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上海乡村卫生室:忙碌程度“好多了”,担心老人太能扛扛过头了
1月9日上午8时30分,奉贤区庄行镇张塘村卫生室门口,手持医保卡的村民陆续排起长队,在寒暄中,咳嗽声时有传来。
诊室里,村医计菊凤忙得脚不着地。“小计,我阳康了,但还是咳嗽,止咳糖浆能配吗?”“医生,我最近仍浑身酸痛,时常犯恶心,会不会是重症了?得配点什么药?”“你给我开盒拉肚子药吧,我看手机上都说要买。”……
上午两个半小时里,计菊凤共接诊67位老人,他们中大多来配基础病药物,也有不少来问诊阳康后依然存在的不适症状。直到11时停诊,帮最后一位老人配完药,计菊凤才摘下满是雾气的防护面罩,喝了上午的第一口水。
不过,在她看来,相较去年12月村卫生院的境况,目前的忙碌程度已算得上“好多了”。
沪郊农村地区人口老龄化程度高,老人独居比例高,而农村人均医疗资源相对有限、村民去大医院也不太方便。面对感染高峰,作为医疗体系的神经末梢,处在医疗“网底”的村级卫生室成了帮助农村老人安稳过渡的第一道防线。
“新十条”发布至今已逾一个月。从就诊数量上的变化来看,张塘村的第一波疫情感染高峰已经过去,但村医们始终不敢松懈:
部分老人阳康后身体不适症状持续,一些药物的紧缺依然存在;
农村老人们“太能扛”也牵动人心; 伴随疫情发展的不确定性及碎片化信息的摄取,疏解老人们逐日递增的心理压力也成了日常看诊的环节。
农村抗疫,关键在药
计菊凤所在的张塘村卫生室主要为周边两个村提供基础医疗服务,共有3700多位村民,其中60岁以上的老人达1100多人。卫生室原先只有她一位全科医生,独立看诊、拿药,自去年起才来了一位年轻医生分担工作。因坐落在村内,来往便利,且报销额度较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更高,所以村卫生室是村民平日看诊配药的首选项。
▲来村卫生室看病的老人
面对来势汹汹的感染潮,计菊凤很清楚,乡村医疗资源不会发生挤兑,因为这里不会出现重症救助情况。“老人们也懂,什么地方看什么病,真的身体很不舒服,一定会去上级医院。”在村卫生室,抗疫的始末,都在于药。
即便地处上海远郊,电视新闻很早就把提前备药的信号传递到村里。计菊凤记得,自12月8日起,来村卫生室配药的老人开始增多,他们的需求也很明确:感冒药,退热片和咳嗽药水。
据她观察,当时村民基本还未出现感染症状,配药更多是为应对随时可能侵袭的病毒。“12月每天看诊量都在八九十人次。大家看了电视,都知道马上可能就要有发烧咳嗽的情况了,提前把药配好才安心。”
需求一下子增多,将原本进药数量有限的村卫生室打了个措手不及。万幸的是,张塘村卫生室的药品储备量还算丰富,虽的确有部分药物稀缺,但总体缺药的情况并不严重,将功能相似的药品东拼西凑,赶在第一波疫情高峰到来之前,前来看诊的老人们基本都配上了药。“原来强力枇杷露有220瓶,急支糖浆50瓶,双黄连跟蓝芩口服液各有100盒。针对感冒退热的,布洛芬有30盒,氨麻美敏片有80盒。在村卫生室里库存量算大的,不到两周全部售空。”计菊凤说。
▲张塘村卫生室的药房,退热、咳嗽类药品依然紧缺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浦秀村里的浦江卫生室,但这里的药品储备量略低,缓解新冠症状的药物更为紧俏。据村医顾顺芳回忆,12月20日左右,配药的村民数量激增,前后不到一周,药就开完了。
药不够时,农村老人对头孢等抗生素药物的盲目追崇开始显现。75岁的张塘村村民张留花告诉记者,感染新冠期间,她全凭自己囤的头孢和四月疫情封控期间村委会下发的连花清瘟胶囊才熬过去。她总共发烧了4天,最高烧到39度,腰背四肢都出现了较为严重的酸痛情况。“最严重时完全吃不下饭,浑身痛,我就觉得该吃点头孢。倒是很灵的,吃完不久就觉得身体很爽气。”记者了解到,张留花吃的头孢是她此前去区里三级医院治疗淋巴结时配的,目前家中仍有余存。知道抗生素对治疗新冠无效,也不能随意多用吗?张留花摇头,“一直都是头疼了就吃,吃完就不疼了,这次也是。”
在浦江卫生室,顾顺芳拦住了很多有相同认知误区的老人。“没有感冒药,老人有个头疼脑热就想来配头孢,我会跟他们解释说头孢对新冠是无效的。除非有明显的炎症反应,如扁桃体发炎,我基本不会给他们开抗生素。”
