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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白玉 :刘小东的空城移情记

2015-11-29 鞠白玉 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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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ID:ipress

刘小东放逐之旅的绘画,于他个人而言就是一种疗愈,他所要描绘的现实里的人站在世界某一隅。


在一部纪录片里,刘小东回忆起当时年幼的女儿曾对他说:爸爸你回老家的时候我最爱你。

因为那时的你总是最有办法,所有的人都得指望你。”她指的是看到刘小东带着朋友们去森林里捡柴升火搭帐篷,在荒郊野外他总有着自小训练出来的生存能力,当他不在北京,不在艺术和价格的漩涡和中心,仅是一位父亲一位普通男人的时候,在他女儿眼里比任何时候都更具有魅力。


艺术家刘小东


刘小东这样的艺术家,时隔几年就将自己放逐在某个城市,和田也好,三峡也好,哪怕是他的故乡金城,他回去画画那段时光,也像是放逐的日子,那儿除了无法触摸的回忆,从前一切无所依存,过往和他的现实人生就像突然分岔的两行铁轨,渐行渐远,分道扬镳得突然。

但那是故乡,就像和田三峡和鄂尔多斯,就像他行走的金门、奉节、青海,又像泰国、意大利、美国、古巴、巴勒斯坦、以色列、印尼、南非,都是某人的故乡,某人的来处。

人和事物一起衰老,消亡,活着就是一样样失去却不是拾起。记忆没有参照物的时候人就彷徨,尤其那些非常执着于过去的人。刘小东放逐之旅的绘画,于他个人而言就是一种疗愈,他所要描绘的现实里的人站在世界某一隅,而不管背景是山峦,水流,城市,皆是过往皆是瞬间,人站在未来和旧日的中间有着难奈的辗转,记录能够使这些瞬间不被忘却,能使所有存在过的发生过的忽地永恒起来


刘小东油画作品:砖头-Bricks


鄂尔多斯本是一个为未来五十年准备的城市,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一切的准备都落空了,城市像荒原上的海市蜃楼,却又是触目惊心的存在。一个能源城市的美妙幻想因为经济泡沫落空,无论是跨河大桥还是万人体育馆,还有整齐划一的公寓与别墅区,白天它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鲜有人迹,到夜晚草原吹来的风在漆黑空旷的城里呼啸,是黑暗中的Gost City。少数人就在这样一个空城里生活,从前的牧场和农田的主人,工厂职员,大概人心都经历了大的失落,激动人心的建设后又恢复到了落寞。失去了草原的牧民意味着失去了根,可是新世界也令人两手空空,城市周边仍然生活着的少量牧民,他们从远处能眺望着这座城池,在传统和现代的夹缝里摇摆。

鄂尔多斯在工业上的衰落也像老东北城市,比如金城,整座城都是一种衰败感,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跑出去不肯回来,老迈的人则留下替他们守护着,这儿仍然得是一些人逢年过节必须归来的故土。包括在艺坛声名都达到顶峰的刘小东,回到金城他脸上的神色马上就能有当地人的样子,武工队出身的小子,老刘家的儿子,喜欢画画和舞枪弄棒,艺术家的身份回到当地立刻失效,同乡不关心艺术何用,不如视他作“有钱人”,他父亲的邻居酒后故意撞烂他放在帐篷里的画,警察问怎么赔偿时,连他自己也没法说出上千万的数字,因为这在金城没人会相信,突然他在大城市里的现实才是荒诞的。晚上他带着侯孝贤的剧组在破烂的卡拉ok房里啸歌时,旋转的舞厅灯闪在脸上,怎么都不像那个当年有着绝决之心去新世界的金城小子。

