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西方现代艺术之旅（二）| 谁来真心寻芳踪——加布里埃·穆特尔与瓦西里·康定斯基
柏拉图说，美是真光辉。自5月20日起，“赏析”版特邀艺术学人全东语开设“随光而行——20世纪初西方现代艺术之旅”专栏。全东语曾在欧美寻访艺术大家故迹，她的游历文字，既从新颖的角度采撷了美丽花园里的赏心折枝，又以优美的文笔化解了艺术史的庞杂浩渺，更以自身细腻的生命体验深入艺术家们的创作与生活的现场，探究、还原出一幅幅经典作品的生命历程。接下来，让我们跟随她的脚步，感受旧金山的寒潮、维也纳的凌晨、新墨西哥州暖阳、布拉格的蓝天、巴黎的熏风……
——编者
城堡博物馆里穆特尔肖像
谁来真心寻芳踪
——加布里埃·穆特尔与瓦西里·康定斯基
德国城市穆尔瑙到处都闪烁着清亮的色彩，行走在这个“慕尼黑的后花园”，可见葱郁的森林、蓬勃的花草、巍巍的雪山、静谧的湖泊和悠然的村庄。它并不特别艳丽的美在有意无意间暗合了我对自然和生活的所有想象，就像突然镶入胸中的一片温玉，我心里竟生出平淡的满足来。
穆特尔与康定斯基旧居
1908年加布里埃·穆特尔与瓦西里·康定斯基选择在此同居，或是被这里牵动出同样的心绪。他们与“青骑士”社的现代艺术同道们在这方天地间汲取艺术的精魂，探索新的艺术之路。由于康定斯基是俄国人，家中布置颇具俄罗斯风情，常常高朋满座，在当地颇为有名，这一栋有着蓝色窗边和墙面的三层小楼被称为“俄罗斯房子”。
加布里埃.穆特尔
穆特尔笔下的康定斯基
穆特尔出生于柏林，在慕尼黑学习期间，她选修了康定斯基的绘画课。她25 岁，眼睛清澈明亮，艺术的梦想在青春的脸上熠熠发光；他 36岁，深刻睿智、开朗幽默，已然是慕尼黑现代艺术的领军之将。尽管康定斯基已经结婚，但两人还是情不自禁坠入爱河。
旧居内景
在穆尔瑙的日子里，院落花草、近水远山都会激发两人的艺术灵感。康定斯基开始了重要的向抽象绘画的转变，也形成了他抽象艺术精神的基础理论和观点。1911年，康定斯基出版了《论艺术的精神》；1912年又在《青骑士》杂志上发表了《关于形式的问题》。
《冬天的风景》康定斯基 1910年哈佛艺术博物馆藏
《射箭人》康定斯基 1909年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
《黑色的线与光》 康定斯基 1940年 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藏
他充分闸述：抽象艺术是反映宇宙内在真实的节奏，而形式是内涵的外现。伟大精神的表现在艺术里是一种极大的自由。艺术是使精神被看见，是一股强烈的精神力量呈现于物质中，它会被所有的精神领域当作工具，从而给予艺术没有边际的形式自由。
旧居内景
穆特尔作品 穆特尔旧居藏
虽然深受康定斯基的影响，但穆特尔的绘画则一直坚持具象的风格，更多天真与温情的生活写照：房间里可爱的一角、窗前的苹果树、山峦湖泊和劳动的人们……她说：“我的作品就是我生活的瞬间，就是我的视觉体验，是我无意识的瞬间的感受。”这个女子对人间况味有切切的情义、悠悠的怀想。这或许不仅是两人艺术风格的差异，也是世界观的不同。康定斯基的抽象理论是带有东方神秘主义的精神至上；穆特尔的表现性则是将情感寄托于现实物象的表达。
穆特尔作品 穆特尔旧居藏
“一战”爆发后，康定斯基被驱逐回俄国。1917年，康定斯基结婚了，但新娘不是穆特尔。穆特尔甚至都没有情人的消息，直到四年以后，康定斯基通过律师的电话要回留在穆尔瑙的画作，两人十四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
《躺在绿色中的女子》穆特尔 1917年 穆尔瑙城堡博物馆藏
1917年的冬天，应该是穆特尔生命中最冷的冬天。《躺在绿色中的女子》是那一时期的代表作。画中人物幽蓝的大眼睛带着神经质的惊慌，嘴角是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大面积红、绿和黄强烈对比，纤细的身体、白色的床单和粉色的被褥增添了女性的柔弱。虽然这是艺术家最悲痛落寞的伤怀，但美丽的颜色却流露出最后的骄傲。色彩的情绪自发性一直在穆特尔的绘画中占据重要地位。那些明亮娇艳中的孤寂和忧伤是她艺术中最珍贵和独特的气质。
《穆特尔自画像》穆特尔穆特尔旧居藏
《埃克纳肖像》穆特尔穆特尔旧居藏
但她终于逃离，放下画笔，开始了异乡流浪。直到1930年，她才与后来陪伴她一生的爱人、艺术史家杰姆斯·埃克纳一起回到穆尔瑙。《小鸟的早餐》就是她再次归来时的作品。
《小鸟的早餐》穆特尔 穆特尔旧居藏
就在这小屋的窗前，冬天晴朗的早晨，一个妇女面窗而坐。我们沿着她的目光看出去，透过窗户可见到堆着积雪的树枝，树上彩色的小鸟，和远处透出的蓝天。急促的笔触、沉厚的廓线、简单的造型、压缩的空间和强烈的色彩。画面情绪既舒适又幽闭，宁静又透着哀伤。这个空间反复述说着孤独，反射着精神上的荒凉，但是又不乏一种温暖与安详。这温暖与安详是动荡伤情之后内心的笃定。这在她后期的创作中生成了一种更加肯定、有力的表现性。她把表现主义的线条和野兽派的色彩以及立体主义的构成揉进自己的生活与情感，创造了与这世界和解、交流的一种形式。一生历经战乱和漂泊，她最终成全了自己的艺术。
穆特尔作品 穆尔瑙城堡博物馆藏
穆尔瑙城堡博物馆
1962 年，她在穆尔瑙去世，葬在家附近的教堂。
从“俄国房子”出来，远处是美丽的阿尔卑斯山，青黛如眉，鲜花似海。大自然的美看似万千纷呈、变幻莫测，实则端庄丰盛、郑重矜持。它有一种真理、一种秩序，就如同这人世间的情缘，随风聚散，却是有迹可循。
阿尔卑斯山脚的花草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谁来真心寻芳踪……
她唱着。
作者简介
全东语，艺术策展人，写作者。著有《随光而行 —— 二十世纪初西方现代艺术之旅》（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编写《艺术家的书信》（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多次做客电台、电视台的博物馆专题及艺术鉴赏节目，并在报刊杂志及专业艺评书籍发表艺术评论。
▼点击下图订阅2023年《美术报》
由于公众号改变了推送规则
不想错过精彩内容常点“赞”和“在看”哦