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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后音乐人:走出县城,北漂五年,梦见拿金曲奖 | 我真有个朋友

颜和 新经典 2023-07-02

写在前面

小时候,我们都曾被问及梦想,答案五花八门:老师,医生,科学家,宇航员。邓加宇的答案是歌手。


长大后,大多数人都走上了与儿时梦想截然不同的道路。而邓加宇真的成了一名歌手。


去年,25岁的邓加宇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发行了自己第一张正式全长专辑:《25岁前的世界观》。酝酿两年,制作一年,这个从湖南衡阳小县城走出的年轻人,几乎包揽了专辑制作中的一切工作。



对自己的人生,他有着清晰的“五年计划”:《25岁前的世界观》之后,还会有30岁、35岁、40岁的世界观……每五年出一张作品集,直到唱不动了为止。


他介绍自己为“预备役艺术家”。从小他就相信,自己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艺术家,从未动摇过。在这个梦想与欲望瞬息万变的时代,他的笃定简直算得上神奇。这引起了我的强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不过,接下来要讲的,并不是什么天才传奇。走近邓加宇的过程中,我渐渐发现,邓加宇的故事,也是我们每个人的故事—— 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在现实与理想、理智与情感之间缠斗。也曾接近月亮,也曾遭遇重锤,无论如何,生活仍要继续。

 



五年计划

来吧尝一口这年轻的血肉

再回答 这个世界会好吗

——《邓加宇们》


第一次见邓加宇是在冬天,他整个人裹在黑色里,黑毛衣黑裤子黑眼圈,表情有点拽,嘴角向下拉,笑容极少且幅度很小,像是中学班里最不可一世的少年。他说话时脸微微上仰,用下巴看着别人,毫不谦虚地形容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但对于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会认真聆听,并条理清晰地给出回应。专业的声乐训练使他连闲聊都字正腔圆,排比句像一层层浪向你涌来,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进行一场正式的演说。

 

截图出自邓加宇为自己专辑拍摄的衍生纪录片,导演、剪辑、配乐及部分的拍摄,都由他自己完成

 

今年是邓加宇北漂的第五年,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世界同时怀着热情与愤怒。不满足于当下“集体的表达阉割”,他在《25岁前的世界观》中的表达直指个体与时代的关系。专辑介绍中写道:这是一张关于“我们”的专辑,我斗胆希望它能在时代这具巨大的车轮上,刻上一些些“我们”的烙印。

 

“我们”,指9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们,在音乐中以“邓加宇们”的形象出现。这是一群怎样的人?邓加宇以一串排比回应我:有温度、有热度、有冲动的人。在他眼里,许多年轻人拥有巨大的能量而不自知,他希望自己的音乐不囿于厨房与爱,而是关乎更辽远的山川湖海,或许能在某个时刻,成为激发人潜在能量的那个按钮。


专辑中的十首歌,囊括了丰富的元素。始于intro中朴素的吉他声与衡阳话的念白,途经《孤独》的细腻与《时代》的恢弘,既有暗藏隐喻的《东西》,也有解构男女情爱的《爱情》。而前九首歌的标题与意象,像一颗颗纽扣被针线穿起,在最后一首《邓加宇们》中以四幕音乐剧的形式连缀起来,最终在“这个世界会好吗”的大合唱中轰然落幕。


音乐博主耳帝毫不吝啬对这个年轻人的赞赏,专辑中的尾曲《邓加宇们》,被评为“2021华语100首最佳歌曲”第十名

 

时间倒回五年前,还在星海音乐学院读书的邓加宇发布了自己的第一张EP,《20岁前的世界观》。那时他已规划好了未来的节奏:每五年发一张作品,发到发不动为止。他认为这是件很酷的事情,会让他的创作和他的人生经历,都更有分水岭的感觉。



毕业后,邓加宇一心要搞独立摇滚,他一路北上,开启了“北漂”生活。音乐无法直接变成面包,为了在北京站稳脚跟,他在一家音乐培训机构教课,同时帮人编曲、写乐评、在知乎上接咨询。

 

一个高光时刻是拿了2019年滚石原创歌手大赛冠军,除了三万元奖金,他还顺利签约滚石,就此成为一个职业音乐人。高光并没有持续太久,邓加宇发现自己想要的发展路线与公司规划并不合拍,半年左右就解约,重新变回了一个“自由人”。

 


2021一整年的时间,邓加宇几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专辑《25岁前的世界观》的录制,为此他“停止了80%的经济活动”,没有收入,消费压缩到最低,来北京之后杂七杂八攒下的十万块钱,成为他的启动资金。

