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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鱿鱼摊的穷孩子,靠说唱逆天改命

老妈蹄花 哔哩哔哩 2021-01-11

“真以为我是来拿冠军的吗?我是来改命的。


在《说唱新世代》总决赛的舞台上,来自北京的20岁小孩懒惰吼出了这句话。一个多小时后,他真的拿下了节目的总冠军,命运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参加节目之前,他住在月租500的破房子里,贷款买设备做音乐。每个月领一千多块钱低保,一场演出酬劳两三百,就是他的全部收入。特别困难时,他还在街边卖过烤鱿鱼。


做了两年没有太多起色,他想过放弃。他退出厂牌,给自己写了一首歌叫《再见,懒惰》,参加《说唱新世代》是他的最后一搏。


当导师热狗宣布懒惰夺得冠军时,他是蒙的。他下意识地说道,“回去不用再烤鱿鱼了,应该不会再过得很差。”



如果关注近几年的选秀类综艺,你会发现,像懒惰这样“穷孩子翻身”的叙事越来越少。


摘得冠军的选手大多来自殷实的家庭,荧幕上的选秀综艺,正在变成富家子弟的逐梦游戏。年轻的观众们似乎越来越不相信,努力用功可以让人突破出身局限,改变自己的命运。


懒惰是一个例外。他是愤怒的,在歌词里他诉说着去世的妈妈、辛劳的爸爸、不开心的童年,以及现实生活中的艰难境况。他从来不避讳揭开自己的伤疤,展现自己的窘迫与不甘。


导师黄子韬理解他,“如果我20岁,受了那么多打击,你让我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唱这首歌,我肯定从头干到尾。”


想到,这个看起来又胖又憨,拿着低保,从鱿鱼摊走出来的穷小孩,真的在这档说唱综艺上“干”到了最后


让我们听听懒惰自己是怎么说的。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


我从来没想过能拿个冠军。


热狗说我赢了的那一瞬间,在台上我是蒙的,脑子里想了很多。我觉得比赛结束后,肯定有很多人骂我。首先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然后还会有很多人骂我觉得我不配。


在这之前我就没少挨骂。


录决赛那期刚好是节目播完《Mom pray for me》之后,很多人发微博私信骂我,我给严导看了,严导说这人怎么能骂这么脏呢。很多人直接就发“你不配有妈”,我当时真的巨生气。


我就好奇,你不是我,根本不了解我在经历什么,凭什么评价我。


第一首歌说我满就算了,第二首歌说我踩着人家晋的级我也忍了,但我给我妈写一首歌也要骂,这还有人性吗?你骂我哪首歌都行,骂这首歌我真的忍不了。


《Mom pray for me》这首歌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懒惰在演唱《Mom pray for me》。


我八岁的时候,妈妈得病去世了,我没有很难过,因为我那时候根本就不懂生和死。直到我长大之后,发现有太多的小事情,让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显得不一样。


比如在上学的时候,别的同学都有家长接送,但是我没有,这个时候就会想到我妈。


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身边所有朋友都这么说她,我就一直想做一首歌送给她。


来节目之前,我写了这首歌的前半段verse,我想告诉她我现在过得很好,但是那段时间我过得并不好,所以后边就一直没动。


直到来这个节目,发现自己走了很远,终于有值得骄傲的事情了,才把《Mom pray for me》写完。


我真的不是一个愿意把感情剥开了讲的那种人,我总觉得男孩子在情感方面不能太矫情,所以我歌里面有一句话是“我一直都很想念你,尽管有时候会狡辩”。


我写这首歌只是想让她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了,但是之前我没有资格去告诉她。


小时候懒惰和妈妈的合影。


我决赛本来想写一首非常温馨的歌,想站在那些清洁工、打工的人的角度看这个世界,就是体现世界的美好,但都被这些恶评干扰了。


当时就是充满了愤怒,我太生气了,所以现写了一首歌(《都是我》)骂回去。


后来想想,我不该在决赛的舞台上唱一首充满戾气和负能量的歌,但那就是我当时所想的事情,那就是真实的我。



我在北京没有家


七岁的时候,我妈生病了,是癌症。为了给我妈看病,我爸到处找亲戚借钱,还把昌平的房子卖了。我一直住在二舅家,后来我妈去世,被舅舅赶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跟我爸就一直在搬家。


