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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妈妈们的花样人生:约会、支教、少女情怀……

新潮 新潮 2022-06-13





  “我妈交了个外国男友!”


“你从来只是把我当成你妈妈,一个工具,但从来没想过我是一个女人!”


我妈妈忍无可忍地对我大吼,这场吵架发生在我第一次正式见到她的男朋友很久之前。


在饭桌上,我问她的男朋友,他们平时相处都在做些什么。“做饭、看电影,或者就是休息,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他回答我。


这个男人是一位将近两米高,体型巨大的英国人。我这样问是因为自从这个男人进入到我和我妈妈的生活中后,我察觉到一些变化——她开始重新学英语,从磕磕绊绊地从嘴中蹦出几个混乱的单词到可以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竟然只花费了短短几个月。她也开始爱逛街、买新衣,桌上的化妆品多堆越多,某个瞬间我会震惊于她身上某种我曾以为不属于中年女性的美丽。曾经她把时间奉献给金钱、家庭,或者是以一种自怨式的牺牲姿态来照顾我,现在她一到周末甚至就不见了人影,和男朋友出去短途旅行、烘焙、酿酒,经常给我打包回来各种各样他们一起做的食物。过往几十年都生活、工作在体制内的她极其看重别人的看法,而如今,在五十岁,她可以旁若无人地在街头和自己的恋人吻别。


他们坐在我对面,充满了幸福和亲密的小动作:亲吻、爱抚,几乎每句话的结尾两人都要相视一笑——那是专属于恋人的眼神。那个男人宠爱地摩挲着她的手臂,说,“你妈妈常常会把我宠得像小孩一样。”我似乎明白了吵架时她曾我说过的那句话。


爱情——作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件——却成为了我们共同成长的契机,我们开始尊重彼此私生活的界限,我开始体会到我妈妈在母亲身份之外作为一个“人”最正常的欲望需求。


我曾经问过她害不害怕嫁给一个外国人,或者更直白地说,她害不害怕在爱情里面再次被骗?她回答我,“我有什么害怕是被骗的呢?”这似乎在中年人中显得非常天真,但这却是我最希望看到的,我希望她仍然有勇气去爱一个人、和他人共享自己的一切。


当她希望得到我的意见,我告诉她:“如果你真的爱这个男人,那么即使是我反对,那我也不希望你去为了我而放弃他。”


易卜生塑造出《玩偶之家》中挣脱婚姻与父权捆绑的娜拉,鲁迅却质问:“那么娜拉出走之后,该怎么办?”这个问题的答案往往引向了虚无——这个社会似乎是格外对中年女性不友好的。娜拉失去金钱来源,等待她的职业出路极其狭隘,又或者她会默许这一切、重新回到丈夫的身边?


我妈妈是一个很坚强勇敢的女人,她伴随我长大,看着她一步步从一无所有地离婚,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要同时兼职做几份工,直到她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这其中一定是付出了许多我所不知的代价。我们都曾忘记过她除了是一个母亲、女儿、姐妹、医生之外,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正常人——各种关系仿佛是一张网把她束缚进某个固定的结点,不可越雷池半步。到现在,爱情不必做为她最终的归宿,但一定是中途极好的奖赏,让我们都明白天真和烂漫依然是她的本性。


我妈妈,不是作为我的母亲,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的生活提供给了我一个战胜虚无的答案。

 

“我妈居然去大凉山支教了!”


前往四川大凉山区支教——在这件事情上,妈妈是“主谋”,我是“同谋”。作为平原人,我们理所当然地想去山里看看。母女关系的好处正如她所言,“我去就是你去。”


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的支教项目是扶贫工作的一部分,由教育部主导,面向全国分期开展。妈妈目前参加的第三期是最后一期,由于家庭和工作琐事,她错过了前两期项目。


报名之前,妈妈就此事多次征询我和爸爸的意见。以她目前的年龄和生活处境,“送教”实在不同于大学青年志愿者团队说走就走的“支教行动”。


思量数月后,妈妈在不同场合向亲朋、同事和学生家长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他们的第一反应总是,我是不是准备在事业上再进一步,或者用‘能获得什么东西’来衡量你做这个值不值当,”她说,“不然你这个做法怎么解释呢?有什么能让你离开家放下工作跑这么远?”


