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生的李嗨森:四年不工作,我活得更好了 | 我真有个朋友
写在前面
一旦跌入收入的谷底,失去了物质上的余裕,我们的生活是否只会举步维艰、处处受限?面对失业的风险和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变得焦灼不安。
28岁的李嗨森,因为抑郁,在丈夫的支持下,辞去了原有的工作。为了开源节流,她尝试以一种不花钱或少花钱的方式,重新掌控自己的生活:在两平米的阳台种植蔬菜,利用免费的网络资源学习缝纫和理发,去公共图书馆借阅文学和社科类图书……
在家庭基础月开销2000多块的有限范围内,李嗨森和丈夫相互扶持,他们如同两只小野人,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以更少的花销,撬动了更大的快乐。
也许,李嗨森的生活能为我们提供一个样本,关于一个人如何在健康有爱的亲密关系中,找到安全和支撑,如何用低限度的开销,构筑起富足的生活。
清晨到来前,李嗨森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结婚后,丈夫总是趁李嗨森不注意,
让“小鸭鸭”躺在他的位置上睡觉,受访者提供
李嗨森常去的老菜场,受访者提供
除了蔬菜,鲜猪肉同样必不可少。李嗨森爱选腿肉,带点脂肪,大部分菜式都适合。猪肉疯涨的时候,鸡鸭鱼海鲜,也是不错的选择。李嗨森说,在禁渔期以外的时间,买当季的海鲜,好吃又便宜。她常买12块一斤的鲜扇贝,拿起扇贝,它会本能地闭合,李嗨森总是忍痛用手指顶开扇贝口,看里面的肉肥不肥,“这样做也能让壳里的水流出来,上称还可以再轻些”。
另一面,线上的购物软件,也有不少实惠的地方。比如,每天如果坚持给各平台的果园浇水,一个多月就能领到一些免费的芒果、苹果、梨……有时候,如果能利用好软件的返利、佣金和优惠券,只需支付几毛钱,就能购入香皂、杯子等日用品。这样算下来,两个人每月的食物和日用品开销,不到2000元。
虽然条件并不宽裕,但结婚后,丈夫最直观感受却是,一头扎进生活的李嗨森,一点点明媚起来,自己也比单身时吃得更好,过得更安心了。两个人的家,像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无论外部世界的风浪有多大,他们也总能彼此搀扶着一起往前走。
前段日子,其实丈夫也经历了罕见的脆弱时刻:单位调走了两位精干的同事,大量的工作全都倾轧在他一人身上。他疲惫到一度萌生辞职的念头。李嗨森没有劝丈夫坚持:“如果真不开心,就休息一下。”李嗨森说:“我当时想的是,大不了我出去找工作,况且我们还能把生活标准再压一压。”
老城角落里的菜地,受访者提供
辞职后,李嗨森原本是想在家修养一段日子,再出去找机会营生,但碰上疫情,整体大环境不好,这种状态就自然而然地顺延到了现在。李嗨森说,自己并不排斥重回职场,只是想明白了:如果因为赚钱弄垮了身体,到时候付出的反而更多。
李嗨森把自己的很多想法和生活方式记录下来,发在了豆瓣上,她并不想鼓励大家辞职,只是希望更多的人意识到,保证最基础的生活,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花销。如果工作已经影响了健康,还可以有一个选择:停下来,压缩一点生活成本,找个空隙梳理自己,或许能够更好地出发。
文章发出去后,引来了很多的非议。有人说,李嗨森年纪轻轻就当了家庭主妇,这样只是在过“啃老公”的生活。对此,李嗨森不卑不亢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她为大家算了一笔账,其中包括自己买菜做饭、打扫房间等家务劳动可以兑现的经济价值:“他每月应该付我1200元,我们的月开销控制在2000元左右,对半均分,我还少要了200块。”