与贾樟柯的情况相仿,刘小东的创作倚靠个人经验,个人对社会,对世俗,对时间空间的移动变迁的情感体验,城市化的快速进程之下那些被落下的人,被忽视的面孔,他们和那些人不一样,但倘若不是在某一步迈进,那么命运皆是相同,那些脸对视着就像对视着在某种可能上的自己。大家都爱听贾樟柯和刘小东讲述自己,他们永远在过去的碎片里打捞一些不被人看见的东西,像贾樟柯提到少年伙伴,因为偷盗手表进了监狱的人,或是家里二十年只有一本翻得破烂的《故事会》的人,那些脸孔比他日后所见的一切都清晰,那些掉进了缝隙里的人,他为他们流过一掬热泪,心里充满了惋惜。与贾的温情相比,刘小东显得更为生猛,人的面目和姿态都有一种不甘,人都有结实的活着的理由,在这一刻都有不被遗忘的理由,就连风景和物也带着恣意。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作品仅仅用现实主义就可概括,画面中出现的色块或痕迹有时是他在潜意识里的附加,创作中的神秘的不可控部分,那简直就和人的命运的特征是一样的。

在空城记系列的画面里出现的小军,就是刘小东初到鄂尔多斯在路上游荡时偶遇的当地青年,他居然是个艺术生并且视刘为偶像,在这么一个不太可能产生艺术家的地方,虽然他的结局很可能就是当个美术老师,但小军也有他的艺术野心和热望,这让刘小东想到年轻时的自己:除了野心之外一无所有。无论人生长在多么荒凉的城市,哪怕是草原上的牧民,内心都还有着柔软细腻,那平时不被提及不被注意。




导演杨波在刘小东的鄂尔多斯写生之旅中拍摄了纪录片《全胜-k.o》,居住在城市边缘草原中心的年轻人守着祖辈的生活,旷野辽阔,他身后的整个天地沉在暮色里,这位骄傲的旷野主人说:“谁能比我更牛B?”曾有美国留学经历,有都市生活的机会,最后还是回来继承这4000亩草原过着牧民的生活,他对自己选择的认同背后是孤独的代价,没有一个姑娘想来这里跟他一起享受这片土地。

没有比鄂尔多斯这坐落在草原上的现代城市更能恰当代表传统与未来的矛盾性的地方,过去在眼睁睁流失而连未来也预先失去了,像画中骑马的牧民穿越在城市的边际,时空的错乱感就是我们最真实的处境无一幸免,但人们心里总还有一种留恋,就连鬼城中心的人也在试图找到爱它的理由,它是清净,安全,物价低廉,有着人与人的亲近,起码总还有一群人守望着这样的生活,作为我们回头寻找时能看到的坐标与记忆。


▲2015年9月12日,艺术家刘小东个展“空城记”在林冠艺术基金会北京空间隆重开幕,展览呈现艺术家在内蒙古鄂尔多斯驻留期间的最新作品。



▲刘小东油画作品:取土-Digging


《风光》
作词:刘小东
作曲/演唱:施谦
音乐制作人:刘小东刘聪
录音/制作:刘路

想好好画画云,调色再抬头,云已飞
那就画画地吧,云影略过地面,转眼即逝
风大,风快,都怨他刮走了眼前的风光
风大,风快,都怨他刮走了眼前的风光。

HEY!这是一场战争,我将赢得全能的城
K.O.!这是一场战争,损失的只有牛和羊
热水冲洗我的尘埃,赤身裸体大口喝HIGH
K.O.!马桶冲走了粪便,再不看到恶心的色彩

我享受战争缤纷的大餐,直到有一天忽然失眠
是舒服得不忍睡去还是再也无法画好那朵云?
可我依然是个胜者,骑着租来的马站在城市之巅
回头看着心烦的姑娘,她在华灯初亮的时刻向我报喜

你妈的羊已经圈养,腾出牧场挖了煤矿K.O.!
你妈的羊已经圈养,腾出牧场盖了楼房
再不用超度羔羊的灵魂,他们纷纷挂在机器上,K.O.!
身首分离,死的一模一样

你妈的羊已经圈养,腾出了牧场盖上了楼房
你妈的羊已经圈养,不用超度羔羊的灵魂
你妈的羊已经圈养,它们纷纷挂在机器上
你妈的羊已经圈养,它们死的一模一样


城市的楼太矮太薄,不敌沙漠的刀
把无能推给风,赤膊上阵,迎接城市的光


风太大,风太快,猛闭双眼,血色风光
风太大,风太快,猛闭双眼,血色风光
风太大,风太快,猛闭双眼,血色风光
风太大,风太快,我猛闭双眼,眼前一片血色风光!




作者:鞠白玉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编剧,非营利艺术空间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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