妈妈往往回答:“作为一名教师,我也有教育理想的。”


她也几乎每次都补充道:“女儿已经读大学了;人身体还好,家里姊妹们会帮忙照顾;学校班级方面也安排好了,找到了能力很强的代理班主任。而且我去一个学期就回来。”相比理想,他人往往更容易理解这条和工作内容毫无关联的理由,因为她的人生似乎已与 “妈妈”、“妻子”、“女儿”、“儿媳”以及工作意义上的“班主任”这些角色绑定了。但在两千公里外的山区,她拥有了抛却所有角色、纯粹地投入教育工作的机会。


一直以来,作为小学老师的妈妈无可避免地面临压力。她长期供职的单位是位于市中心的的知名老校,报名入学并非易事。家长们花了多少心力为孩子争取教育资源,老师们就得付出多少去配合他们的期待。


但她叫停了这样的生活状态:“到了现在的阶段,想体验属于自己的生活。”


在大凉山区看不见迫于压力而愁眉苦脸的人。”妈妈把这形容为“低欲望社会”,“快递送到要四五天,出山要走六七小时盘山路,回合肥要两天并且中途转机;不用打扮,不想买东西,每顿饭把饭盒打得满满的然后吃光。”

 

那里的宴会上总响着祝酒歌;那里几无平地,人们全是精瘦皮实的模样;那里的快递员没有“困在系统里”,校门没开,就地躺下玩手机;那里的老师抱怨学生们“哦呦,一张纸片都能耍起”;那里的老婆婆买菜直接用手拿、买桌子直接绑在身上扛回家;那里的高三学生觉得,“上学还挺快活的。”

 妈妈在视频通话时谈到这些就停不下来。

 

不过由于工作忙碌,她平常基本处于线上“失踪”状态。帮助参加“青蓝工程”的当地教师备赛完毕,上周末,妈妈难得闲暇去金沙江附近游玩。她将日记分享在微信小群里:“时而有如絮的云朵悠闲地从山尖飘过,驻足观望一下我们又渐行渐远。无忧无虑。仰望山顶,星星点点的住户人家被云雾笼罩;平生第一次,切实领悟到了‘白云生处有人家’的含义。”


我妈妈去支教了,她对我说:“我们被人潮裹挟着往前挤一个出口,忘了回头看。”


回头看,白云生处有人家。


“我妈居然逆生长啦!”


国庆,我妈如约来到南京。


已经在高铁站等候多时,我抬头张望,终于看见一个昂首阔步的女人走来,脚下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她个子不高,暗红色金丝绒大衣前别着花朵式胸针,背后是玫粉色的双肩包,头发蓬松地垂在胸前,末尾带着小卷。“来啦”,她扬手招呼。


拉过她的行李箱,她挽起我的手聊起了家乡的事,叨叨絮絮说了很多,其中最多的是工作中取得的成就。


我妈是个“工作狂人”。作为江西省一所重点中学的校长,疫情停学的几个月里,她的手机铃声几乎没有停止过。


但这样的她却对生活“一窍不通”。在家常能听到她大喊:“冰箱里有最近买的酸奶和果汁记得喝!”直到第一口入嘴感到不对之后,我才发现它们早已过了赏味日期。前段时间客厅遭遇虫灾,几天后在沙发旁闻到果酸和腐烂的气息,才从茶几下拖出一箱已经被蚕食得不堪入目的水果。


“妈妈太能干反而会让孩子更有依赖感,我这样反倒可以培养你独立生活的能力。”这是她的说辞。


但另一方面,我妈又很懂得生活。


她在自己微信朋友圈里写道“像蜜蜂一样工作,像蝴蝶一样生活”。不管多忙,她总会空出时间打扮,梳妆台是她永远的阵地:眉毛浓或淡,眼影打底后再加一层珠光,不同场合用不同色号的口红……


她网购了不少艺术作品挂在墙上,家里随处可见精心挑选的花瓶和摆件,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让人把新采下的鲜花送往家里来。妈妈本是无心侍弄花草的人,却画了大功夫在配色、选瓶、插花和换水上,鲜花也成了她和女友之间互送心意的小礼物。后来我每次看到路边有鲜花卖,都会捎上一束送给她,她十分欢喜,像被表白的少女一样兴奋。


 周末,她常携密友走进自然,去农家院子摘菜,跟当地人闲谈,高度近视的妈妈没佩戴任何眼镜,追着早上一线逆光拍下水边雾气蒙蒙的照片。她在朋友圈里分享照片“这个世界我什么也看不清”,配上了大笑的表情。

 

妈妈在景德镇


10月28日,我妈又在社交平台发文:“忙碌的秋天,偶尔可以美好一下。不要等自己老了,老到不再因容颜变化而落泪。”


我问她:“你会想象自己老了以后的样子吗?“


她突然紧张起来,“有些不敢想象,女人最怕衰老”。她又想了想,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老了之后啊,如果有一座舒适的有花园的房子安享时光,有孝顺的儿女陪伴身边,有情投意合的朋友一起游世界,有健康的身体、动静结合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安排。”

 

“我妈在深夜里狂追剧!”


