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举：大学招生的不雅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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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生的选择权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幸福，是绝对不会马虎的。那么，为何不让他们选呢？起码，建立在分数基础上的考生选择权，是大多数国家的选择。

近日，在四川的北大招生组与清华招生组在网上公开指责对方争夺生源行为无底线。回顾近几年的报道，不难发现，北大、清华一直在采取各种手段抢夺状元。

这种生源争夺战，不仅仅发生在北大清华之间，在实力相当的高校之间，这种竞争普遍存在。直接的看，争夺状元，是高校之间的政绩之争，更深层次的看，这种政绩的评价标准源于竞争，所以，本质上，这种行为仍然是市场竞争驱动的。

说到大学的市场竞争，就不能不提到武书连的中国大学排行榜。

在当今中国的教育界，特别是高等大学的师生、校长心目中，武书连这个名字绝对不比教育部部长逊色。这是因为武书连把中国的大学排了名次，并将其介绍给公众，而且，得到了社会的认可。

每一年，武书连都会推出一个排行榜，去年，他主编的《挑大学、选专业，2014高考志愿填报指南》，列出了当年中国734所普通本科大学的综合实力排行榜、各学科门类排行榜、各本科专业排行榜，教师水平排行榜、教师绩效排行榜、新生质量排行榜、毕业生质量排行榜等数十项反映大学办学状况的指标排名。

武书连有着很多头衔，中国大学评价和排名领域知名专家，《中国大学评价》课题组组长，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在核心期刊发表的有关大学评价的论文数量居国内第一，被引用次数国内同行第一。

也有人说，他这些头衔都没有什么价值，都不是官方机构，是一些民间机构，这个排名是民间的山寨排名。

公允的说，武书连排名有很多问题，比如，几个不怎么样的学校合并之后，一下就跃居前列，意味着排名指标在量与质的权衡上存在问题；再如，有人质疑选项权重设置的合理性，存在可商榷的地方；还有人质疑，武书连通过去高校做报告敛财。

不过，有无数大学生、高校教师、教育官员都非常熟悉相关的学术方法，有他们盯着的排名系统，即便有瑕疵，但我相信其公正与合理性是有底线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排名处于竞争与批评之中，有很多相应的排名系统随时准备替代它。所以，武书连的高校排名虽有瑕疵，但起码是当下最不坏的一个评价标准，起码，比考究大学的行政级别强得多。由此，他的评价方法，也成为了中国大学的导向。

某种程度上，武书连的中国高校排行榜，就是评价高校政绩的标准。排名看学校面积，那就买地，盖新校区；排名看学生数量，那就扩招；排名看院士数量，那就花钱请院士；排名看论文，那就加大论文的鼓励政策。

《中国734所大学本科毕业生质量排行榜》涉及到的指标就有：毕业生得分、教师水平排名、教师水平等级、生源质量排名、生源质量等级，而生源质量，直接与新生录取分数线挂钩，成为衡量高校实力的重要标准，这就刺激了高校的生源抢夺战。而状元最后上了哪家名校，更直接影响一个地方老百姓对名校的评价。

所以，不管是对于专业的排行榜的竞争，还是争夺老百姓的口碑，大学办学确有招收优质生源的需求。不过，这个需求，却卡在了录取制度上。当招生需求与录取制度矛盾冲突的时候，就滋生出招生过程中的种种怪象。

中国的高校录取制度，学校没有选择招生的权力。理论上，在招生过程中，根据一个地方学生填报志愿情况与当地录取名额决定某个高校的投档线，达到这个投档线的学生，又填写了该校作为志愿的，高校必须录取。

学生这边，不可能出现考生同时收到两份通知书，然后根据自身特点，在两个“好学校、好专业”之间选择，或在“好一点的学校、差一点的专业”与“差一点的学校，好一点的专业”之间选择的情况。

那么，一切的争夺，必须在考生填志愿之前开始。不过，根据教育部“不得在录取工作结束前以各种方式向考生违规承诺录取或以签订预录取协议、新生高额奖学金、入学后重新选择专业等方式恶性抢夺生源”的规定，实际上，在这个阶段，也就是通知书达到之前，所谓的录取意向，都是违规的，对学校并无约束力。

正因为是违规的，非正式的，承诺是不可信的，所以在这个阶段，一切的沟通都不可靠，那么，除了使得自己的条件显得更好，更可信，另一方面，就要使得别人看起来不可信、不靠谱——因为，对方没有权威背书其承诺是可信的。

所以，利用各种手段，抹黑对方，或者屏蔽对方，就成为常态了。这也是北大清华两校相互指责对方说话不算话的原因。在校内封闭参观，冒充学生打电话，使得另外一所高校的招生组接不了电话，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对于这种乱象，很多人认为这是由于高校没有选择的权力，呼吁建立高校自主招生制度。不过，简单地用自主招生，双向选择来代替目前的制度，并不见得可行。

一个最简单的反问就是，如今仅仅是争夺状元，只有政绩效应，并无私人利益的时候，各种招数就令人瞠舌，那么，自主招生制度下的巨大寻租空间会导致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但是，招生制度并非没有改进的空间，招生方的选择权虽然有寻租空间，但考生的选择权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幸福，是绝对不会马虎的。那么，为何不让他们选呢？

起码，建立在分数基础上的考生选择权，是大多数国家的选择。比如，在美国，一名学生可以同时申请若干所大学，拿到若干所大学录取通知书，再根据被录取的专业、大学提供的教育服务，诸如奖学金进行选择确认。

当考生有了选择权之后，一切桌面下的竞争与争夺，就变为考生面前的几张录取通知书，以及其附带的种种条件。

考生的选择是有保障的，是透明的、常态化的、规则化的，原本桌面下的交易可以，也必须大大方方的拿到桌面上来做，大学的生源竞争，就不必那么扭扭捏捏，不必那么拼尽底线。这个时候，就可以重拾斯文，从容不迫，让实力、让教学质量与特色说话。

（本文原标题《武书连排行榜与状元抢夺战》）

作者：刘远举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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