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最牵挂的“老娘舅”李九松走了
他是滑稽戏《苏州两公差》的小公差，
他凭独脚戏《头头是道》拿下过江南滑稽汇演"优秀表演奖"，
他在83岁高龄还参演独脚戏《七十二家房客》只为让舞台留住笑声，让经典流传于舞台……
他就是被上海人亲切唤为“老娘舅”的李九松。
昨日，李九松因病医治无效在上海中山医院逝世，享年86岁。本该喜庆的年初五，上海人永远送别了“老娘舅”，送别了他带给两代人的充满笑声的岁月。
李九松，江苏海门人，1934年11月生。他出身戏曲世家，其父乃文明戏前辈艺人李明扬，从小耳濡目染深受艺术熏陶，先后拜名师崔文轩、文彬彬学艺。他6岁即登台表演，口齿伶俐，语言幽默，动作感鲜明，大智若愚，在捧哏方面不温不火， 憨态可掬，赢得观众交口称赞，是滑稽界难得的奇才。
上世纪80年代起，李九松就显示出不凡的滑稽才能，多次在文艺汇演中获奖，特别擅长塑造各种小人物的喜剧艺术形象。滑稽戏《苏州两公差》中的小公差、《孝顺儿子》中的15岁儿童等，各类角色均惟妙惟肖，恰到好处。
李九松演出照
李九松与王汝刚搭档40多年来，合作了诸如《补婚》《爱心》《请保姆》等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李九松表演幽默大方、憨厚可掬，是苏浙沪人民最喜欢的笑星之一，其领衔主演的海派情景喜剧《老娘舅》更是沪上名牌节目。
海派情景喜剧《老娘舅》
好搭档更甚好对象
曲艺界有句行话：找好搭档比找对象还难。
老娘舅李九松于王汝刚而言就是“比对象还难寻”的好搭档。
“老娘舅”年长王汝刚近20岁，台上台下，两人亦师亦友。让王汝刚觉得可贵的是，李九松虽然是前辈，但从来不会搭长辈的架子，大家平日探讨艺术都建立在尊重、平等的基础上。
王汝刚说：
“记得初磨合时，我觉得李九松的噱头太老套，而他也不习惯我的新花头。于是我们保留两种噱头同时上台演出，让观众的反应来给予评价。”
滑稽演员都知道，创作一个“包袱”常常要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真要放弃其实是很舍不得的，但老娘舅就有这样的魄力。
“只要证明是我的噱头更受欢迎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的构思，一切都以剧场效果为重。”
早在上世纪80年代，李九松和王汝刚的“老少配”就是滑稽戏舞台上一道亮眼的风景。
在戏迷观众的眼里，李九松生活底子厚，噱头特别多，舞台经验丰富。而王汝刚反应敏捷，对新生事物接受较快，这样的“老少配”，“蛮灵光” 。
别看两人年龄差近20岁，但台上的默契和“心灵感应”却不输任何搭档。年轻时的王汝刚会不时在舞台上心血来潮“翻花样”，李九松也能“借招拆招”，化险为夷。
“老少配”默契值惊人
说起家喻户晓的“老娘舅”，就不得不提他和王汝刚共同合作独脚戏《头头是道》 。
剧中，王汝刚扮演的年轻工人去工地不戴安全帽被李九松扮演的老娘舅教育。从那时开始，“老娘舅”这一称呼便不胫而走，渐渐叫出了名。
《头头是道》不仅是王汝刚和李九松的初次合作，还是他俩的保留节目，曾上演达千场。其中“工地安全员”一角先后由翁文君、陶雯、许海俐、顾竹君等女滑稽明星配演。现在，这个节目已成为艺校培养滑稽演员的教材。
《头头是道》第一次到广州演出，王汝刚事先买了两盒广东话磁带，天天听。一到广州，就用学到的“大兴”广东话与人交谈。当晚演《头头是道》，他没和九松打招呼，就自说自话说起了广东话。虽然是现学现卖的“三脚猫”功夫，现场笑果却很不俗。但这可要了李九松的命，幸亏他经验丰富，就算一句话也听不懂，却依旧有模有样，一会儿装口吃，一会儿傻笑，眨眨眼睛，挠挠头皮，居然天衣无缝，完成演出。
