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三甲散”这一古方,治“类风湿、硬皮病、红斑狼疮”等自身免疫性疾病,非偶然之巧合
I导读:我们可以跟着这篇文章再把“主客交病”的概念拎一拎,理解一下三甲散如何把胶结的“主客”分解。我们还可以拓展思考,尤其是看到作者的二、三、四案,都是免疫性疾病,免疫的分子机制是不是和“主客交病”有点类似之处呢?且临床也确实常常表现出营血受损、热毒痰瘀混杂的状态。大家可以讨论一下。
“主客交病”与三甲散的古方新用
吴氏又可在《内经》“主气不足,客气胜也。”及“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之正虚邪实,主客搏结而产生发病机理的思想指导下,于《温疫论》中首次以“主客交病”立为专病讨论。
详尽阐述了因营血不足,疫气内侵,“客邪胶固于血脉,主客交混,”而致“谷气暴绝,更加胸膈痞闷,身疼发热,彻夜不寐”等病症,针对此证之机因,又创立了“多有得生”之三甲散。
来自《温疫论》
综观全文,可以窥测此重笃之疾,难辨之证,又极易失误之治,亡于病危者甚多,毙于药误者亦复不少。
吴氏积心良苦地立此病,创此方,旨在免后人重蹈复辙,再误入失治误治之歧途。
考“主客交病”为客邪与不足之营血相互胶固,合而为一的温疫病之变证范畴,然吴氏所论之病症现今虽不多见,就其发病机理与其表现之部分症状在温病杂病中也常可遇,为能明辨机因,权衡虚实,分解主客之交混,投服三甲散,确能收到不可思议之效。
五十年代初,原邑县医院收治一治疗五十余日高热不退之20余岁的男性患者,因西药用尽无效,特邀余与同道岑仲惠医师会诊。
病者呻吟床第,面色皎红,肌肤炙手,肉削骨立,肤如甲错,无汗,全身关节疼痛,口干不甚欲饮,溲黄便结,食欲锐减,右腹有一痞块,按之坚如复盆,舌红少苔脉细数。
诊毕与仲惠商榷后,认为此即温热之邪,久稽气营之间,且与血脉混为一家,久病体弱,正不托邪外出,血瘀络阻,结为症瘕,不易分解成为痼疾,
治当滋阴消热,化瘀通络,引邪由里透表。
因病机与吴氏立论相同,治则与三甲散之方意也颇一致,遂拟三甲散全方予服,五十余日之高热竟两剂退净,后用此散为末以消症结,也获治愈,益信吴氏立论处方无欺世盗誉之举。
三甲散(组成及剂量,见文前图二)以味咸性寒,既可益阴消热,又能散结软坚之鳖甲,与“滋阴益智,治阴血不足,劳热骨蒸,久嗽痎疟,症瘕崩漏,五痔难产,阴虚血弱”(《备要》)之龟板为君;
臣以归芎甘草,养血和血,固正托邪;以性善走窜,搜风通络,消症化瘀之穿山甲,䗪虫、僵蚕,与“除留热在关节营卫,虚热去来不定……心胁下痞热”(《别录》)之牡蛎为佐。更以清轻宣透之蝉衣为使,与介属之品由里而引邪外透,使胶固之客邪与血脉分离。全方共奏滋阴养血,清热透邪,搜风通络,蠲痹消症之效,使合而为一之邪一分为二,正得扶助滋固,邪被蠲透扬弃,达滋透并行,攻补兼施之妙用。一、寒战高热案
1972年6月初诊。患者于68年春即罹寒战高热,三日一发之疾。
五年来虽经省市级医院多次诊治,或以三日疟给药,或疑败血症住院,或拟结缔组织性疾病论治,最后终因诊断不明,医治无效而返里。
患者发育中等,营养一般,痛苦无欲面容。寒战之后旋即高热,随微汗而热退身凉,三日后前症又发。
间歇期间饮食二便正常,但因病久且重,杂投方药,形体日渐衰弱,精神大为颓唐。口苦咽干,舌暗红欠润,苔薄黄,脉弦细数。
此乃邪伏厥少两经,热久阴伤,久病入络,与气血混为一家,交结不解。必借介虫之药入阴搜络,佐宣透之品达邪于外,冀其内外分解,邪热可退。