▲到村卫生室问诊的老人依旧络绎不绝
据张塘村卫生室数据显示
去年11月的就诊量为1150人次
12月达1738人次
截至8日,今年1月份的数据在256人次
较12月有明显回落
对于村卫生室的就诊高峰,两位村医的感受大致相同:症状出现前预防,阳康之后及时补配基础病药物。“最近就诊的老人大多是配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药物。”计菊凤表示,早在12月“新十条”颁布后,上级部门就要求张塘村卫生室囤够三个月的基础病药物,以防因疫情及春节到来导致的物流中断。“目前糖尿病、高血压等基础病药物非常充足,有需求的老人们可以放心过年。”
▲张塘村卫生室,基础病药物十分充足
担忧依然存在
对部分感染的老人来说,“阳康”并非意味着症状完全消失,村卫生室里感冒、咳嗽药品的稀缺依然是悬在两位村医心里那块大石。
村卫生室的情况类似,自12月将缓解新冠症状的库存药品配完后,就再没能成规模地采购到。药品短缺情况出现后,计菊凤紧急向上级社区卫生中心申请了些药,但截至目前,布洛芬等退烧药仍处于断货状态。“咳嗽药原本有五种,目前只剩一种咳嗽药片,库存没几盒。感冒药也仅有最近刚到的感冒清热胶囊,是中成药,对轻症能起到一些作用。”
但问诊新冠感染后症状的老人依旧不少。“老人体质偏弱,新冠的影响比较持久。不少人转阴了但依旧有咳嗽、咽痛的症状,而有些老人本就有支气管疾病,新冠会加深影响。今天不少人来配咳嗽药水,但我确实是没有。”顾顺芳有些无奈。
▲浦江卫生室的药房,退热、咳嗽类药品依然紧缺
农村老人太能扛,也让顾顺芳担心。即便是感染高峰期,也很少有老人“阳”着来卫生室。采访中,多位老人均向记者表示,感染期间以卧床休息为主,有药就吃,没药就扛,没力气走到卫生室配药。70岁的高毛弟告诉记者,自己“阳”了大概有10天,没有退热片,就吃点降压药,“倒也有用的。”83岁的顾益成在家里躺了3天,靠清热解毒的感冒药扛了过来,但即便是再难受,他也没想过要去医院看病,“睡得着、吃得下,总归没事的。”66岁的吴秀妹至今依然觉得头晕乏力,据她回忆,感染后她只居家休息了4天,退烧后就回到镇上的小区里做保洁工作。
“一方面,现在大医院都是重症患者,医疗资源也很紧张,我不希望老人们去医院折腾;但另一方面,我也担心他们扛过头,多数老人有基础病,还是应该重视一下的。”顾顺芳感到为难。
大概两周之前,上级单位给村卫生室配备了指夹式脉搏血氧仪,这对村医及时诊断老人的病情起到重要作用。下午3时,73岁的金顺昌蹒跚走到浦江卫生室,他咳嗽很严重,且咳痰,有时喘不上气。顾顺芳给他测了血氧,数值为98,她长舒了口气。“都在说要警惕‘沉默性缺氧’,老人不懂这些,我们更要关注。”
▲村医为转阴后仍有不适的老人测量血氧
第二波疫情高峰何时到来,顾顺芳不清楚,但第二波囤药高峰已悄然出现。光半小时,就有3位老人请她开治疗腹泻的药,但他们看起来并无任何不适的症状,在顾顺芳的追问下,老人的眼神开始闪躲,嘟囔着:“是我家那口子病了,你就给我开一盒吧。”
其实顾顺芳心里明白,村里不少老人也会刷抖音快手,看了短视频便着急囤止泻药。“面对不断变异的毒株和网上的谣传,老人也会有心理压力,害怕跟焦虑是可以理解的。”她尽力向对方解释,不需要盲目囤药,治疗腹泻的药还是要留给眼下真正需要的病人。
▲不少老人开始囤蒙脱石散等治疗腹泻药物
当了快30年村医,顾顺芳有套自己的工作逻辑:不仅治病,更要安慰。她服务的是村里面的老人,相比大医院的医生每日要面对如流水般的病患,她的病人相对少且固定,留给每位老人的时间也能更多,不仅要看病、进行用药指导,也要与他们拉家常,在心理上减少老人们的焦虑。
也因此,顾顺芳时刻担忧自己在医学知识方面的匮乏,尤其是在目前的大背景下,更需要不断学习医学专家的最新研判。“新的知识很多,都需要仔细研究,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解答老人的问题。我们作为医疗网底,必须守土有责,把这个底牢牢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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