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的美国法学院在使用的教学方法 | 麦读学园
麦读君按：发布《法学院学生为何对探讨式教学缺乏兴趣？》后，有读者问，一堂「探讨式教学」课包含哪些要素，学生和老师都需要什么准备？幸运的是，我们已经有了一本书，专门讲述英美法系的案例式教学和纠问式互动。以下文章即摘编自这本书《到法学院学什么——美国法入门读本》。
「探讨式教学」在美国法学教育语境下，是对「案例教学法和苏格拉底教学法」的简称。美国法学院的教育目标，决定了采取这种教学法的必要性。所以我们要先弄清楚法学院培养学生的目标，才能更好地理解探讨式课堂存在的意义。
法学院的目标
- 传授基本的法律规则
- 锻炼学生适用这些规则的能力
- 教学生如何自学法律
法学教育的目标，是教导学生形成法律分析和综合权衡的习惯，不是要把学生的头脑变成一个案例库。
法学院的第一年，法学院教学的侧重点——学会当一名律师，而不是仅仅学习法律。法学院不会给出法律问题对应的「正确答案」，而是要练就学生组织答案、解决问题的能力、方法和步骤。而做到这一点，不能光靠听听读读，必须积极参与到针对学习者开展的法律课堂当中。设计这样的课堂，对教材和教育者，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案例教学法和苏格拉底教学法创始人
哈佛法学院院长克里斯多夫‧哥伦布‧兰德尔在 1870 年至 1895 年间担任院长时正式创制苏格拉底教学法和案例教学法，到 20 世纪初，几乎所有的美国法学院都采取了这两种教学法。
在此之前，法学院学生通过阅读法条注释，倾听教授讲座进行学习。许多律师——包括最高法院大法官——都是通过给执业律师做助手来学习法律，而不是在法学院读书听课。这种方式听起来更加熟悉，是目前中国法学院普遍采取的教学方式。这也导致中国到律师事务所实习的顶尖学校的优秀学生，更像是学徒，少有欧美律师事务所「取悦」实习生的待遇。
兰德尔改变了学生们的阅读范围和课堂上的学习内容，他的创新很快传播到其他法学院。尽管经历了发展和演变，但大多数法学院至今仍在使用这种方法，这种方法造就了今日的美国法学教育。
案例教学法
核心：案例书式的教材
美国法学院教育使用的教科书被称为案例书，主要包括三个部分：
- 法院判决书
- 法律、法规和规章
- 条约或合同
案例书作者也可能在案例前后，加入对相关内容的评论、问题和背景资讯。但最重要的材料是法律本身——案例和其他主要渊源——而不是附文。旨在让学生在研习法律文献中，真正掌握法律，学会如何像律师那样思考。
法学院主要培养学生理解和使用法律的能力，当客户需要法律问题的解答或解决方案时，律师必须求助于法律本身——案例、法条和其他法律文献，但他们很少靠脑中存货或照本宣科处理问题。
苏格拉底教学法
核心：打破沙锅问到底
由教授持续不断地向学生提出一连串的尖锐问题，而不是讲解学生们已经研读的案例。通常包括：
- 随机点名提问 学生常常一开始就被要求简洁、明确地描述案情，包括：案件系争事实、判决所涉争点，以及争议解决之道。
-连续追问 教授抛出一系列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建立在学生之前的回答上。「为什么？」是最常见的问题。
-没有明确结论 教授通过追问，通过层层假设和暗示，循序渐进、细致入微地揭示法院的推理思路。法院判决本身不可能回答其中大部分问题——至少没有明确回答。为回答这些问题，你将不得不以积极、挑剔的态度解读法院判决。
案例分析
说完这两大教学法的来源和定义，一堂典型的「探讨式教学」课又是什么样的呢？举例分析。首先案例书上列举了一份法院判决、一个法条、一份合同，学生要通过它们总结出一条法律规则。
房东拉里诉租客特里案
（Larry Landlord v. Terry Tenant）