即便如此,李嗨森说,自己并不想这样精确“算计”自己的家庭生活,因为在她看来,有很多东西其实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比如:两个人在精神上给予彼此的支撑,“那里面就有一种无形的情感价值”。
对于“一起生活更美好了”这件事,李嗨森和丈夫一直是共同认可的,她在豆瓣日记里说:“我们是合作生活,每个人都在发挥自己的长处。”
午后
清晨从菜市场满载而归,午饭后稍作小憩,李嗨森爱去家附近的一所公共图书馆溜达。
图书馆很大,一共有四层,李嗨森常去的二层,是综合性的阅览室,那里的书五花八门,从畅销的经管励志、言情小说,到厚重矜持的专业大部头,或许是广东的地域特色,阅览区还有一片港版书的专区,在那里能读到很多市面上不常见的繁体字读物。
按照规定,在图书馆凭二代身份证办卡,每人每月就可以免费借阅10本图书。如果想借阅的书,碰巧没有馆藏,还可以通过的“云书U阅”的服务,在网上下单。李嗨森说,书通常第二天就能送到家,这之后,只需要两个月内,再把书返还给图书馆即可。
通过公共图书馆,李嗨森几乎实现了纸质书的阅读自由。她常借文学书和社科书,其中阿兰·德波顿的《身份的焦虑》对她影响很大。这本书提到,人们向往的“成功人士”的图像,其实都是由他人塑造的,人们的很多欲望与自己真正的需求并无瓜葛,过多地关注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只会让我们浪费大量的光阴为错误的事物担忧。
这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李嗨森对原有生活的看法。她意识到,用尽心力地去追逐他人眼中的典范,是在耗竭自己有限的人生,她应该去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如何才能夺回对生活和时间的掌控,真正做到为“我”而活。
有时候,李嗨森很欣赏家里那只从废品站带回的猫猫,每次看到它在窗边安静地晒着太阳,又或者到处抓小虫子玩,她就会觉得,猫猫才是在为“我”而活:“它总在现有条件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吃饱了就不会想要更多,一直活在当下”。
李嗨森家的猫猫,受访者提供
李嗨森也想像猫猫一样,利用好现有的条件,做自己想做的事。于是,她跳出依赖金钱的旧有逻辑,尝试通过不花钱或少花钱的路径,达成心中所想。而这样的思维方式,也让她有了惯常逻辑之外的收获。
家里的猫猫需要吃猫草,大多数的人都会去购物网站下单猫草种子。可李嗨森却通过查资料了解到,禾本科植物其实都可以做猫草,公园里成片成片的狗尾巴草,就是一种禾本科植物。
后来,李嗨森和丈夫每次去公园散步,总会掐回一些鲜嫩的狗尾巴草洗干净给猫吃,“主子”吃得挺开心,而狗尾巴草剩下毛茸茸的部分,也物尽其用,被拿来做了逗猫的玩具。
散步的公园,受访者提供
除此以外,李嗨森还很擅长利用免费的网络资源,学习一些实用的技能。她家里有一台缝纫机,可以给家里的旧衣服换换拉链,改改裤脚。前几个月,她照着教程,用自己的旧衣服,给猫猫做了一个柔软的猫窝。
小区里偶尔也有人弃置一些损毁的置物架,李嗨森会视情况把它们拎回家,先把架子擦干净,中间的隔板没有了,她就用很早之前装橱柜送的板子量好尺寸,锯完再用热熔胶或钉子做连接。
工业社会之后的精细分工,剥夺了人的一部分生活体验,除了旧物改造,剪发也是一项实用又有趣的手艺。李嗨森说,如果不要求特别美观,把头发剪清爽,其实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现在,丈夫的短发都由李嗨森操持,从最开始剪一次头发需要耗时30分钟,到如今10分钟就能轻巧完成,甚至还能在前额和鬓角剪出不同的发型与层次。李嗨森感受到,自己在一点一点地进步。她说,未来也许就能多一项熟练的技能傍身。
入夜
(文中李嗨森为化名)
撰文:Li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