十年前,我妈妈被那座山缚了手脚,独自一人在深林徘徊。她是一个平凡的电气运行工,任务是在昼夜颠倒的轮班中通过观察仪表并汇报问题。身处复杂的线路与仪表盘的滴答声中,她选择一头栽进另一个虚幻世界。


有一天她问一个八零后同事:“你们年轻人都在看什么连续剧?”


“《吸血鬼日记》。”


这似乎打开了一个神奇的开关,妈妈开始了狂热的追剧历程。


深夜是她追剧的主战场。那时她终于能脱下工作的套装换上舒适的睡衣,解除自己在家庭与职场中被早就设定好的角色,成为她自己。带着尚未完全擦干的头发,妈妈拿着手机一头钻进被子里。她的耳机中传来各种细小又突兀的尖叫和奇妙的对话,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快速闪烁的画面倒映在她准备的防蓝光眼镜上,。


“我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也影响第二天的工作,但实在忍不住要看。”两集之间的广告总是让人纠结,而当吸血鬼帅哥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一切犹豫都烟消云散。


她很少当着我的面看,因为我总问:“这有什么好看的?”而她总是扬起眉毛瞥我一眼,又把手机往回收了收:“你懂什么,你又没我看得多。”


长得帅的主演与吸血鬼题材是她挑选影片的两大因素。当然,在她看来前者更重要。一位饰演吸血鬼的主演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她的手机壁纸。有一次我不小心换了她的手机壁纸,下一次再看,屏幕上出现的又是那位男演员熟悉的脸。

“你觉得这张怎么样?”“帅吗?”“最近有什么剧推荐吗?”……


在妈妈追剧的过程中,我总会得到来自母亲的这类问题。开始的我会随意附和几句:“还可以”“不错”,当我每次都看到妈妈在听完我的回应之后脸色忽然暗淡,我渐渐意识到,这些话语更多的对她来说是一种久违的分享。


“我小时候曾经把一个男明星设置成了手机壁纸。你婆婆看见了就扯着我问这是谁,让我快点换掉。现在我三十多岁了 ,也没人来让我换掉啦!”我听后大笑着,笑婆婆当初夸张的反应,笑着追剧妈妈此刻的释然。


凌晨的时刻,我站在妈妈依然亮着灯的房间门口,看着门口墙上的影子,想象着四十多岁的她努力补偿十八岁的自己的样子。


“我妈约会了!”


“妈妈我真的觉得这个叔叔人挺好的,你要不要跟他试试?”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最大的任务就是让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上个好大学,有份自己的工作,结婚什么的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这样的对话出现了很多次,妈妈长得很漂亮,爸妈离婚后她有很多追求者,其中不乏真心对我和妈妈好的人,但每当我劝妈妈跟别人试试,她总是用同样的话拒绝我。妈妈给了我太多的爱,也为了我拒绝了太多别人给她的爱。


但最近,我觉得妈妈不爱我了。


刚上大学的孩子总是容易想家,但当我跟妈妈撒娇说想吃新疆饭的时候,妈妈立马发过来一个小视频,向我炫耀她正在吃大盘鸡和烤肉;我抱怨作业好多没有时间休息的时候,妈妈又发来视频向我炫耀自己正在跟小姐妹聚餐;当我难得有了情感问题,立即跟妈妈分享想听听她的意见时,妈妈却不回复我,过了几天告诉我当时她正在跟男朋友约会......


妈妈向我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正在视频通话,她突然神秘地说:“妈妈有件事想跟你说。”“我认识了个人,人特别好,跟他在一起我好开心,你也上大学了,我想跟他试试。”


我的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这句话的信息,只呆呆地说了句:“好的,我支持你”。


第二天早上我收到了妈妈的微信,她说:“谢谢宝贝,我很开心。”


妈妈谈了恋爱以后回我微信的频率越来越低,但朋友圈内容却越来越丰富了,以前妈妈朋友圈里只有关于公司的宣传,现在有沿途的风景、自己的心情,时不时的还会秀个恩爱。

我们的角色似乎互换了,她又回到了十八岁少女的状态。我经常一连收到好几条她发给我的语音,问我能不能用我桌上的香水,能不能戴我的耳环,能不能帮她挑挑哪条裙子好看……我现在经常突然收到妈妈寄来的巨大快递,里面基本上都是衣服。第一次收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立马给妈妈发微信询问。


“妈你咋突然给我寄这么多衣服?你中彩票了?”


“你看你那些衣服全是黑的,谁家小姑娘那样穿,我逛街的时候顺便给你买了几件。”


我看着满满一箱“顺便买来的衣服”,有点无奈地回:“你自己买了多少?”