佛罗里达州最高法院（2006）……当一方违反合同时，另一方可以获得因违约造成的合理损失之赔偿。但是，过错方通常无权不管不顾，让违约方赔偿可以轻易避免的损失。因此，如本案中出现的情况，租客违反租约，房东完全可以轻易地通过找到另一租客来减轻损失，那么他被要求这么做……为被告租客特里考虑。
违反租约和减少损失令
佛罗里达民法典第1423条（2008）
第一款［违约；救济］ 如果住宅上的租约期限在一个月以上，并且租客通过以下方式拒付房租：（1） 将自己不愿支付房租的意图告知房东，或（2）
腾出租住的住宅，且未支付租约约定金额的一期房租，那么除非出现第二款列举的情况，房东有权依据租约向租客收取任何到期未付的房租。第二款［减损］
如果房东最初采取合理的措施，将住宅租给其他租客，那么房东可以仅收取第一款下的未付房租。如果房东将财产租给另外的租客，那么他有权从违约方获得的金额，应当减去他在原租约期限内从新租客处获得的、扣去原租客离开后花费的保证房屋宜居费用后的那部分金额。霍姆斯宫公寓租赁合同
第 27 段
如果租客不能支付房租，房东有权驱逐租客，将房屋转租给他人，并向租客收取无法通过转租获得的未支付房租。房东必须采取合理措施，将财产租给可以替代的租客。
然后来到课堂，教授开始提问，有的是「冷酷点名」，有的是按字母顺序或座位排序提问。多数教授还是喜欢出其不意，这要求学生不能走神，随时准备坐在「热锅」上：
问：本案的争议点是什么？
答：租客一定要付房租吗？问：法官是怎么判决的？
答：租客不需要支付房租，因为房东没有试着去找可以替代的租客续租。问： 法律规则或原则是什么？
答：房东应通过寻找替代的租客，尽力减少损失。问：这个法律规则是否可以扩展到其他类型的当事人或合同中？例如，如果一个零件供应商违反了与制造商的约定，没能向制造商提供后者制造产品所必需的零部件，会发生什么情况？
答：制造商应在诉请对方违约前，尽可能从其他地方找零件。它取决于这一原则的适用范围多大。（注：这可能是下一个问题，无论你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问：法院判决和法律规定有何不同？
答：一个重要的区别是，法律仅适用于房东，因此并不适用于其他类型的当事人，例如我们举到的制造商的例子。相比之下，法院判决中表达的法律原则，可能与其他类型的合同争议有相关性，包括假设的零件供应商与制造商之间的争议。问：为什么房东（或者非违约方）需要采取措施减少损失——这一规则是否太轻易地放过违约方？
答：取决于规制违约的法律所要达成的目标是什么。（注：再一次，很自然地有了进一步的问题。）
一些教授可能从第一个问题开始提问，或者从更基本的问题开始；另一些教授可能直接跳到后面的问题。
最后教授会引导出这条法律规则：违反租约的租客有向房东支付剩余未付房租的义务，但房东必须尽力找到另一租客，以减轻原租客全部或部分的义务。（如果自己不能总结出这条规则也不用担心，这需要一年的时间训练）。
在上课之前，学生就开始思考所读的内容，并试着参与到教授的提问中（同样需要技巧和训练）。来到课堂上，不能停止思考，也不该认为，提问的答案在案例书或者你笔记的什么地方。
这条法律规则，原本可以帮助你向客户提供建议，他们或者是正准备违约的租客，又或是遭遇租客违约的房东，但相对于其他目的，也可能变得毫无价值。将法律语言——法院判决、法律和合同——融合在一起，才更有价值，因为这样才开启了你的自学之路，教你如何阅读和学习其他主题的法律文献。毕竟，授人以鱼，与授人以渔，有着本质区别。
苏格拉底式的课堂，不是要你回顾已经读的或学过的，而是帮助你「像一个律师一样思考」。教授的工作是指导和引导思考。
一堂典型的「探讨式教学」就此完成。如果你所在的法学院有类似的课堂，那么祝贺你；如果没有，也可以看看《到法学院学什么——美国法入门读本》，如有收获，记得回头给我点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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