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铺里的芭蕾舞女孩
一个猪肉铺里长大的女孩,梦想可能是什么?
来自云南大山里的云儿说,她想跳芭蕾舞,成为舞蹈家。
猪肉店就是她的舞台。
这个故事出自B站出品纪录片《小小少年》第一集,昨天刚刚开播。
它跟踪拍摄了那些天赋异禀的孩子,他们各有所长,常常被大人称为“小天才”,是命运的宠儿。
但光环背后,他们不过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天赋如同一股龙卷风,将这些小小少年的命运带向未知的远方。
猪肉店里的芭蕾舞
李兴巧从未想过,女儿有一天会走上跳芭蕾的路子。
杀猪,卖肉,是李兴巧一家的日常。早晨是最忙碌的时间段,客人络绎不绝,李兴巧挥舞着手中的剁肉刀,肉花与骨碎四处飞溅。
在她身后,墙壁发黑的简陋屋子里,却是一个正在练习芭蕾舞的女孩。
女孩是李兴巧的女儿邬刚云,8岁,小名云儿。
在云儿长大的那夺村,芭蕾舞是个新鲜玩意。
隔壁卖菜的阿姨,前来买肉的大叔,偶然路过的小女孩,都常会在肉铺前驻足,好奇地看着练舞的云儿。
那夺村位于云南砚山县,是个藏在大山深处的彝族村落。
村子很小,只有72户人家,是县里出名的贫困村,3年前还不通电话。
穷乡僻壤留不住人,大人们外出打工赚钱,村里的孩子多数成了留守儿童。
藏在大山深处的那夺村,只有一条山路进出。
云儿的父亲是大货车司机,常年在外跑长途。
他总是随身携带小米辣,开车时困了就吃一个,能让他再撑两小时。
母亲在肉铺工作,一天要卖出去600斤猪肉,一年365天只休息一天。
懂事的云儿从小就为母亲分担工作。每天凌晨4点半,云儿就会跟着母亲一起来到肉店。
母亲给一只只整猪大卸八块,她就在一旁帮忙洗抹布、收拾肠子、给猪脚烧毛。
猪腰子成了云儿的玩具。
等到早上的人流高峰过去后,客人不多时,小小的肉店又会变成云儿的练功场。
母亲边剁猪肉,边帮云儿喊节拍,云儿就伴着拍子练习芭蕾舞的基本功。
云儿接触到芭蕾舞纯属意外。
几年前,云儿在网上偶然看到芭蕾舞的视频。出于好奇,她跟着练习了几个动作。
没曾想,专业舞者都要练上五、六年的高难度动作,云儿竟然无师自通,做得有模有样。
父母这才发现,云儿有着异于常人的柔韧度与平衡感。
为了不让这天赋被浪费,母亲带着云儿,跑遍了县里面的芭蕾舞学校,却没有一个老师愿意收她。
老师给出的建议是,去昆明,去北京,给云儿找舞蹈学院的老师,接受专业的训练。
云儿给自己会的每个动作都起了名字,这个叫“就是不会掉”。
但专业的舞蹈教学,往往意味着不菲的费用。
对于收入仅仅够维持基本生活的云儿一家来说,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难道,云儿的天赋,就要这样被埋没了吗?
先起泡,再出血
云儿这块“十分难寻的羊脂玉”,终于遇到了伯乐。
关於是北京舞蹈学院芭蕾舞系老师,与妻子张萍在云南砚山县发起了一项公益项目,资助贫困家庭子女学习舞蹈,因此结识了云儿。
在北舞任教三十年,见识过无数好苗子的关老师,依然惊叹于云儿的过人天赋。
“精中选精,优中选优,都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
他纳闷,云儿是如何在没有任何指导的情况下做到这些动作的。
但惊喜之余,压力也逐渐涌上夫妇俩的心头。
云儿需要接受有针对性的特殊舞蹈教育。而他们只靠远程教学,根本没办法充分辅导云儿。
思前想后,张萍决定放弃在北京打拼二十年积累下来的事业,回云南专门一对一指导云儿跳舞。
一直野蛮生长的云儿,终于迎来了专业的老师。
在云南大山深处的一座凉亭里,云儿上了她的第一节芭蕾舞课。
练习从拉筋压腿开始。
老师把云儿的一条腿向后掰过来,脚掌到达头顶上方;或是趴在一张垫子上,上身向后翻过来,手背碰到小腿背面。
尽管云儿的柔韧度出类拔萃,但拉伸肌肉带来的疼痛依然难以承受。
年幼的云儿嚎啕大哭起来,趴在垫子上不愿意再练。
这还只是第一步。专业的芭蕾舞训练,对云儿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每个芭蕾舞的动作都有着一个优雅的法语名字:Plié(下蹲)、Relevé(上升)、suivi(碎步)……
云儿一边念法语名词,一边学习立足尖,这是学芭蕾舞的第一道坎。
她第一次穿上芭蕾舞鞋,踮起脚,把脚背顶出去,然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
