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同处欧洲的俄罗斯和美国两国领导人开启了一场“隔空交锋”。
在莫斯科，俄罗斯总统普京向议会两院发表了几乎是历年篇幅“最长”的国情咨文，正告西方“不可能在战场上战胜俄罗斯”。而在1000多公里之外的华沙，美国总统拜登在演讲中10次点名普京，承诺对乌克兰的支持“不会动摇”……除了“以强对强”的喊话，普京还宣布暂停履行与美国签署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分析认为，针尖对麦芒的俄美博弈，不仅使全球军控前景充满不确定性，对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也无异于雪上加霜。俄罗斯总统发表的国情咨文，通常聚焦国内问题。但在乌克兰危机持续、普京去年未按惯例发表国情咨文的情况下，今年咨文中的“涉外”部分尤其引人关注，各方都希望通过普京的讲话捕捉乌克兰局势走向的信号。根据俄媒说法，普京当天的讲话持续1小时45分钟，是历年来持续时间最长的国情咨文之一。在讲话的前半部分，普京花了大量篇幅阐述特别军事行动的缘由、俄罗斯的做法，并痛批西方的所作所为。他24次提到西方，11次提到美国，10次提到北约，19次提到乌克兰。普京称，俄罗斯处于艰难和具有分水岭意义的时刻，全世界正发生根本的、不可逆转的变化。他认为，挑起乌克兰冲突、冲突升级以及伤亡人数增长的全部责任在西方精英身上，并指责美国不顾他国利益，试图巩固其全球霸权地位。然而，“他们不能不认清，在战场上打败俄罗斯是不可能的”。普京强调，俄罗斯已准备好同西方进行建设性对话，但遭到忽视和拒绝，西方还在加码对乌军援。普京警告，如果西方向乌克兰供应更多远程武器装备，俄方将不得不清除这些威胁。普京说，美国要求俄罗斯履行《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所有条款，自己则“随心所欲”。美国想让俄陷入战略失败，还想检查俄方军事设施。对此，俄方不得不暂停履行这一条约。普京国情咨文的另一项重要内容，是对俄经济发展做出规划。普京宣布，俄罗斯正进入新的经济周期，凭借收支平衡不需要向国外卑躬屈膝乞讨。在展示俄罗斯2022-2023农业年出口数据、卢布在俄罗斯外贸结算中的份额翻番、通胀到年中将接近目标指数的4%等成绩的同时，普京也敦促提高西伯利亚大铁路和贝阿铁路运力，鼓励自由创业和发展私营经济。就在现场听众们为普京的国情咨文4次起立鼓掌的时候，距离莫斯科1000多公里的波兰华沙皇家城堡外，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为拜登搭建演讲台。台子两侧挂满了美波国旗。拜登的演讲相比普京短了许多，只有约20分钟。他强调了几方面内容。第一，为乌克兰的抗俄努力点赞，显示对基辅的支持不会动摇：“世界民主国家”将在未来“艰难而痛苦的日子”继续“守护自由”。第二，声称北约不会分化，不会懈怠。美国媒体认为，拜登意图彰显盟友团结，向普京显示：北约的凝聚力和决心没有减弱。第三，抨击俄方领导人。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注意到，拜登提及普京多达10次（相比之下普京在国情咨文中没提拜登）。“继一年前拜登在当地演讲时称普京不能继续掌权，如今他与俄领导人的直接分歧越来越大。”第四，回应普京国情咨文中关于西方挑起战争的说法，称“西方没有密谋攻击俄罗斯。”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张弘指出，俄美领导人的演讲各有侧重和考虑，碰撞出“火药味”。就俄方而言，普京的国情咨文首先是安抚国内情绪，维持团结鼓舞士气，并揭露“美西方挑起乌克兰危机”的责任，实际上就是表明下一阶段会继续斗争。就美方而言，一是批评俄罗斯；二是安抚乌克兰，鼓励其继续抗俄；三是表明西方长期挺乌立场。种种言论传递出很明显的斗争信号。“俄美关系当前处于历史低谷，甚至不如冷战时期的美苏接触。”张弘说，双方对话基本停摆，在乌克兰危机上立场针锋相对。大国关系的失调对乌克兰危机的解决无异于雪上加霜。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左希迎认为，拜登前脚刚突访基辅送上军援大礼，后脚又在波兰发表演讲，这些都是具有巨大象征意义的挺乌行动，意味着美国坚定支持乌克兰进行长期战争。普京则针锋相对，一是批判美国的霸权行径，宣泄怒火，二是宣示强硬立场，尤其是通过暂停《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来提醒西方不要做出导致冲突升级的行为、加剧核对抗风险。在左希迎看来，俄美关系在可预见的将来难有起色。