有一次我们家搬到了山下,学校在山上,只有一辆32路公交车往返。那天下雪了,我没法坐公交车回家,走回去的话起码得有40里的路。


然后我就去我大舅妈家,看能不能在他们家住一晚上,当时大舅妈说的一句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她跟我说:“你在我们家吃饭行,但是不能在我们家住”。


现实就是这样,你过得不好就不要贴着人家。


懒惰小时候住过的破平房。


还有一次搬到了我爸工作的地方。


他那时候在搬砖,搬多少砖结多少钱,睡的床就是一个木板,四角垒了砖。屋里的墙没有抹水泥,更别说刮腻子了,你都能看见那个砖。


我刚搬到那的时候,不敢当着我爸面哭,自己跑出去哭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和我同龄的孩子,他们只需要上学就好,不会为生活费发愁,也不会为自己住哪而自卑。


我爸也知道我跑出去哭了,他安慰我说,咱就在这住几个月,然后就换地方住。


搬过这么多次家,我都觉得不是我自己的房子,说来也很可笑,我一个北京人,在北京没有家,我的房都是租的。


但我爸把我照顾得很好,他把我的每件衣服都洗得特别干净,让我人模人样地出去,不会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没妈的孩子。


他最爱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衣服贵与便宜都无所谓,但是你要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不要让别人觉得你是一个破破烂烂的人。


小时候的懒惰。


初中的时候,我一直受到校园暴力,他们就无缘无故欺负人,把我堵厕所里,然后拿甩棍打我,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到高中,我性格变得有棱角,就开始欺负别人,我爸每次都会因为这种事骂我。


有一次还给对方赔了2000块钱,我当时觉得2000块钱好多。但唯独那一次我爸没有骂我,赔完钱之后还带着我去买了我想买的那双篮球鞋,当时我就觉得自己特蠢,从那以后我就再没给他惹过这种事了。


后来我做音乐,跟我爸吵了无数次,他说他不管我了,那我就搬出来自己住,租了个500块的房子。


其实我爸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说不管我了,但疫情严重的时候,外面的饭店都关门了,我自己也不会做饭,他就天天骑着电瓶车到我租的地方,每天给我送包子、送他做的饭。


每次见面还会骂我,说非自己出来住怎么着,你不是不用我吗,不还得我给你送饭,每次都呲我一顿。


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我的梦想,

不用别人为我付费


从家里搬出来后,因为我有低保,每个月会给我1000多块钱,我就拿这个钱做演出,包括录音设备,都是团队一起贷款买的。


那时候演出一场给200、300块,要是给500块就很高兴了。我在用我自己挣的钱,然后养活我自己的梦,而且我也没耽误上学。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挺 Hip hop,真的,我觉得我是酷的。


但是疫情来了,没有活动可以接,我在街上卖烤鱿鱼也挣不到钱,说白了是真的撑不下去。


有一次我回家,我爸当我面哭了,他很担心我以后怎么办。因为我爸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他就我这么一个孩子,他在等着我给他养老。


其实我对自己还是有规划的,我会给自己设定个时间,什么时候必须完成这个目标,否则就不要再继续了。


我就是这么个人,我虽然叫懒惰,但是我在自己热爱的事上挺勤快的。如果我走说唱这条路没出路,还不好好上学的话,我觉得这就是对我爸的不公平。


因为我不是只为我自己活,我还在为我爸而活。


来这个节目,是我最后一次尝试,这是实话,我在来之前把原来的厂牌退了,然后我还写了一首给自己的歌,叫《再见,懒惰》。


其实现在想想挺矫情中二的,但那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搏。



我爸不了解说唱这个东西是什么,他觉得我在瞎玩、胡闹,但他节目一期一期都在看。


他不会连 Wi-Fi,就只能拿流量看,流量没了就拿钱看。他跟我说他一个月充了好多话费,上班的时候闲着没事,就一直拿流量看节目。


决赛那天我给他打电话,说我这都到决赛了,你这当爹的不表示表示。然后他就给我转了2000块钱,这是我出来两年唯一的一次他给我转钱。


比赛结束后,我爸给我发消息说,你挺有本事的,自己终于混出来了,怪爸妈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没有给你一个很好的教育环境。


