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选凝:蔡英文当选对两岸关系或许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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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进党候选人蔡英文走完她的最后一里路,民进党总部外逾三万人高举手机“点亮台湾”的画面,放在空拍镜头里看也真的很美。她胜选感言中的亮点,是甫一当选,就以当选人和党主席的身份,对民进党全体党公职人员下达第一个命令:谦卑谦卑再谦卑。登高跌重,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今日的光环万丈,他朝就可能化作万众口水,前面两位台湾领导人也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且即使蔡英文运气和智慧都超凡,她客观上要面对的执政挑战之艰困也远远超越历任台湾领导人。
另一边厢朱立伦的败选感言就歹戏拖棚,节奏完全不对,对比一下2012年蔡英文败选时所展现的“隐忍、承担与坚定”,只能说难怪国民党这么不吸引人。朱立伦辞了党主席还一口一句代表国民党对选民做承诺已经很奇怪,再说事到如今哪还需要自问:“我们的政策主张,我们用人的方式,以及我们跟社会沟通链接的语言与姿态,是不是都出现很大问题”——明显就是嘛。台北新北全面崩盘,花莲屏东全丢,南部县市立委席次一席不剩,未来可分配的资源更少,地方基层又缺人才,不彻底革新党内体制,想浴火重生其实很难。
这场选举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或许在于蔡英文提到的“改革的第一里路”。认同问题已经不是挟制这座岛屿的软肋,国民党动员选民恐惧社会变迁也没奏效。票投反对党首先不在蓝绿,而在于执政党的承诺全部跳票,经济一塌糊涂。整场选举的焦点也根本不是两岸,而是岛内困境。
像洪慈庸这种代表平民的指标性人物当选立委,就证明人们所期望的“新政治”不是由哪个政党说了算,他们是对政治现实不满意。选民对洪慈庸观感极佳,因为她就是这个时代台湾普普通通的30几岁女生,她完全懂得普通人每天在面对的低薪和物价波动,懂得人们生活的困境。这种“年轻的力量进国会”至少能让平民看到一些改变契机。进了国会要如何改变当然是更严峻的事,但民主政治的意义本来就是能用“自由选择的权利”给彼此一点希望。
希望很快回归现实,蔡英文当选对她个人来说未必是福,而民进党执政对两岸的未来而言则未必非福。国会取得压倒胜利从而全面执政后,未来民进党将没有任何卸责的借口。过去一年中“国民党不倒,台湾不会好”这句话早已是台湾人的共识,那么既然国民党已倒,台湾会不会真的变好,就要实打实去被现实检验。我们可以先看看蔡英文需要面对多少烫手山芋:台湾的经济边缘化危机、高科技产业危机、高教断层危机、立法效率低落、也当然还有两岸关系定位。
台湾已开始逐渐浮现出口业的冲击,如果无法加入RCEP,那么占出口额约70%的RCEP市场所带来的影响,很快会波及台湾各传统产业。而政府想改变出口的成长模式,同样面临一大堆问题:首先是蔡英文提出的政策,还是政商结盟开发的模式,依然是从企业角度而不是就业角度出发。而假如政府从出口转内需,透过扩大支出间接提高民间消费,财源又成问题。要增加财源让民众接受增税,又会导致民意反弹。
新政府同样要应对台湾高科技产业目前正面临的红色供应链问题,未来如果不引进陆资作为战略伙伴,就可能被大陆的对手所取代,而一旦引进,意识形态之争又会出现,所以和大陆产业合作的程度以及怎么让人民去享受到其中红利的难题,这次交到了蔡英文手上。民进党作为多数党,是否以及打算如何处理“两岸服贸”、“两岸协议监督条例”等议案,也需要尽快达成党内共识。
而两岸关系的定位,自然会涉及“台湾对大陆的认受性问题”。其实越是看来复杂难解的问题,最好的解决方式越是坦诚地、真实地去面对。大陆官方与民进党有更多真正去影响彼此的机会,绝对利大于弊。从九合一国民党的溃败开始,大陆方面大概也有所感受,这些年来并未有效获取真实的台湾民意,特别是青年世代对中国大陆的认知与感受。保守陈旧的国民党形象作为中间媒介,没起到太好的作用。
真实的不被误读的讯息交互,对两岸而言至关重要。否则这边认为是在进行产业良性合作而且我还拼命让利,那边认为大陆财团一心要来吞噬我们简直无路可走。而国民党执政八年来层出不穷的执政缺失,又间接加深了台湾民间对大陆的不了解,乃至因为对国民党的不满,而在情感上与大陆罅隙渐深。所谓“逢大陆必反”的潜台词是“逢国民党所代理的大陆”必反。换句话说,很多台湾人不喜欢大陆,恰恰因为那是他们透过国民党所看到的大陆,而国民党搞不定岛内的经济民生,只能用两岸议题去动员民众加深恐惧。但能收服人心的从来都是爱,而不是恐惧。恐惧只会导向疏离与漠然。
蔡英文在胜选感言中说,两岸关系和平稳定,是两岸一起努力的事。她也承诺未来处理两岸关系会积极沟通不挑衅,所以重点依然是沟通。从现实角度来说,国民党也不该是大陆的唯一选项,当民进党代表的是台湾的最新民意时,去与之建立一定的政治互信基础,展开更多合作可能,本身就会拉近与台湾人民的距离。抛掉种种牵绊和掣肘,真实地直面彼此的底限、发展需求与民意所向,从交锋与磨合中去探索情感上的最大公约数,远比任何回避和揣测都行之有效。所以这次政党轮替对两岸来说,其实是个好的契机,让双方决策者可以借此展现更高的智慧与诚意,去建立一种不需要“被代理”的、真实的、拥有民意认受的关系。
原标题:《蔡英文当选对两岸未来未必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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