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人黄白黑|石鼓镇的石头人烟斗
黄白黑背着两块石头，顺着茶马古道，到石鼓镇去找一个叫烟斗的石头人。
石鼓镇，金沙江由北向南奔涌到面前，突然一转身又往北去。但远远望去，好像是北边来的两条河交汇于此，石鼓镇处汇流的当口，仿佛是浮在江中的水城。长江第一弯，原来是为石鼓而转身。
看着黄白黑解开其中一个绑得像田螺的毡布包，里面露出一个酷似烟斗的石头。烟斗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黄白黑问：我们在哪里见过？
洛登让我来找你，黄白黑说。
烟斗的房子，一面临着江水，一面挨着山坡。各种从茶马古道来的高原草药和菌类，散发出奇异的香气，让人仿佛还身在雪域。
烟斗的房子，也是他的草药店，外面像依山而建的旧仓库，进到里面，大屋顶下，是个石头城堡，用有彩色花纹的鹅卵石砌起来，一叠一叠的，像旷野中的远古的城垣。这些带着彩纹的石头，黄白黑从来没有见过。
更让黄白黑奇怪的是，石城各处，随意挂着大大小小的水冲石，全是象形的烟斗。那些药材和菌类的气息，是烟斗展馆的背景。
你用烟斗表达什么我没看出来，黄白黑说。
明天我们去一个地方，烟斗说。
第二天，从石鼓镇往南走，沿着古老的河谷穿行。本来应该存在的江流，悄无声息地退到地质变迁的历史之中。
大约走了三十几里，烟斗指着河谷边的一个豁口说，那是我的老家，以前每次过这里，都会看到阿爸，八十多了，笔直地坐在面朝河谷的院子里，样子是在倾听那千万年前的涛涛江水。
烟斗说，我阿爸不在了，要不他看见你来，就会说，他们扣我坏分子的帽子，那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但不要斗我儿子，他是个好孩子，你们把他斗成驼子和哑巴了。
烟斗阿爸被批斗时，烟斗天天陪在旁边，等斗完了，他阿爸喊一声——烟斗。烟斗立马将装好烟丝的烟斗点上，递给过去。他阿爸叼着烟斗，吸一口，他的神就会慢慢回过来。
可是，后来烟斗被砸了，再喊烟斗的时候，烟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弯着腰，缩在一边哭。那以后，阿爸挨完斗，总是咬着牙什么也不喊。倒是那些人，幸灾乐祸地冲烟斗喊——烟斗——哈哈哈……
烟斗发誓要给阿爸找最好的烟斗，但直到他阿爸去世后，他才在河谷里发现一个烟斗窝。
河谷再往前走，越来越像沼泽，明明暗暗的汩汩细流之间，是许多断断续续的小湖面。在一个断层下面，一个小湖边，一个掏开的彩石窝，就是烟斗房子内砌城堡的那种石头。彩石窝仿佛就在一个轰鸣的瀑布下方，那里面有多深，还有多少彩纹石，很难说得清。
在彩石窝的边上，是一个黑石窝，那些黑石，初看是一堆崎岖的黑树干。烟斗说，你细细看，是不是每一个都很像烟斗。那么多形状各异的黑色石，个个都酷似我阿爸的烟斗。
发现黑石窝后，烟斗每次扛走一个烟斗，上肩时，他都要在空谷中仰天大吼——阿爸，你的烟斗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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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于《中华奇石》杂志2014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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