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期 | 她,不是麻姑,而是毛女!
作 者:吴 斌
麻姑是一位知名度很高的道教神仙。唐大历三年(768),颜真卿写下著名的《麻姑山仙坛记》,碑文引录了葛洪《神仙传》的记载:麻姑应仙人王远之邀,降临于蔡经家。她看起来像十八九岁的样子,“顶上作髻,余发散垂至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锦绮,光彩耀日,不可名字,皆世所无有也”,麻姑说自己见过“东海三为桑田”,这就是“沧海桑田”成语的由来。麻姑被视为长寿的象征,后人又演绎出“麻姑献寿”的传说。
事实上,如果把陈月溪笔下的女仙说成麻姑,不但难以把绘画信息覆盖周全,还会和麻姑的形象产生冲突。譬如,我们无法解释“钩锄”;再譬如,麻姑的衣服光彩夺目,图中女仙穿的却是“叶衣”,这显然是相悖之处。所以,这幅名作的真正主题需要重新判定。
根据画面信息,我们可以归纳出“松”、“泉”、“叶衣”、“长发”、“钩锄”、“竹篮”和“仙鹤”这七种最关键的物事。下面要做的,就是在古代文献中,找到和它们同时具有关联的女仙。
而符合如此条件的,只有“毛女”。
食松叶,饮泉水
“毛女”的记载,最早出现在西汉刘向《列仙传》卷下:“毛女者,字玉姜,在华阴山中,猎师世世见之。形体生毛,自言秦始皇宫人也,秦坏流亡,入山避难,遇道士谷春,教食松叶,遂不饥寒,身轻如飞,百七十余年。所居岩中有鼓琴声云”。
其他文献对“毛女”的记载,和《列仙传》大同小异,如光绪《华岳志》卷二的“毛女”条云:“毛女玉姜,字正美,秦始皇宫人也。秦将亡,负琴入华山,一云殉葬骊山者,避难逃脱、遇道士谷春,教食松叶,饮泉水,身轻如飞,遂不饥寒。”从中可以看出,“松叶”和“泉水”正是毛女的食饮。
叶衣和长发
“毛女”题材的绘画,宋、元两代并不少见。苏轼有《题毛女真》,诗云:
雾鬓风鬟木叶衣,
山川良是昔人非。
只应闲过商颜老,
独自吹箫月下归。
元代仇远《山村遗集》中有《勾龙爽毛女》,诗云:
曾是阿房学舞人,玉箫旧谱尚随身。
喜归商岭寻仙药,忍见秦宫化劫尘。
松蜜春腴差可饱,槲衣秋碎不须纫。
凭谁唤起勾龙爽,更写湘妃与洛神。
元代钱惟善在《江月松风集》卷六有《题钱选毛女》,诗云:
槲叶纫衣绀发青,
宫妆变尽尚娉婷。
君王若问长生药,
只有胡麻与茯苓。
从三首诗可以看出,宋元绘画中,毛女是穿“木叶衣”和“槲衣”的形象,并且“雾鬓风鬟”“绀发青”。
五代宋初,隐居在华山的陈抟也自称见过毛女,《宋诗纪事》曾引《翰府名谈》,记载了陈抟的《咏毛女》,诗云:
曾折松枝为宝栉,
又编栗叶作罗襦。
有时问着秦宫事,
笑拈仙花望太虚。
“栉”是梳头用具,陈抟的诗意,非常符合画上女仙的形象。
竹篮和钩锄
汪珂玉《珊瑚网名画题跋》卷一中,著录了一件《唐人作毛女图》:“丰姿瑞丽,错着彩缯树皮,背绊筠篮插花枝,纷披如幕,咸握一偃月钩”,竹篮和钩锄在这里出现了,它们是毛女的采食工具。
万历二十八年刊刻的《有像列仙全传》卷二中,收有一幅“毛女和古丈夫”绣像,毛女也是以挎竹篮的赤脚形象出现。
仙鹤
《珊瑚网名画题跋》卷七的“钱霅川醉女仙卷”条后,有对宋元时《毛女四幅》的记载:“女形甚伟,貌多丰艳,或披翠羽、或遮锦裈、或编瑶草、或挂琼叶”;“手各有执,为铲、为筐、为画卷、为云母”;“肩各有负,为琴、为扇、为书帙、为药物、为花果”;“又各有所随,为鹤、为鹿、为猿、为狸”。可见,早期的“毛女”绘画具有复杂多样的面貌,“随鹤”正是图式之一。
2008年,台北故宫博物院举办了《追索浙派》大展,展品中有一件吴伟流派的《采芝仙图》,画上手持钩锄、背负竹篮的伴鹤女仙,真正的身份,其实也是“毛女”。
当然,宋元时,并不是只有陈月溪这样的民间画家才画毛女,《图绘宝鉴》卷三记载,南宋理宗时的宫廷画家孙善觉就善画“笔力细巧”的白描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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