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微信第54期 | 董其昌和东林党友人（之二）

释文：剑履瞻民部，星辰聚友昆。家如移杜曲，客许傍夷门。易接铜龙武，难虚镜水恩。春风杨柳陌，意气把离尊。留别侯司徒。似因仲老亲家正。董其昌。

作 者：吴 斌

在武英微信第46期《香港近日成交的董其昌书轴——董其昌和东林党友人》发布之后，我们陆续收到一些留言和投稿，有朋友分析了此轴的书风，得出董其昌书写于75岁左右的结论。虽然我们这个小团体不热衷于文字考证，但有时，考证还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留别侯司徒》诗，收录于崇祯八年闽刻《容台集》之《容台诗集》卷二，书中诗名是《留别侯六真司农》，文字稍有出入。这里的“侯六真司农”，显然就是“侯司徒”了。

侯六真是谁？侯恂！即侯方域的父亲，《桃花扇》女主人公李香君的老公公。侯恂是东林党的后起之秀，官职和历史地位都高于沈正宗，曾举荐过袁崇焕和左良玉。

熹宗即位之初，党魁邹元标得势，东林党全面复兴，御史侯恂也获得了提拔，成为邹元标的左右手，成为“上得了庙堂、下得了战场”的人物。此时的大明朝南北不宁，北方后金犯边，熊廷弼经略辽东；天启二年，南方安邦彦率众十万叛乱，由侯恂巡按贵州。引《贵州通志·宦迹志》：“天启初，邹元标为总宪，以贵州安邦彦叛，用恂往按，号令严明，土司震服，黔卒无事。”

贵州是前朝权相张居正为邹元标“安排”的贬谪之地，邹元标在此经营了多年的人脉，也只有侯恂这样的心腹，会委以此任。当时，侯恂33岁，而董其昌已经68岁了。侯恂动身前，董其昌写赠了《送侯六真侍御按黔，时黔有兵事，侍御兼视师之，命二首》，亦收录于《容台集》，真迹存于《与叶少师唱和诗卷》中（故宫博物院藏，编号京1—2173），诗意充满了奉承。老油条董其昌搭上了这位政治新星。

再看立轴书诗，其首句是“剑履瞻民部”，唐代为避李世民讳，改“民部”为“户部”；还有诗标题中的“司徒”和“司农”，则是古代对“户部尚书”的雅称。所以，侯恂就任“户部尚书”的时间，可视为立轴书写的时间上限。查《明史·七卿年表》，侯恂于崇祯六年（1633）五月任此职。

侯恂上任户部尚书时，董其昌还在北京。翌年初，董其昌上疏乞归，诏加太子太保致仕，夏，沿京杭运河返松江，南行之前，才会写“留别”之诗。结合“春风杨柳陌，意气把离尊”的诗句可知，此诗作于董其昌离京前的春天，即崇祯七年春，董其昌八十岁。而崇祯九年董其昌就去世了，这就把此轴的书写时间限制在两年之间。

上期讲过，天启二年，东林党的“敢死军人”沈正宗是在邹元标的力主下，昭雪了“丁巳京察”的冤屈并起官的。侯恂是邹元标的心腹，不难想见，侯、沈应是关系不错的党友，也是董其昌诗中的“友昆”。侯恂是河南商丘人，沈正宗在崇祯间“历山东佥事转河南大梁道参议”，而商丘西临开封（古称大梁），属于大梁道的辖区。“客许傍夷门”中的“夷门”，也是开封的别称。诗中含义，已经很明白了。

董其昌生前，刊刻过两次《容台集》，初版在崇祯三年刻于松江，今收录于《四库禁毁书丛刊》。崇祯八年又刻于福建建宁，并进行了增补。《留别侯司徒》诗作于崇祯七年，自然不见于松江本的《容台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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