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海阿姨爷叔的爱情啊！16平方米相扶相携，杨浦大桥下最后成片旧里动迁

午后，79岁的顾正康在炉子上给妻子贺秀芬热了一锅中药，屋内顿时弥漫着药香。老顾年轻时有过一段“辉煌历史”，作为南昌飞机制造公司的技术工人的他，曾参与制造中国第一批国产飞机。如今关于飞机的记忆渐渐远去，唯有夫妻俩共同生活几十年的痕迹被保留下来。“结婚时，我们连张属于自己的婚床都没有。今天，我们一起迎来了新生活。”

11月30日，杨浦大桥街道103、104街坊，定海路街道154街坊旧改征收基地启动“二次征询”正式签约，签约率分别达到98.26%、99.07%。至此，杨浦大桥下最后一片成片的二级以下旧里正式步入历史。老房承载了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也留下了许多相濡以沫的故事。

“飞机夫妇”：在家里，她就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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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正康和贺秀芬。

103、104街坊东至宁国路、南至平凉路、西至眉州路、北至河间路，居住着416户居民。“这一片过去叫‘顾家湾’，因为这里的人都姓顾。”顾正康祖上四代人都生活于此。“附近都是我的堂兄弟、表姐妹，动迁以后，想再见面就难了。”

行李已经整理打包好，大件家具带不走，唯有一个非常古旧的“串板台”和菜橱，夫妻俩坚持留下来。“这个菜橱我妈妈用了一辈子。‘串板台’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现在上海已经很难找得到。”老家具虽不贵重，但对他们来说很有意义。“年纪越大，就愈发念旧。”

老顾15岁那年，南昌飞机制造公司到上海招工，他进厂当了一名学徒。“三个月后就上手操作，两年后我就是二级工了。”当时没有机械生产，工人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不休息。“人就像机器一样。”技术员每天只吃酱油汤、“双蒸饭”。“米饭蒸两次，让米粒发胀，但吃不饱。”老顾回忆，“但当时大家都很亢奋，如果不叫我去加班，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不好。”

“丰收”2号运输机，（后改名为“运-5”），是顾正康参与制造的第一架国产飞机。“试飞的时候需要载人，我第一次坐上了自己造的飞机。”当时的记忆，老顾依然十分清晰。“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仍觉得有成就感，但就是苦了我太太……”

贺秀芬年轻时品学兼优，17岁在上海高中毕业后，作为中队长带队到新疆支边，从事财务会计工作。后来经人介绍与顾正康相识后，她就主动提出调到江西，陪丈夫住在工厂宿舍。2006年，老顾退休后和妻子回到上海，老街坊虽条件不好，二人却有种重回故土的归属感。

房间内的洗手台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水池里必有小脸盆和小毛巾，塑料盆内一定有水。”

贺秀芬向记者解释这个字条的来历：“疫情以后每次老顾从外面回来，我都要他先洗手。但屋里只有一只水龙头，洗碗、洗菜、洗衣服都在这里，我又特别爱干净，就要求他洗手前不能碰水龙头，否则我要到处喷酒精的。”于是就有了这小脸盆和小毛巾，让老顾进门后能在不碰任何东西的条件下完成洗手动作。

“我是马大哈，总是忘记，她就给我贴纸条。”老顾笑呵呵地说：“在家里，她是‘老大’。你别看现在老了，其实她年轻时候可漂亮了……”

妻子爱干净，从洗得干干净净的排气扇罩子、拖得一尘不染的地板就能看出来。“每次烧完饭，我都要把排气扇罩子清洗一遍。做菜的时候还要在地上铺报纸，否则油滴在水泥地面会黏糊糊的。”贺秀芬说，“老房里烧一次饭很麻烦，所以我们每天只开一次灶。”动迁以后，夫妻俩期盼着能迎来干净、舒适的新生活。

志愿者夫妇：病好以后，继续为街坊服务

王爱武和林海的家，在眉州路474弄120号一座只有15.7平方米的老房子里。今年正好是他们住进来的第20个年头。房子中间有一座木楼梯，只容一人通过，没有扶手。每天，夫妻俩都要从这条楼梯上上下下，穿行在楼下饭厅和阁楼卧室之间。

他们在安徽相识，王爱武是教师，林海在工商局。20年前，王爱武跟着林海回到上海的家里，林海的母亲住在楼下，他们和女儿住阁楼上；后来女儿结婚后，外孙女和他们一起住在阁楼。小阁楼上横、竖放着两张床，有一个看得到弄堂风景的气窗。楼下居民人来人往，楼上窗台前洒满了阳光。

林海夫妇是街坊邻里中出了名的热心人，每年都在居委会当志愿者。弄堂里的建筑垃圾、废品堆成一座小山了，夫妻俩默默地去把它拉走；疫情期间在弄堂口值守，提醒居民戴口罩和测温；冬天哪户居民家水管冻住了，或哪家需要修理东西，林海总是想办法帮忙……“几十年了，很舍不得附近的老邻居，但房子越来越旧，已经到了不得不搬的时候。”王爱武说。

她曾在楼梯上摔下来过几次。“两手抱着被子，看不到路，摔下去好久都站不起来。”去年老房屋顶漏水，他们找人翻修过屋面。厨房隔着一条弄堂，原来只有烧饭的灶台，后来林海“隔”出一间浴室，一家人有了洗澡的地方……修修补补间，夫妻俩在老房子里度过了大半辈子的时光。

王爱武喜欢戴一顶橙色的帽子，笑起来神采奕奕。走出房门的时候，林海会轻轻牵住她的手。看起来活泼开朗的老夫妻，其实早年间都生过一场大病。

四年前，王爱武确诊肺癌，动手术后，林海一直在床榻边照顾。等王爱武病情稳定后，林海又动了心脏手术，换成妻子在身边照顾。两人相互扶持，偶尔也会争吵，但感情一直很好。夫妻俩病好以后，又回来当志愿者，继续为邻里街坊服务。“就想着趁有能力，继续为大伙儿做点事。”林海说。

从林海家的阁楼俯瞰弄堂。

当天，与103、104街坊同步启动签约的还有定海路街道154街坊，共涉及居民和非居住单位1182产、1260户。截至目前，杨浦今年已启动14个旧改基地签约，其中平凉、江浦、延吉、大桥4个街道已率先完成了成片二级旧里改造。到今年年底前，杨浦还将启动剩余2个基地旧改动迁，实现年内消灭成片二级以下旧里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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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尖尖

微信编辑：泰妮

校对：纳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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