“美国防长奥斯汀去年4月25日曾公开表示希望‘俄罗斯被削弱到不能做诸如入侵乌克兰这样的事情的地步’。目前来看，美国正在执行这种战略，通过政治孤立、经济制裁、供应链隔断对俄形成各层面的巨大压力，妄图使俄失去未来再次强大、颠覆美国主导的地区秩序的可能性……这种态势下，俄美即便有对话渠道，交流也缺乏实质意义。”普京有关暂停履行《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言论，可能是此次“隔空交锋”期间最令外界屏息凝神的消息。虽然拜登未在演讲中回应俄方的做法，但在希腊访问的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谴责俄方决定“令人遗憾和非常不负责任”。联合国则呼吁俄美立即恢复对话，因为“一个没有核军控的世界，将是一个更加危险和不稳定的世界。”2002年美国退出《反导条约》、2019年美俄《中导条约》失效后，《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是两国间唯一军控条约。它将双方远程核弹头数量限制在约1500枚。普京和拜登先前达成一致，将《条约》延长至2026年2月。路透社援引多名核军控分析人士的话称，如果因为暂停而最终导致《条约》夭折，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军备竞赛，并促使其他国家扩大核武库。有学者担心，俄美将部署的战略弹头从1550枚增加到4000枚，“可能在一夜之间实现。”除了加剧全球核风险，俄美“冷战式”的战略猜疑也会加深。有分析称，“由于两国关系存在巨大不确定性，双方都按最坏情况行事，将使相互威慑的微妙算计变得更复杂，最终加剧动用核力量的风险。”张弘认为，俄暂停履行《条约》，一是因为去年8月俄出于对美国创造单边优势、限制俄核查权利的不满，已宣布暂时退出《条约》核查机制。既然无法核查，那么事实上《条约》已经停摆。二是普京意在回应西方的军事挑衅和围堵，暗示俄在保护国家利益时会采取一切手段。三是向西方施压，因为俄方认为恰恰是美方单边主义和霸权行径导致前几个军控协议走向瓦解。张弘认为，目前局势尚不至于走向失控，但是这完全需要依靠核大国的理性和克制。“缺乏核查机制或军控条约，国际核态势就会出现不可预测性和不透明性，容易造成误判。”左希迎指出，俄方是“暂停履约”而非“退出”，意味着还给美国留有回旋余地。“但美国可能不会吃这一套。俄罗斯迈出这一步后，不排除自冷战以来形成的国际军控体系在踉踉跄跄中走向终点。这样的话对世界和平与稳定绝非好消息。”俄美领导人的讲话，也显示出乌克兰局势走向缓和的曙光尚未出现。张弘说，普京和拜登都暗示了可能更多采取军事而非谈判方式达到目标。从美国来看，它向乌提供新的军事援助，号召北约盟友出钱出力。从俄罗斯看，无论是此前的部分军事动员，还是对接下来攻势的准备，都预示斗争将更趋激烈。《莫斯科共青团员报》援引俄分析人士说法称，普京的国情咨文表明，俄罗斯人应该为一场“持久战”做好准备。“释放的主要信息是，这个国家处境很艰难，但是具备应对形势的必要资源……我们必须经历情况恶化和升级的阶段。”张弘认为，中方不愿看到乌克兰危机长期化、扩大化，因此即便在困难时期仍不放弃外交努力。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王毅在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会见乌克兰外长库列巴后，已于莫斯科当地时间21日下午抵俄，同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会晤，并计划于22日会见俄外长拉夫罗夫等俄方政要。在张弘看来，王毅访俄，首先会巩固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为中国领导人可能的访俄做技术准备。其次是在乌克兰危机方面发挥劝和促谈作用，会强调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俄罗斯商业咨询网”21日称，王毅是带着中方关于乌克兰危机的“和平方案”访问莫斯科的，因此备受各界关注。俄《论据与事实》网站称，中国的和平计划是希望创造有利的和平氛围，总体上符合大部分欧洲人对冲突的想法，他们对这场冲突已经厌倦了。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原创稿件，未经允许严禁转载
作者：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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