下台后，同事们纷纷赞叹“老娘舅”：“年纪介大，适应性倒蛮强，第一次来广东，粤语句句听得懂！”李九松哑巴吃黄连，板着脸骂：“小鬼，侬给我吃药！” 王汝刚自知理亏，再三向他赔笑脸、打招呼，又拉着好搭档上街吃夜宵“打边炉”（吃火锅）。三杯高粱酒下肚，李九松的不开心化为乌有，又谈笑风生起来。
入院前一个月还在表演
别看李九松在台上总是游刃有余，但事实上，他患有糖尿病，又做过胆囊炎手术，自嘲既是“糖太宗”，又是“无胆英雄”。
然而，李九松乐观开朗的个性却让他的生活丝毫没有被病魔影响。直到在入院前的最后一个月，他还在努力为观众送去笑声。
李九松最后一次演出是去年11月初，和搭档王汝刚一同去松江为劳动模范朱良才80岁生日祝寿。
此前，去年8月9日，他还冒着酷暑为独脚戏艺术中心青年演员举办讲座。
算起来，上海观众最后一次在舞台上看到“老娘舅”李九松应该是去年3月，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名家名剧月”中，上海人民滑稽剧团举办的传统独脚戏专场，他和王汝刚搭档演出《阿福上生意》。
《阿福上生意》剧照
当日，王汝刚因感冒都只能用小嗓演出，若无老搭档默契十足的配合，恐怕就要被观众看出“漏洞”。
就在一年前，去年的年初五，李九松还和李青、周艺凯等七位平均年龄超过85岁的滑稽老艺术家赶到中国大戏院，为当时新出品的独脚戏《石库门的笑声》“摇旗呐喊”。
李九松（右二）为《石库门的笑声》助阵
当时，李九松已在别的舞台连续演出两日，当晚血压飙到220，是吃了降压药来助阵的。那一场，“老娘舅”登台激动道：“感谢广大观众来捧我们独脚戏的场，恭祝各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希望大家多看滑稽、长命百岁。”
记者手记｜“老娘舅”的坚持
李九松是圈里有名的好人。
王汝刚曾分享过这样一件事，两人因都有亲人葬在同一个墓园，所以每次扫墓都会约着一起去。王汝刚发现李九松每在墓园里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给不同的坟墓上坟，一边喃喃有词道：“叔叔阿姨我来看望你。”
后来，王汝刚才知道，这里安葬的好些“叔叔阿姨”李九松也并不都相识，他们都是以前潦倒贫苦的滑稽戏老艺人，他们身后无人为他们办理丧事，李九松同情这些老艺人，因此劝说墓园主人免费安葬他们。而他每次上坟，也会来看望这些寂寞的老艺人。
好人李九松也有“霸气”的一面，那就是在面对艺术时。
多年前的一次采访，当时正是情景剧越拍越烂的时候，作为从情景剧里大红大紫的“老娘舅”，面对越来越粗制滥造的剧本和情节人物设定，李九松毫不闪躲或袒护，直言：
“现在剧里搞七捻三额事体太多，不如最先的正能量。”
当时一同接受采访的还有其他演员，也都是义愤填膺。但当报道刊出，剧组或许给演员施了压，有人反口，污蔑报纸不实报道。
不料老娘舅斩钉截铁：
“这话就是我说的，如果他们还要按这个路子走下去，叫我演我也不演了。”
素来好说话的李九松，唯有在艺术上“绝不松口”，这就是上海“老娘舅”的风范。
新演艺工作室
作者：朱渊
编辑：吴旭颖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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