女性芭蕾舞者常常有着一双贴满胶布的、伤痕累累的双脚。而云儿才刚刚站到这条艰辛道路的开头。
“先起泡,再出血,反复反复地,它(双脚)才会不疼。”
痛过,哭过,闹过,也想过放弃,但云儿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渐渐地,云儿适应了这套训练方法。
肉店、学校、家中,只要有时间,云儿都会抓紧时间进行训练。即使是生病,云儿也没忘了磨炼自己的基本功。
在云儿苦练的同时,好消息也跟着传来。
留在北京的关於老师,为云儿争取到了上央视表演的机会。
在小小的那夺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临出发前一天,全村的街坊邻居都赶来云儿家,为她设宴送行。
从未出过远门的云儿十分兴奋。她坐大巴,换高铁,再坐上飞机,踏上了一个全新的未知征程。
承载着全村的希望,云儿兴奋地坐上了去往北京的飞机。
可在北京的演出,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彩排阶段,各种意外状况频繁发生。舞鞋的鞋带松了,粘在手指头上的蝴蝶道具每次跳都会掉落。
第一次登上这么大舞台,云儿肉眼可见地紧张。
从舞台上下来,云儿感到失落:“我出丑了。”
万幸,第二天的演出尚算顺利。虽然云儿的表演依旧显得稚嫩且紧绷,但中间几乎没有失误。
这个来自几千公里外云南山村的女孩,终于完成了在全国舞台上的首秀。
不得不跳芭蕾舞
北京之行的最后一天,云儿和一同来表演的云南孩子们,参观了北京舞蹈学院。
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宽敞的舞蹈教室里,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专业的老师,现场配乐的钢琴师,整齐划一的表演服,一切都可望而不可即。
孩子们坐在一旁,久久地凝视着。
芭蕾舞课堂上,两名学生正在翩翩起舞。
她们优雅地摆动手臂,立起足尖旋转,如同两只白天鹅。
云儿站在中间,模仿着她们的动作与步伐,努力地想变得跟她们一模一样。
这,会是她能够触碰到的未来吗?
国际芭蕾舞大师巴伦仙曾说:“我不要想跳芭蕾舞的人,我要不得不跳芭蕾舞的人。”
云儿是不得不跳芭蕾舞的人。
天赋给了她机遇,而身边的人都希望她抓住这个机遇。
父母在云儿身上寄托厚望,他们不希望女儿再干卖猪肉这种辛苦的营生,跳舞天赋改变的,也许是一整个家庭的命运。
正如母亲一直告诉云儿的:
“你想在家里养猪啊?不想就要坚持,知不知道。”
“这回表演好就经常能来(北京),表演不好就以后都不能来了,在家里放牛、养猪。”
发掘云儿的关老师和张老师,也对云儿的发展有着自己的规划。
他们在云儿的训练上倾注大量心力。一旦云儿退缩了、不想练习了,他们就会激她:
“我发现另一个小神童了,你不是唯一喽。”
“在你哭的时候,别人早就超过你了。”
她的身后有无数双手推着她前进,而她的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跳舞,成为舞蹈家。
如果没有发现舞蹈天赋,云儿现在会在做什么?
她可能仍在母亲的猪肉店里打下手,书读到初中便辍学,要么外出打工,要么嫁人生子 —— 正如村子里95%的同龄人那样。
除了云儿,同村的女孩也渴望通过跳舞改变命运。
然而,云儿的命运轨道,被意外出现的天赋打破,滑向未知的领域。
天赋是托举她上升的梯子,让她踮起脚尖,窥见了更广阔世界的一瞥。
但同时,天赋也给她年幼的身体压上重担。
她必须把双脚练得起水泡、出血,然后才能用这双脚,走上命运为她设定好的道路。
纪录片向我们展示出一个“天才”的真实模样。
她有着比大多数人更强大的天赋,也承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但褪去所有的光环和天赋,云儿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小少年。
未来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摆在她面前的一道课题是,她需要生长出足够强大的自我,去理解和面对天赋所带来的一切,无论好坏。
每周三19:00,纪录片《小小少年》在B站独家播出。偷偷剧透一下,下一集是两名造机器人的高三学生哦,敬请期待。
作者 | 豆角 Greye
编辑 | 会厌
运营 | 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