“我买了好多好多,还买了新的包和鞋子,花了好多钱呢。”


妈妈给我发过一段别人拍的她跳新疆舞的视频,我从来没见过妈妈跳舞,视频里她笑得很开心,浑身都发着光,我想,这时候的妈妈大概才是真正的她。


“我妈喜欢她的生活!”


认识妈妈的这24年来,我无法理解她的时刻有很多。


比如,每天我都会收到她的一条微信,内容是某购物软件的链接:“帮我点一下,你也可以得水滴!”


在那个平台用来培养用户黏性的虚拟农场,她像在做着什么伟大事业,兢兢业业地签到、浇水、做任务,劲头甚至比打理小区楼下自家菜地时更足。而大约60天后,那些“水滴”会变成3斤橘子、15个鸡蛋或2个柚子,从某个千百里外的小县寄到我家来。


这些东西在超市或菜场买至多花几十块,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愿意花那么多时间与精力“薅羊毛”。


“这样每天浇水有啥意思?”


妈妈朝我翻了个白眼,“吃我浇出来的橘子时你怎么不说呢”。她边摇晃交叉的双脚边浏览虚拟农场的商品广告,脸上是一副胜利了的表情。


再比如,她会坚持把电视剧当作背景音。150度的银框老花镜虚搭在鼻梁上,播放着大热剧的平板也在目光所及的地方,但她眼睛直盯着一个抖音视频,双手还忙着择韭菜。当坐在一旁的我或父亲想调低平板音量时,她又急忙反对,“别动,我在看剧呢”。


还比如,她不时要发一条与我有关的动态。大到我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小到我送她生日礼物,远到南大快闪上了电视,近到我实习时的作品发布,她都要图文并茂地分享到朋友圈。同样的“受害者”还有我家小狗虎子。


上班、种菜、刷抖音、做家务、“听”剧、养鱼、偶尔和我父亲散步或看电影……这几乎是妈妈生活的全部,跟我想象中的中年女性的人生相比,实在是平平无奇。但其实,她原本有可能走入不同的世界的。


比我还小时,她有一个留校当老师的机会,但因为她的姥爷在那所学校担任要职,为了避嫌,职位最终让位他人。


同我一般大时,她收到位于郊区的某IT企业的Offer。可我姥爷不愿她“一个女孩子每天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于是她选择了放弃,进入离家更近的某工厂。


我读幼儿园时常生病,隔三差五要去医院挂水,为此她频繁请假,这也或多或少妨碍了她的正常工作。


又过了几年,我父亲因岗位调动来到南京。她因此告别亲朋,离开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乡,在陌生的城市找工作,重新建立社交圈,努力适应这里的阴冷冬天。


为了她的姥爷、父亲、女儿与丈夫,她妥协了很多次。


可是假设时光倒流,我想妈妈大概还是会走一条相同的路。

2018年春节期间,我们恰巧乘车经过那家IT企业。看着耸立的高楼,我问她,“你后悔当年放弃吗?”“不后悔啊”,她很爽快地回答。


那时我只当她是嘴硬。直到那天,我看到妈妈同往常一样坐在玫红色塑料矮凳上,面朝玻璃鱼缸,看着她养的八只观赏鱼。在那个有假山、造景草、贝壳、底沙的水族箱里,“大耳蕾丝”挥动着背鳍在水草间穿梭,时不时逗弄一下气泵中喷涌出的气泡,带有橙黑花纹的尾鳍在顶部Led灯的映衬下,发出柔和的橙黄色光芒。


Led的灯光也透过玻璃照在妈妈脸上。她的目光追随着小鱼的尾鳍与腹部,检查它们是否因互相撕咬而受伤,母鱼又是否顺利产卵。而她在做这件事时那安宁的表情,是很难装出来的。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现在的生活正是妈妈想要的。

 

妈妈养的银玛丽鱼

 

以前我总想着改变她,纠正那些我不理解的行为,鼓动她去拥抱对我而言更有趣的生活方式,甚至一度萌生在老年大学替她报班的想法。可就在我做这些时,我很少去问问她,“妈妈,你想这样做吗?”


现在,我真正地懂得了她。这是她的人生,她喜欢就好。而作为女儿的我该做的,就是尊重妈妈如此生活的权利。


图文 | 李伊菲 文学院2019级本科生

         杨经琦 新闻传播学院2019级本科生

         廖欣航 新闻传播学院2019级本科生

         谭相伶 人文科学试验班2020级本科生

         苏子涵 新闻传播学院2020级硕士生

凯迪 人文大类2020级本科生

美编 | 廖欣航 新闻传播学院2019级本科生

责编 | 戚新源 新闻传播学院2019级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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