我看到这就不看了,觉得太难受了,不能看。


其实我没有怪过他,我觉得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不是由他们决定的,我爸肯定也想给我更好的东西,肯定也想让我生下来嘴里含满金钥匙,但是没有,你只能靠自己去挣。


我幻想过,如果我挣了第一笔大钱,我绝对会取出来换成现金,然后原封不动拍在我爸桌子上。


在台上是我最自信的时候


我经常会说,不是我选择了说唱,是说唱选择了我,这句话酷吗?太酷了,真的。


我初中的时候有一个MP3,得插耳机的那种,然后随便下了一些歌,其中一首歌就是埃米纳姆的,我觉得这个风格好酷,还能给自己唱急了,太牛了,我就开始疯狂听他的歌。


后面开始慢慢听北京那些说唱歌手,比如说爽子、阴三儿,龙井、龙胆紫,这些北京老前辈说唱。



尤其是龙胆紫的《穷孩子》,我真的太爱了,当时也没想过自己要做这种风格,反正当时特别爱听,每天反复听。


一个穷孩子生活

在有钱人的城市

他尝试用精神去对抗物质

但是现实真的太现实

如果你没有工作

没有钱就没有饭吃


第一次参加battle比赛,就拿了冠军,而且那场还有很多老前辈,当时飘了好几天。


但是后来我发现,北京是一个Hip hop文化很繁盛的地方,比我厉害的人太多了,我需要比他们更厉害。


我最早来《说唱新世代》的时候,想着能混俩镜头就踏踏实实回去,所以只带了三套衣服。


我没有想到我能撑到这么后面。第一期录完,我觉得这就是我的高光时刻了,下一期就得走。然后每一期我都觉得我下一期要走。节目组里的导演包括选手,他们都知道我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这歌我走了”。


然后到了那个尴尬的选人环节。我被投出来当队长,但没有人选我,我当时真的挺难受。


我也琢磨过,首先我年龄小,不服众嘛,很多前辈玩的时间比我长,也比我厉害;其次跟着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很多选手都自带流量,但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没想到圣代会选我,他是个好人,我挺感激他的。我后来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就要选你,我觉得你很强”,当时我就觉得他身上带着光。


懒狗代组合。


我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我很害怕别人孤立我。


周围人观察的眼神,或者他们说的某一句话其实就会伤害到我,我会觉得他们是不是看不起我。


但是现在我慢慢地让自己不要这么敏感,斯威特跟我说这叫穷病,他说没钱的人都这样。所以我才试图让自己跳出这个环境,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拿冠军那个晚上,我觉得自己特别不配,我到现在也这么觉得。虽然现在我走在街上会被一些粉丝认出来,他们会跟我照相,但我依然是自卑的,我还会开玩笑跟他们说把我P瘦点。


又比如我们拍宣传照,在一个棚里,我就觉得特别不自在,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这就是骨子里的东西,没有办法改变。



我觉得我自己身上唯一酷的,就是说唱这方面。


我在台上的时候,就是最自信的时候,我会把我的情绪,把我的开心和不开心,以及为什么都写进歌里。


很多人觉得看我演出,感觉我能够把一些负面的东西,变成驱动自己的一种能量,说我眼睛里有力量,有杀气。


但其实,我那不是杀气,只是对世界的不妥协。




采访 | 刘妍 写作 | 老妈蹄花

编辑 | 会厌

运营 | 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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