 

当时的邓加宇已同滚石解约,还未加入新公司草台回声,没有资源,钱也有限,他想方设法压缩成本。作词、作曲、编曲、演唱、制作、器乐演奏、概念设计,几乎都由他一个人操刀。吉他、贝斯的编配,就在家里完成。为了省钱,连专辑封面都是请人帮忙在出租屋的客厅拍的,照片里的小孩是朋友的儿子,铺着格子桌布的桌子是他平时的餐桌。

 

 

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执拗地追求更好。《时代》中令人惊艳的小号,是请管弦乐团的人来吹的,邓加宇不知道吹小号嘴巴会很累,就让乐手一直吹一直吹,想选一遍最好的,直到乐手的经纪人发了火,要走人。邓加宇也觉得委屈,第一次当制作人,难免有很多事情不懂,“我有错,但是我的错来自于无知”。所幸沟通后,对方没有走,还给他道了歉。

 

他像个军师,擅长做顶层设计,小到一首歌的编曲、一张专辑的结构,大到整个人生的规划。

 

就拿《25岁前的世界观》来说,不同于之前的EP作品,这是他第一张全长专辑。它对邓加宇来说极其关键,因为只有第一张全长专辑才有资格参评金曲奖的最佳新人奖。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或者说,赌注。

 

金曲奖,华语地区知名度最高也最权威的流行音乐奖项之一,孙燕姿、徐佳莹、李荣浩……都曾在出道初期摘得最佳新人奖。在邓加宇构想的人生蓝图中,金曲奖几乎是最重要的一笔,有了它,“整个就盘活了”。甚至连做梦,他都会梦见自己拿奖。



野蛮生长


傻鸟假装思考

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时代》


小时候,邓加宇就已经体会过万众瞩目的滋味。父母带他一起去歌舞厅,舞池中男男女女跳着交际舞,闪亮灯球变换出五彩光芒,他站上舞台,毫不露怯,用稚嫩的嗓音唱着当时正流行的《窗外》《知心爱人》。灯光和目光全都聚焦在这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身上,连歌舞厅的老板都献花给他。

 

幼儿园时期的邓加宇在指挥小朋友们合唱

 

邓加宇没有家人从事文艺相关的职业,父母都是湖南衡阳当地的企业职工,对音乐的热情是怎么生根发芽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不过,家庭的稳定殷实,让他比同龄人更早地拥有了电脑和MP3,也更早地打开了广阔的音乐世界。他喜欢周杰伦、潘玮柏,幻想自己未来有一天也像他们一样,成为耀眼的歌星。

 

“从小我就只想做音乐,没有别的,连(做别的事情的)这种念头都没有。”邓加宇语气笃定地告诉我。学吉他、学钢琴、参加校园歌手比赛、参加艺考……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几乎都与音乐有关。

 

而这些决定,也都幸运地得到了身边人的积极反馈:家长支持他,老师喜欢他,女同学暗恋他。他唱歌、弹琴、跳舞,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又并非典型的“好学生”,打架、早恋、逃课,一件没落下,居然还同时保持着不错的成绩。

 

生活一路高歌,在高中阶段达到顶点。“特别自负。”回忆起高中阶段的邓加宇,朋友范芽芽直言不讳地评价道。晚自习,当其他同学都安静待在教室的时候,他逃课到学校的琴房,弹一首炫技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高三毕业后,十八岁的邓加宇做了一件在县城颇为轰动的事:开个人演唱会。他拉来几个爱好音乐的朋友,负责吉他、贝斯和键盘,又用美图秀秀做了张演唱会海报,跑遍琴行,寻求赞助。他思路清晰:你们提供排练场所、出设备、搭舞台,我们帮你宣传,扩大琴行的知名度。最终真的有一家琴行同意了,老板也加入进来,成了鼓手,一个临时乐队就这样组建起来。整个过程中,邓加宇没有花一分钱。



此时的邓加宇已经显露出“爱整活儿”的特质,这将为他日后的音乐事业打下基础。


七月一个溽热的夜晚,演唱会在滨江公园举办。广场舞的喧闹与邓加宇的歌声相互碰撞,他唱了郑钧的《私奔》、GALA的《骊歌》,台下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同学专程从外地赶来支持。

 


向水帘也在人群中,她望着台上的少年,满心自豪。


向水帘是邓加宇的母亲。不同于儿子的个性张扬,她性格温和,脸上总是挂着柔软的微笑。对于邓加宇的选择,她并不都能理解,但“他喜欢什么,就让他去做”。邓加宇上初中时,主动提出要学钢琴和吉他,一台钢琴要花去家庭年收入的一半,向水帘咬咬牙还是买了。邓加宇成绩不错,足以考上一本大学,非要参加艺考,向水帘起初不支持,怕将来难找工作,看他坚持,最终还是顺从了他的心意。

