细胞还是其他的相关细胞，我们目前还是缺乏病理范畴的相关证据的。我们临床中会发现，虽然新冠病毒的靶器官是肺部，但是一些危重患者，心脏也受累及，有的病人出现了休克的状态，让我们感觉，这个病毒的感染有一定的针对性，有一定的靶向细胞、发病机制在里面起到关键的作用。上观新闻：遗体解剖一二例已经完成，目前有初步结论了吗？
郑军华：刘良教授的团队这两天做了大量的工作，刘良教授刚才和我通话中提及，自解剖工作开始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任何东西，他的三人团队已经一天一夜连续战斗了，可能今晚还要继续。但是，病理解剖有其规律性和严谨性，一般需要20天左右的时间，大疫当前，刘教授的团队也是拼了命攻关，我预计10天左右会出来相应的结果。这次的报告，对于我们今后的精准施策、科学防范提供更多的方向。郑军华：这次危重症患者中、老年人，有基础病的居多，这个大家都知道。但是我们的临床工作中也发现，30岁-50岁之间，这种年轻化的病人也是存在的。这类的病人也有他们的特征，虽然我们非常不希望这样的案例出现，但是一旦真的不幸出现了，我想这样的案例还是我们去了解这个疾病的机会。可以说，病理学可以发现疾病的共性，也能解释疾病发展的“个性”。最后我还是想再强调一下，所有能够把遗体捐献出的受难者和家属，真的都是为我们抗疫工作作出巨大牺牲和贡献的英雄，斯人已逝固然令人扼腕，但是我们能够清晰地体察到，他们与我们是在并肩战斗。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原创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作者：董天晔
微信编辑：泰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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