二、类风湿性关节炎
患者全身关节,尤以指趾关节疼痛为甚已达八年之久,虽经中西诸法诊治,疗效不显。
连日来指趾关节及腕、肘处红肿热痛,指间关节梭形畸形,屈伸不利,两足步履甚艰,微有寒热,口干溲黄,舌红瘦少苔,脉细弦涩。
此营阴亏损,络脉瘀阻,痰浊闭结,久必伤筋损骨。
非大剂滋阴养血,柔肝益肾不足以周正,无虫介入络搜剔,逐瘀蠲痹不足以祛邪。
二诊:关节疼痛缓解,红肿消减,原方既效,毋庸更张。
三、硬皮病
患者面部皱纹消失,表情淡漠,说话时张口受限,两目开闭艰难,形如偶象。年前手臂皮肤紧张绷急,刻下逐渐变硬,弹性消失,表面光泽如同涂蜡,捏之不起,推之无皱,四肢活动欠灵。
虽确诊为硬皮病,但经治未效。近月来又增不规则低热,关节酸痛,纳差恶心,及便秘与腹泄交替出现等症。
体重减轻,月经错乱,舌暗红苔薄黄微腻,脉弦紧细数。检视所服方药,除理疗外,即激素及中药活血化瘀,温阳益肾,通络利湿诸法。
脉证合参,窃思此乃风湿之邪郁结肌表,与气血交混,痹阻络脉,久而化热伤阴。
络脉既少气血之滋润,又遭邪热之煎灼;肌肤被痰浊壅滞,营卫失和,玄府闭阻,而现如此之症也。治颇棘手,暂拟滋阴活血,利湿化痰,通络蠲痹之虫介之品消息之。
二诊:低热已退,张口、启闭眼睑、四肢活动较前灵活,首方既效,药合病机,法当循序再进。
四、系统性红斑狼疮
叶某,女,36岁,1974年7月8日初诊。
患系统性红斑狼疮三年。两月来发热不退,遍身关节痛疼,胁肋胀满,肝脾皆大,质中等硬度,虽经激素及抗感染治疗,停药后诸症如旧,口于欲饮,神疲纳差,溲黄便结,舌红苔黄腻,脉虚细数。
此为营阴亏虚,湿热之邪久稽气营不解,遂投清营汤加减。七剂。
二诊:发热未退,他症依然。因思混热之邪与营血搏结,久则胶固血脉,而致主客交混发为锢疾。不使主客分折,透邪外出,热无清退之机。
三诊:服药三剂后热减,尽剂热退,食欲大振,身疼亦减。因虑肝脾肿大,故仍拟上方出入连服二月,后改为散剂又服三月,
发热之症从未再起,关节疼痛亦消减七八,肝脾只肋缘下刚可触及。数年之疾虽未敢说治愈, 但得到了改善症状,控制发展的疗效。
按
类风湿性关节炎、硬皮病、系统性红斑狼疮皆为自身免疫性疾病。因免疫复合物之胶固沉积,能造成组织损伤及机能的碍障,从而变生许多难以治愈的痼疾。
余运用吴氏三甲散对部分自身免疫性疾病却能收到较为满意的疗效,殆非偶然之巧合。
窃思抗原为致病因子属病邪;抗体即为机体针对抗原而产生相应的抗病物质,属正气;如邪盛正虚,正不胜邪,反与邪结为祟,变为有害机体的复合之物,与吴氏所论病邪“与血脉合而为一”, “主客交混,最难得解”,“结为痼疾”发为“主客交病”之机理,虽不可同日而语,但又似有不谋而合之处。
由此可见,免疫反应性疾病这一近代发展的医学理论,而我国医家早在数百年前,甚至二千年前的《黄帝内经》书中即有类似的记载,如《素问·痹论》之机因及不痛不仁之语即可佐证。而明代吴又可更明确地提出了“主客交混”,邪“与血脉合而为一”之复合物所造成组织损伤及机能碍障的疾病;
又创立了分析主客,透邪外出之三甲散来治疗此类病证,实为难能可贵。
三甲散虽非免疫性疾病的唯一方剂,如能将吴氏“主客交病”这一古老而又有新生命活力的理论扩大到其它邪“与血脉合而为一”之复合物而致生的疾病中去,进一步开拓三甲散的适应范围,为探求目前尚感棘手的免疫反应性疾病的治疗将有较大的裨益。(胡国俊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