 

对于母亲的包容,邓加宇不会直接地表达感谢,但在他的创作中,母亲始终是一个美好的存在,出现在他的歌词中、专辑封面上、纪录片结尾的致谢里。

 

“妈妈”在摇滚乐中是一个常见的隐喻,她是游子远走后又不断怀念的家乡,也是令人爱恨交织又无法逃离的国族。而邓加宇的“妈妈”,少了一些隐喻,多了一丝柔软。在“妈妈一起飞吧,妈妈一起摇滚吧”的二十年后,在“妈妈,当你回首这一切”的十年后,邓加宇接着唱道:“这个世界会好吗,我们的明天会好吗,纵使生活刁难,我也想给你答案。”

 

《妈妈》的MV是邓加宇和母亲一起拍的

 

而父亲,仅仅以一个双关的形式在歌词中出现——“互联网和经济的发达就像母亲,确实给我们这代人的成长提供了充足的奶水,但父亲在哪呢,我们又,失去了什么。”

 

邓加宇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母离婚,是向水帘把他一手带大。父亲的缺席,的确让他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安全感,比如一个强有力的庇护。但另一方面,他的性格一直在“野蛮生长”,邓加宇猜想,这可能是因为没有受到过太多父权的管制,也知道没有人能帮他安排什么,他只能靠自己。

 

就像一株不加修剪的植物,他肆意疯长,但始终向上,一切仿佛都在朝着他的梦想靠拢。直到走出县城,进入大学,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邓加宇突然明白,世界比他想象中大太多。

 

在音乐院校,邓加宇引以为傲的本事显得平平无奇。随便拿一个吉他谱子就能弹,他以为自己已经挺厉害,而很多同学已经不需要谱,可以即兴伴奏了。这种落差感让他心生挫败。

 

别无他法,只有不停地学习、追赶。课余时间,邓加宇学编曲,学混音,练吉他,练唱歌。中学时期看不惯他的范芽芽,时隔几年再见到他时,惊讶于他的变化,当年的自负褪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踏实清醒的邓加宇。

 

20岁那年,邓加宇把三首原创歌曲集结成EP《20岁前的世界观》,也是他“五年计划”的开端。那年,他仰慕的歌手去广州巡演,邓加宇大着胆子跑到演出后台,把存有这三首歌的U盘递给歌手。遗憾的是,被前辈赏识、就此腾飞的故事并没有发生,但在唱作音乐人这条道路上,邓加宇已然轰轰烈烈地向前驶去,不打算回头了。



 

磁带的AB面


在某个雨后晴朗的下午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妈妈 我是废物吗

——《自卑》


范芽芽记得,邓加宇曾问过她一个问题:一件艺术品,是当它被创作出来的时候就是艺术品,还是被人们熟知的时候才成为艺术品?

 

对很多问题,邓加宇都能给出自洽的答案,只有这个问题让他困惑至今。

 

“北漂”近五年的时间里,他一个人像一支团队,除了音乐创作,还身兼多职。做自媒体、拍纪录片、运营知乎与微博……播放量与粉丝数都在一点点增长,但始终不温不火。他渴望被更多人听到,并理解。

 

“一人乐队”


初识邓加宇时,他自信而强势的作风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直到今年三月份,我和一位朋友去北京五环外的通州拜访他,在家里,他渐渐展露出更丰富的一面。

 

他很随性。阳台落地窗前,十几只洗好的袜子就直接晒在地上,像在晒红薯干,他说是为了方便,想穿的时候就随手捞起一双,还省去了挂的时间。听说我和朋友都喜欢唱歌,他拿起吉他给我们伴奏,我们问他会弹什么,他说随便点,我们说了一首他没听过的歌,他认真听了两遍,临时扒谱,等着我们准备好才开始。

 

他很坦率。无论问任何问题,他都是“没问题,随便问,问什么都行”的态度,没有禁忌。

 

他很自律。每月出几条视频,每周练多久的吉他、口琴和唱歌,每天学多久英语,他都设定目标,项目还在不断增加。

 

那些极少提及的脆弱,也在有意无意间舒展了出来。

 

 

尽管他表面笃定,身边的朋友能也觉察到他对未来的担忧,担忧有没有人听他的作品、能不能拿金曲奖。喝酒是他舒缓情绪的方式之一,拉开冰箱冷藏层最下面的抽屉,满满的全是罐装啤酒。

 

最焦虑的时候,他会抗拒睡觉。桌上放着的,除了南京歌手的专辑与韩寒的书(他从中学喜欢到现在),还有好几种调节睡眠的药。失眠让他的黑眼圈很重,被B站观众多次指出后,他索性把这个特征变成了一个梗,在视频里自我调侃。黑头发里夹杂的银丝,我原以为是挑染,“不是,是白头发”,他低下头来给我看。不过,他又会立刻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声称已经有一套非常完善的应对方式。

 

他也很要强。平日的他,就像音乐人薛禹舟形容的“永远都是一个特别饱满的状态”。为了完成想做的事情,他愿意调动起全部的头脑与精力,哪怕已经很疲惫,很想睡觉,对做音乐的渴望却“像旁边有人一直在挠你痒痒或者给你喝红牛,让你没办法睡觉”。

 

2021年终总结视频的结尾,邓加宇引用王小波的话:“没有什么能锤得了我。”

 

今年5月18日,一记重锤。

 

中午,第三十三届金曲奖入围名单公布。邓加宇没有马上去看结果,他知道,如果入围,一定会有人向他道喜。名单公布后一个多小时,他打开手机,看到微信群里很多人说“遗憾”“可惜”。他感到很懵。

 

下午,他照常去菜市场买菜,路上他无意识地戴上耳机,点开《25岁前的世界观》听。大半年来,做饭的时候、洗澡的时候、去菜市场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地听这张专辑。他自知这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很少有人会反复去听自己的作品,但他每次听,依然会被自己兴奋到、感动到。

 

而那个下午,他听了十几秒,突然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他关掉音乐,觉得自己像一个自我感动的傻瓜。时代、世界、自由与爱……自己唱的这些东西,真的有人在乎吗?

 

曾经的希望有多大,此刻的沮丧就有多大。一个月前,他刚凭借《25岁前的世界观》入围了第十五届Fresh Music Award(FMA)的最佳新人与年度十大专辑。FMA被称为金曲奖的“前哨站”,二者名单的重合度一直很高。和邓加宇一起入围FMA最佳新人的七位候选人中,有四位也出现在了金曲奖最佳新人奖的名单里。
 
FMA(上图)和金曲奖(下图)的入围名单


沮丧之余,邓加宇也在思考,艺术没办法以量化的标准评判,能提名音乐奖项的作品,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审美上的差异。入围FMA而没入围金曲奖,或许与曲风有关,或许与评委的偏好有关,又或许只是差点运气。

 

会有很多人拍拍他肩膀,鼓励他说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机会。但邓加宇清楚地知道,很多人欣赏他,是因为做这张专辑的时候,他才24岁。

 

“如果我是一个40岁的人,你会来采访我吗?”他问。

 

邓加宇的故事原本可能有两种不同的走向,就像磁带有AB两面。

 

去他家拜访那天,他曾谈到自己为什么如此渴望金曲奖:“就像中学的时候你违反校规,如果成绩差,老师会说你调皮,你成绩好,违反校规就能成为你有个性、有灵气的佐证。现在金曲奖就是我那个成绩好的那块石头,一卡进去,你以前一切的做派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你的所有东西都会变成好的……”这是A面。

 

而没有得奖,“我可能就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愤青了”。这是B面。

 

 

回到金曲奖提名公布的那个下午,邓加宇走在路上,听着自己的歌,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生活还是要继续。关掉音乐后,他照旧去了菜市场,回家后炒了一个空心菜,一个丝瓜炒肉,然后在那张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前把它们吃完。

 

人生没有按照预想的剧本上演,但邓加宇不会停下脚步。他打算先找个稳定点的工作,缓和一下为了做专辑而接近负债的状态。唱歌和乐器还得继续练,还打算学些爵士和民乐,自媒体也会接着做,此外他还正在一档音乐综艺的选拔过程中,如果顺利的话,他将有机会为更多人演唱自己创作的这首《孤独》:

 

“不被理解是一件必然的事,这残酷的世界本就是这个样子。”

 

邓加宇的故事,也是我们每个人的故事:渴望A面,而B面往往才是真实的生活。失意也好,释然也好,都已是邓加宇身体的一部分,或许未来,还会成为《30岁前的世界观》里的一个乐句。


(本文首发于2022年6月2日,原标题为《25岁那年,我做了一张专辑,想要冲击金曲奖》,由于不可抗力因素重发)



撰文:颜和

排版:Sherry

封面:《摇滚新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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